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傲徕游·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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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五岳，东岳为尊。泰山自古便是历代皇帝封禅祭天之重地，更是主万物生死，掌幽冥魂籍的东岳大帝的居庭。
小尤虽身为渡魂者，却常年在冥府、人间两处当差。东岳为通天登仙之所，别说一般妖魔鬼怪不敢妄近，于她而言也颇有距离感，正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那日阿琰殿下开了千里缩地之术，一行三人直接到了傲徕峰山头。从云上往下看，泰山诸峰险峻绵延，隐于缥缈变幻的云雾之间。阿琰便一一向小尤介绍：东边的是孟婆修炼的天烛峰，钟灵毓秀，多生仙草异株；往北即为主峰无极殿，是帝君的正殿——据说殿内有一上古神物“谛观钟”，可观照世间万物，回响上达天听；西边另有一处傲徕峰，遍地奇珍异兽，当初太清仙君喜其峥嵘独秀之势，在南面山脚下以灵力滋养了一片桃花林，取名“桃花峪”，如今正是阿琰日常居所。
小尤正听得心驰神往，阿琰殿下忽道：“此来东岳，必要先去无极殿拜见帝君他老人家的。”他见小尤颇为紧张的样子，又笑道：“不必担心，帝君为人还算亲切，更不会为难你个小小的渡魂使者。”
小尤望向青城。少年一路上话都不多，仿佛回到二人初识结伴往北关城去的时候。见小尤看他，他才舒了舒眉头，朝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小尤心道：我一个小小的渡魂使者，帝君指明要我来见，必是有什么缘故。
自从那日莫名其妙陷入幻境，她虽不言不问，心里却想了很多。从第一次在郢城遇到青城，再到北关城“封魂咒”一事，少年一路循着线索追踪下咒之人，却又像在避讳什么……这一点，从她醒来时和青城的对话，以及他一路来的态度中便可见一斑。
小尤猜想，下咒之人的身份必然不一般，否则帝君也不会亲自过问。更重要的是，那女子似乎与自己有些渊源，她在幻境中问出的那句“你怎么不问问自己是谁”让小尤至今无法释怀。
或许，这就是帝君要见她的原因？
她这厢正胡思乱想，阿琰已经带着两人轻飘飘地落在了主峰峰顶。只见四下空旷，无石无林，却自有一派巍巍庄严之气。
阿琰朝正东拜道：“弟子琰摩罗请见帝君。”青城也带着小尤下拜。
等三人再抬起头来，四周已经改天换地。一间巍峨雄浑的大殿忽而出现在眼前。这大殿金砖琉璃、熠熠生辉，飞阁流丹、下临无地，一派大气磅礴之势，却无俗世烟火之气。高耸入云的飞檐正中书写着“无极”二字，见之让人屏息凝神，不敢造次。
忽闻一声轻柔笑语道：“阿琰和青城来啦。”一名银发童颜的少女不知从何处现身，正笑盈盈地看着三人。
阿琰也笑道：“鹤仙有礼。帝君他老人家可在？”
这位殿下难得如此规矩，小尤不由得对“鹤仙”的身份好奇起来。想到无念那吊儿郎当的吃货模样，不禁感叹道：同样是童身示人，这差距可真不是一星半点。
她低着头未发一言，那鹤仙却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笑着接口道：“帝君在后山一念崖，特命我来此等你们呢。”
阿琰道：“那便有劳鹤仙了。”
话音刚落，一阵清风扑面，转瞬便裹挟着三人降落在一处林间。鹤仙银铃般的声音遥遥传来：“不客气，若见到荧惑，记得帮我讨一壶杏花酿才好。”
小尤扶着青城，好歹站稳了，这才明白阿琰说的“有劳”是什么意思。这鹤仙果然不简单，即便是在东岳之境，有天然的灵力场加持，挥洒之间便对三人施行瞬移也不是什么易事。
刚刚她开口便称孟婆为“荧惑”，这又是什么辈分？
青城看出小尤的疑问，说道：“鹤仙自帝君入主无极殿前便在此处，无人知她仙龄几何。她同那无极殿一样，是天尊为历代东岳帝君赐下的。”
阿琰听到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咱们太吾帝君不喜欢那亮闪闪的大殿，总在后山修行罢了。”
小尤点点头。说话间，三人行至一处山崖旁。除了灵气充裕以外，这里看上去与其他山崖并无区别。只是山崖尽头，一座小楼凭空而立，正浮在万丈悬崖之上——走近一看，原来小楼与山崖中间另有一座浮桥相接。
“这里便是‘一念崖’了？”小尤自言自语道，“怎么连块石碑都没有。”
