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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21.

      “越说越扯,你没睡醒?”薛融道。
      郭序道:“我还不是想着你下半辈子……”

      “行了行了!”
      薛融嫌弃道:“睡你的觉去!我哪来的下半辈子?下辈子还差不多,快去睡觉!”

      薛融终于在水凉之前赶走了郭序,准备给林眠包扎伤口。

      他端着水盆子蹭到林眠身边,道:“我给你包一下吧?”

      林眠因为失血,唇色有些淡,天青色的衣裳,肩膀大片的殷红,闻言,眸色轻垂,淡色的嘴唇抿着,须臾,有些郑重其事道:“好。”

      薛融心头咯噔一跳。
      这煞有介事的气氛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包扎而已,为什么这么紧张?

      薛融坐在林眠对面,一时无措。
      这时候他应该做什么?对,第一步是脱衣服。

      林眠,我帮你脱衣服?
      你是要自己脱还是我来?
      总感觉哪里不对。

      或者随意一点:
      愣着干嘛?脱吧。

      也不对。
      干脆别问了,直接上手扒……不行,吓到人家怎么办?

      那就主动凑上去,温柔一点:
      别动,让我来吧。

      薛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画面,是他自身后攀上林眠的胸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凑在他耳边柔声道:“别动,让我来吧……”

      啊啊啊啊!什么跟什么啊!
      实在太过旖旎荒诞!

      要命了……只是包扎而已,为什么他心似这般野草疯长!
      会这般胡思乱想,到底还是因为他心术不正吧?他心都长到林眠身上了,当然不正!

      思及此,薛融深吸一口气,一时间,满脑子只剩下三纲五常、礼义廉耻,什么孔孟朱子、先贤圣人,都在脑子里摇头晃脑滔滔不绝起来,他顿觉头顶光辉普照,满面气定神闲,端得是无欲无求。

      这厢林眠也正想着同一件事,想了想,决定自己把衣服脱了包扎,却见薛融脸色一顿青白交接,表情变化很是复杂。

      “怎么了?”林眠问道。

      薛融一脸正气,道:“你把衣服脱了吧。”
      一顿自我催眠后,恍若这世间再无人比他更正更直。

      林眠嘴唇动了动,道:“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吧。”

      薛融道:“好,若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说着露出一个极其正气凛然的笑。

      林眠微怔,面对薛融突如其来的客气正经不太习惯,却还是将金疮药和纱布拿来,兀自包扎起来。

      按理说薛融应当撤开视线的,但现如今世上已再无人能比他正直,既然他一身正气,心无杂念,一片澄澈空明,又何惧于此呢?

      于是他便直勾勾地盯着林眠的一举一动。

      林眠看了一眼薛融,面对薛融,他的眼里出现了惶然无措的意味……

      林眠犹豫着脱了染血的外袍,露出衣料下紧实饱满的硬朗线条,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极其完美,与那一张温润柔和的脸不太相符。

      薛融面不改色,丝毫不为所动。

      揭下那肩上沾血的衣料,只见林眠的肩膀深深嵌着一个血窟窿,半凝固的伤口还在若有若无冒着血。

      很疼吧?
      薛融心头一跳,跳散了他难得的正气。

      可就算是很疼,林眠也至始至终未曾因此喊过一句,即便很疼,还是用那只手搂着自己出了白府。

      薛融登时心里什么旖念,什么心猿意马,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了。

      他将帕子浸了热水,拧干,递到林眠手里。
      林眠接过帕子,就开始擦拭血肉模糊的伤口,那伤口的血渍沾满了半个胸膛,一直淌到腰腹。
      林眠纤细的手指握着帕子,一点点从伤口周围开始,抹去那些本该温热,如今却已经凝固的血,眉头随着动作若有若无地轻皱着。动作熟练而行云流水。

      像一只受伤的狼,极其熟练地给自己舔舐伤口。
      薛融想不到别的形容,只有一直踽踽独行的野狼,才会在处理自己的伤口时这般熟练吧。难道这么多年他身边都没个人照应他吗?

      林眠擦好了伤口便要上金疮药,腰上却蓦然一阵温热。
      只见薛融正拿着热乎乎的帕子给他擦拭腰腹,他低声道:“没擦干净。”

      薛融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林眠这般自己给自己疗伤,心头滋生出来浓厚的不忍。

      薛融垂着睫毛,高高束起的马尾顺着脖子滑下来,搭在肩膀上,一小绺不安分的垂在眼角。林眠眼底宛转出一抹极其温情的笑意:闹腾的人一时安静专注起来,也是分外可爱。
      他一时没忍住,伸手去将那头发撩拨开。只可惜薛融太过专注,并未察觉林眠这不经意下的举动。

      他给林眠擦干净身子,又替他认认真真撒上金疮药,药凉丝丝的,敷上去以后,那种刺骨的痛也缓和了不少。

      敷好了药,便该包上纱布。
      肩膀上的伤要斜绕着整个胸膛包扎,薛融将纱布摊开,便顺着肩膀包裹起来,林眠胸膛宽阔,他够不到林眠身后,便起身,将手环绕着林眠的胸膛。

      这样近乎拥抱的动作将两个人拉得很近,薛融为了将纱布绕到林眠身后,只能将脑袋搭在他肩膀上。
      林眠呼吸登时一促,一股暖流划过薛融的耳尖。

      薛融:“!”
      太过专注的动作,让他直到此刻两个人紧贴在一起时才反应过来。
      登时,什么孔圣人孟夫子的都被他丢到蓬莱去了,他的一身正气、无欲无求、心无杂念,一瞬之间溃不成军。

