《慕尼黑的天空》季潮

3、第 3 章

　　布达佩斯是一个美丽的城市，像一颗明珠闪耀在多瑙河的两岸。纠缠着咖啡的醇香和音乐的节奏，路易在这里的生活实在是很惬意。他的导师匈牙利李斯特音乐学院院长巴塔•安德拉史博士有时候也实在是对这个金发小子颇为无奈。路易•冯•萨赫斯几乎算是他见过的最出色的学生，同样还是最桀骜不驯的，完全没有他父亲赫尔姆特的谦逊和内敛。他像光芒四射的太阳一样，霸气地统治着舞台让人不敢直视，尽管他的年纪仅仅十二岁。

　　不过生活中路易倒是相当随性的孩子，总是带着优雅的笑容，除了音乐，什么都无所谓。不过让老师头痛的是路易绝对是一个爱偷懒的孩子。从来没有一个学员像他那样，大模大样地在练琴的时候端着一碟樱桃和一盒巧克力放在钢琴的左右两边，当弹左手单旋律的时候就用右手拿巧克力吃，当弹右手单旋律的时候就用左手拿樱桃吃，而琴谱中央赫然是刚出版的热门漫画。偶尔被老师发现也无奈地折服在路易无辜的笑脸之中，最后不了了之。

　　有时候路易还会光明正大的逃课，坐在布达佩斯的街头露天咖啡馆或者艾斯普列索式的咖啡屋呆上一个下午，然后在老师责难前弹奏出一首让人惊叹的改编过的古典乐曲，而这六年时间，在无数个惬意到让人忘记一切的午后使路易拥有了一项可以媲美他高超琴艺的技能——煮咖啡。

　　可是六年的时间到底是如白驹过隙，带着一项项辉煌的奖项和荣誉，这个少年可以足够骄傲地回到家乡。“钢琴王子”，“钢琴天使”，“天使之指”……路易并不在乎，他爱音乐，因为可以暂时不用去考虑父母相敬如“冰”的样子，可以不用去烦恼奥利弗和父亲暧昧的关系，可以忘记很多事情，可是有时候也会想起某些场景，比如那个叫路德维希的孩子，他现在应该长大了吧，他那个时候也是六岁的年纪啊……

　　回家其实并不是很遥远，从布达佩斯坐巴士到奥地利的维也纳，然后在维也纳转乘火车去慕尼黑，其实只有几个小时的车程，但是音乐造诣犹如神助的路易并不是完人，因为他是一个超级路盲。在布达佩斯的这几年，他常常会纠结自己到底是在右岸的布达城还是在左岸的佩斯城？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老往学校外面跑，身为他的导师巴塔•安德拉史博士没少为找这个路盲而费心，他可不想他的得意门生被当成流浪儿童送到福利院去。

　　所以萨赫斯家还是老老实实地派人来布达佩斯接这个大少爷。意犹未尽地喝完最后一口带着匈牙利风情的咖啡，路易着实有点留恋这六年时光。

　　母亲依然是憔悴的微笑，父亲永远是带着歉疚又无奈的眼神。只是可以明显感觉他们都老了些许，青春永驻是一个童话，而且是个一捅就破的泡泡。他们都不再年轻了，也许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压抑的争执和冷战。

　　看见面前身材挺拔的少年，赫尔姆特终究还是骄傲的：“我听说你的成绩很好……”

　　路易只是淡淡的微笑：“您并不希望我走上音乐的道路，不是吗？”

　　“既然是你的选择，我当然得尊重，路易，我已经向维特尔斯巴赫家投送了拜帖，你明天和我去……”

　　赫尔姆特的话被刚准备转身离去的路易打断：“抱歉，父亲，现在是21世纪了，不是12世纪，我不想像一个奴仆一样对着维特尔斯巴赫家的人卑躬屈膝。”

　　不再是那个乖巧的孩子了，虽然有不满，也总是小心的掩藏。路易的骄傲让他看上去并不像他的先祖们，总是哀伤的感叹爱情擦肩而去。每次在电视上看见儿子参加比赛，都可以听出他琴音里面唯我独尊的霸气，他的音乐不是像其他孩子那样一味的模仿前人，路易的曲风总是让人过耳难忘，深深刻着属于路易自己的烙印，而他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啊。但是他的音乐里面还没有爱情的余韵，也许当他明白爱情是什么，他真的能够摆脱命运吗？赫尔姆特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眼眸里看不到未来。

　　背过身的路易嘴角挑过一抹微笑：我会去的，但是不是见奥利弗•维特尔斯巴赫，而是那个由我来起名的孩子，小路德维希，我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你现在长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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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每天两个小时的贵族礼仪课，路德维希的生活可以说是完全惬意地无忧无虑的。再加上英国来的表哥康斯坦丁•伊恩•乔伊斯，他是伊丽莎白夫人哥哥的独子。继承了乔伊斯家族妖冶的紫眸，面容精致的康斯坦丁•乔伊斯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女孩子，虽然寡言少语的沉默个性并不是很讨喜，但是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总是让人侧目。

　　路德维希也颇喜欢这个比他大两岁的表哥，因为乔伊斯总是会想办法满足他的愿望，有时候德克•维特尔斯巴赫要责骂路德维希，乔伊斯也总是会帮他把责任揽过去。

　　慕尼黑的午后也是轻柔的阳光，热烈却不刺眼，路易信步踩着婆娑的树影。早上当父亲敲开房门的时候他还是答应了，不过只是去看路德维希。合身的双排扣风衣配上黑色短靴，路易把略微有些场的金发整齐地梳到后面，显得精神又贵气。

　　客套地与奥利弗寒暄了几句，询问到路德维希的境况。显然这个当家人对路德维希这个小淘气鬼毫无办法啊，于是找来女佣带路易过去找人。

　　“真抱歉，刚刚路德维希少爷还在这里和乔伊斯少爷玩耍呢？”女佣抱歉地说道。

　　路易说道：“没关系，你先去忙吧，我自己找他。”他就知道路德维希不会是一个乖小孩。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不肯乖乖被别人抱着，扭着软软的小身体乱动，好奇的抓着自己的手指，他还会记得自己给他唱过的歌吗？路易不由自主地轻轻哼起《When a child is born》……

　　突然听见自己头顶转来树木枝桠断裂的声音，回头看时，一个物体就摔了下来，路易下意识地去托来一下，也被不明物体连带着撞到在地。

　　“啊~好痛啊！”路德维希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摸到手下一个温热的物体，吓得缩回手来，才发现自己正一屁股坐在某人的肚子上呢。

　　路易皱着眉头，挥开坐在他身上的“飞来横祸”，就知道不应该来维特尔斯巴赫家。揉着惨遭重压的背部也不是，揉着遭到重创的腹部也不是，路易有些恼火地想要发飙。定下神来才看清，被他推在一边的原来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路德维希歪着头看着这个胆大包天居然敢推开他的少年，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好像很熟悉的感觉——灵气又睿智，半响才恢复作为一个贵族少爷所有的傲气：“你是谁？居然敢偷偷跑进我们家花园？”

　　偷偷跑进？路易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他长得很像小偷吗？有这么帅的小偷吗？定睛细细打量这个孩子——栗色的头发，黑得如同深邃的夜幕一样的眼眸，原来他牵肠挂肚的小路德维希已经长那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