不等阿琰或青城回答，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桥上传来。
“随口起的名字，又没什么人叫，立碑倒是多此一举了。”
小尤愣住，往对面望去。刚刚还空无一人的竹桥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男子——哦不，应该说是一位神仙——单是那缥缈遗世之姿，已让人生出敬畏之心来。这神仙着一身似月白又似天青的衣衫，就像一抹幽玄又静谧的夜色，又暗含万物之始的威仪；他一边说着那样无所谓的一句话，一边用淡淡的眸子扫过阿琰一行三人，最后落到了小尤身上。
“一路可还顺利？”
阿琰、青城、小尤齐齐跪拜。
“见过东岳帝君。”
果然神仙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么？——小尤一边为刚才的失言懊悔，一边暗暗想道。
“起来吧，楼里坐。”太吾一抬手，招呼三人进门。
小尤跟在青城后面踏进小楼。这座悬空阁楼内部十分简素淡雅，想是帝君风格一向如此。三人在一架山水画屏前各自落座，某人这才敢抬头看一眼帝君的样貌。
这位传说中的东岳帝君面容淡如山水，并非想象中“宝相庄严”的模样，却自有一番俊逸气派。小尤原以为这样级别的神仙，举止神态必是不怒自威，此时才知有种气场是自内而外、远超表象的——尽管它的主人看起来不过是个弱冠之年的男子。
“你是小尤？”
小尤正出神，却听得帝君唤她，忙打起精神回道：“是。”
太吾点点头，唇边竟多出一抹笑意：“荧惑多次同我提过你，说你做事机灵。难为你整日和青城在一起，怕不是被他带得也拘谨了？”
阿琰笑道：“帝君明察，我第一次见这丫头，可是差点吃了亏的。”
小尤想起那次林中打斗，狐疑地盯住阿琰：到底是谁差点吃亏？
顿了顿，她还是斟酌问道：“帝君在上，小尤此话或许有些唐突，只是……不知帝君命小尤前来，是为何故？”
她隐隐觉得此事干系重大。若说之前在明州时，还多少有些逃避心理，此时却也不得不开口问了。
帝君听罢，也并不意外，点头说道：“确是我让他二人带你来的。听说……你见过青游了？”
“青游……？”
“哦……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青游便是你在梦境中见过的那名女子，也是此番咒祸的源头，”帝君娓娓说道，“郢城、北关城两起皆是她的手笔，听说她又现身明州，我才命青城将你带回。一来，这几次事件你多少也有亲历，二来呢……”
小尤凝神屏气地听着，感觉帝君就要说到关键。
“二来……也没什么。我最近也是无聊，找你来说说话。”
“啊？”就这样？
阿琰一记栗子敲上小尤的额头：“啊什么啊，东岳圣地，别人想来还来不了呢。”说完看了看帝君，说道：“明州诸事，想必青城还要向帝君回禀。不如我先带这丫头四处转转，明日再让她来和帝君请安。”
帝君点了点头。阿琰便拉着小尤先行告退了。青城起身礼送，在小尤耳边说了句：“晚点我去找你。”小尤便也回给他一个微笑。
出了一念崖，阿琰带小尤一路往西行去，约莫一刻后，落在了一片桃林跟前。
只见一条灵力汇集的溪水自北向南延伸开去，溪岸旁，成千上万株桃树花期正盛，或纯白或绯红的桃花竞相开放，一眼望不到尽头。不时有几只灵兽来溪边饮水，见了阿琰殿下，纷纷低首致意——看来这里便是阿琰殿下口中的“桃花峪”了。
“这灵溪是我师父太清仙君留下的，上百年来一直滋养着这里的大小生灵。”见小尤神情颇为好奇，阿琰解释道。
这倒是他第一回提起自己的师父，小尤问道：“仙君如今何在？”
阿琰笑笑，边走边道：“师父他老人家已许久不现世了。她曾说想去蓬莱仙山看看，不知是不是在那处逍遥快活？从她那次下界之后，老夫就没再见过她了。如今出了事，也只有帝君和我这个徒弟收拾残局。”
这后半句话听起来颇有些怨尤，却又仿佛意有所指似的。
阿琰转过头来看着小尤，话锋一转：“老夫之前不是同你说过，勾魂笔不在我身上么。”
小尤听罢不得不联想道：“难道是在太清仙君那里？”
太清仙君曾执掌冥界，勾魂笔若在她手中也并不奇怪。只是如此一来，他们之前关于勾魂笔勾魄封魂的推论，又该如何解释？
阿琰忽然停下脚步，盯着眼前的桃林，若有所思地说道：“没错。说起来，师父不在的那些时日，倒是有人比老夫更清楚她的情况。”
小尤一脸迷茫地看着年轻的阎罗王。
“哦，好像忘记和你说了，师父下界时的身份，便是刚刚帝君提到的那名女子——青游。”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傲徕游·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