      没穿衣服的林眠……没穿衣服的林眠……没穿衣服的林眠……
      薛融嗡嗡的脑袋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薛融的呼吸也跟着战栗起来,他慌忙屏息,将纱布在林眠的背后飞快交了个叉,绕回至胸前,大气不敢喘地打了个结。

      “好……好了。”薛融口干舌燥道。

      “……多谢。”林眠道。

      “唔……不客气。”

      两人并排坐着,一时谁也没有开口,各自不知道想些什么,一盏油灯拉着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映在窗棂。
      窗外,天边已然泛白。

      良久,林眠道:“歇息吧,天快亮了。”

      薛融没有应答。
      林眠侧首,却见他已经靠在床架上,歪着脑袋,呼吸均匀,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林眠犹豫了一瞬,还是凑近过去。
      灯影下的这个人,睫毛温柔地垂着,在眼下落上一层淡淡的阴影,眉目似被浓墨重彩仔细描绘过的浓烈,唇色病态泛白,嘴角却是在睡着的时候也自然地翘起,天生含笑,生得俏皮得很,高高的鼻梁却是十分霸道,将整个轮廓都勾勒得硬朗了几分。
      很好看。

      林眠望着这人出神,他沾沾自喜的时候,失态大笑的时候,认真专注的时候,都很好看。

      望着这张睡颜,林眠忍不住想到了今夜在白府的那一瞬,薛融那样热切看着他的眼神……如果可以回到那一刻,他一定要认真咀嚼那个眼神,看清楚那到底是不是他的错觉。

      看够了,他便轻手轻脚将薛融抱起来,放在了没有堆满衣服的那半边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这一整日,想来他是累极了。

      林眠却是了无睡意,就坐在床沿,静静看着这个人。
      九年了,九年未见的这个人,他像是想将这些年来没见的面都在这一晚补回来。

      ……

      薛融次日又是被林眠叫醒的。

      他睁眼时,雨过天青色的广袖垂落在他枕边,蹭着他的脸颊,他抬头,阳光熹微,林眠背着光,七色的晨光在他温柔的眼角眉梢晕开,甚美。

      林眠并未太早叫醒他,故而他睁眼之时,天已大亮,林眠昨日的苍白今日已然恢复。

      薛融不知道林眠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的,只记得自己是昨晚靠着床架,便这么悄悄盯着林眠的侧脸,一点点沉涅于睡意间。

      他起身,眯了眯眼,道:“林眠,什么时辰了?”
      薛融初醒的嗓音绵软,还有一点点沙哑。
      林眠侧首:“刚过辰时。”

      “辰时了!”薛融大醒:“怎么这么晚了?咱们今日不是有事吗?”

      林眠道:“不急的,我的人来报,白知彦现下在仙居酒楼闹,且他伤的不轻,一时不成威胁。”

      便是如此,薛融也不敢多耽误,眼下他们这里还有一个谢檀要处理。关于谢檀,他们还有许多事情想要一探究竟。

      具人来报,谢檀这一夜倒是都在养伤,并未有旁的妄动。

      于是薛融收拾罢了,两人便去了谢檀的房间。

      谢檀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好整以暇,除却面色尚且灰白,身子不能大动,倒也并无大碍。

      薛融进门,道:“不知阁下的伤可有好转?”

      谢檀起身欲道谢,却被薛融止住,便只能坐在床上,道:“多谢侯爷伸手相助,眼已经无妨了,便是现在要我去诛杀白知彦,我也是提得起力气的。”

      薛融道:“诛杀白知彦倒不必着急,在此之前,我有许多疑问想向阁下寻问清楚,还望能得阁下相告。”

      谢檀道:“侯爷可是想问我关于白知彦曾经对阳亭侯府做过什么事吧?”

      薛融神色微变,道:“望阁下告知。”

      谢檀道:“此事说来话长。”

      薛融道:“但说无妨。”

      谢檀道:“此事都是得知于兄长之口,我所知也并不完全。”

      他若有所思,片刻后,道:“我其实并非如旁人所言,自小与兄长分离流落在外,而是,我和兄长自记事起便被一个主人牢牢控制,那人自小将兄长作为细作丢进盛京,恰巧被白府买入。”
      如徐凝所言,谢纭从小被白府买来作为白知彦的仆从,只是不知,原来谢纭竟是被人培养出来的细作。

      谢檀续道:“那人将我作为人质,迫使兄长替他做事,将收集的情报通过一个线人送到他手里。”

      细作也有不同的分类,从控制方法来分,便有两大类,第一种是通过洗|脑,将人培养成不怕死也几乎不会思考的利器,或是使用必须定期服用解药才能存活的毒|药,迫使细作不得不服从命令,这种细作还有一个名字,叫死士。作为死士,可以保证细作的绝对忠心,但也有缺点,要么因为几乎无法思考而只能执行简单任务,要么因为毒|药逐渐难以压制而在几年内毒发身亡,并不好用。
      而另一种细作,则更高明也更好用一些,通常是通过控制其家人,用家人的性命为筹码,迫使细作不得不乖乖为己所用,这种细作虽比死士而言有叛逃的可能,但却能帮主人做更多事情,例如少数像谢纭这样登科中举入朝为官的,更是能为主人完成不少难以想象的重任,甚至搅乱一个朝廷。

      “你们的主人是谁?”薛融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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