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工巧匠（工）》黄姜

114、第 114 章

　　在七月初五召开的全体员工晨会上，杨绦站在纺织厂广场的中央高台上，在台下四周的员工们的围绕中，高声宣布了有关投选总管工之事，并宣读了明确出来的总管工岗位职责。
　　至于总管工的绩效考核标准，当然是下来之后特意召开了一个小会，为六位总管工逐条仔细讲解了每条绩效考核标准。

　　总管工投选出来，并且很快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之后，好处立即就显现出来了！

　　首先就把杨绦从创业初期时，琐碎的基础管理工作里解放了出来。
　　平时直接对接工作的人，从三十多名管工，精简成了（目前）只有六名的总管工。从有时甚至需要亲自为几百名工人解决具体麻烦，到只需不时指点总管工几句、做出指示要求。
　　实在是轻松了很多啊！

　　等以后机器数、工人数即将达到一个满员值的一半，即由其他总管工代管的机器数达到五十架、工人数达到五十人时，就启动投选再选出合适的总管工。
　　这样形成定例了，对员工层层管理，组织架构也就逐渐分明完善。

　　如此一来，杨绦就能把精力分出至少一半，去做其他事情了。

　　杨绦如今勉强能抛开手之后，首要安排下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工。
　　一想到招工，杨绦就又头疼起来，倒不是这事本身很难，而是招聘的数量太大，事情太繁杂琐碎了！

　　“看来等这次招工结束之后，是要把人事行政部门组建起来了。唔……这事不能拖延了，现在就放出风声去，看看有没有毛遂自荐的。
　　平时的话也留意一二，看看认识的人之中有无现成就合适的。”杨绦私下里这般想道。

　　五百四十来名工人的招聘，可不是个轻松任务。
　　除了之前杨绦给总管工们指示，以银钱奖励去鼓励员工介绍（内推）的方法之外，他当然还想了另外的办法，也好来一个多管齐下。

　　首先，雇佣街上的乞儿，去城中贫民和平民聚居的坊厢，走街串巷地吆喝！
　　说‘绦公子’的织云纺织厂，正在招男女织工和纺纱工，成功转正之后每月工钱有一两银或一两半银不等！
　　有意应聘者，以及欲知详情者，可去往城南山上的纺织厂咨询。

　　值得一提的是，杨绦在和乞儿交流途中，得到两个消息：
　　一是，孙潜和秦梧在那天与郑公子和李络，在大街上骂架之后，似乎不时就要吵闹一回。这还都只是在外面人前时，私下里怕是吵得更厉害。
　　有些看了现场的乞儿讲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其间爱恨纠缠，很是激烈！

　　杨绦：……作为一个以事业为主的男人，真是很难理解人生里好像只有情情爱爱的那些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二个消息，也是关于富商孙潜的，孙潜那个良家妾室的家人和族人，对于那个妾室的死很有不平。
　　那妾室的父母只有一儿一女，这女儿也是被疼大的，族里虽然不是大族、只是普通农户，却也枝繁叶茂，从小到大连一场小风寒都没有患过的人，入孙府才半个月居然就没了！？说这里面没猫腻，谁也不会信！

　　“……据说，那妾室的哥哥和父母，已经取得族人的支持，打算状告孙潜了。”

　　关于孙潜这个人，大概是不合眼缘吧，杨绦从那年元宵灯会初见孙潜时起，就从心底对他不太喜欢。
　　这也罢了，两人间没有结下实际上的恩怨，不过因为合作伙伴孙藏和孙潜恩怨不小，间接地提防着孙潜迁怒于他和他的纺织厂。
　　所以，杨绦就想着若孙潜有把柄可抓，那就先抓在手里，以防万一。碰见孙潜和李络双方当街骂架那天，他就想着孙潜那名妾室之死，或许正是孙潜的把柄，但因为纺织厂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还没来得及去抓这把柄呢。

　　杨绦暗地喃喃：“一段时间没空关注，那妾室的家人就已经要状告孙潜了啊？不过不用我亲自去推波助澜，事情就已经朝着希望的方向发展，倒也不错。”
　　把柄是握不到他一个人手里了，但由这事能伤到孙潜的话，倒也不错。至于他嘛，没事看看热闹也很有趣啊。

　　杨绦所谓的看热闹，就是在提前半月写了寄去京城的中秋问好家书里，把这事当做奇闻写给了杨谚和杨谦看，末了感叹一番孙潜视人命如草芥，真是人间险恶！
　　除这事外，杨绦还讲了姥爷舅舅家、李仙工家及一些其他人家的闲事，所以孙潜这事并不突兀，但若是这妾室一家状告孙潜时出了什么人身胁迫、生命安危之类的事情，那到时就能起到作用了。

　　若真到那个地步了，至少这事或许能通过杨谚或杨谦岳父的嘴，直达皇帝耳中。
　　孙潜的盐商身份很敏感，若他真无法无天、草菅人命，那到时皇帝因为大局和时机的考虑，动不得所有盐商，但还是能动一个孙潜的。

　　这时的杨绦还不知道‘小六掌柜’还有一层公职身份，也不知肖陆也正盯着孙潜，所以可能是用不着他布置的这条后路了。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把话说回招工这事上，在雇佣乞儿走街串巷吆喝招聘广告的同时，杨绦又去劳烦了交情已深厚的掮客陆遥，让他帮忙介绍了一个‘包工头’。

　　这次的包工头，与以前将建厂工程承包出去的包工头，还有些不一样。这次的包工头平日里专门在城里或码头揽活，然后拉人来做活，从中赚两份好处费——工人和老板双方各一份。
　　更偏向于人力资源外包的“包工头”，就和后世那些给大工厂招聘输入普工的人事外包差不多。

　　这个包工头的人力来源于杭州城外的乡里农村，这正符合杨绦的想法：城里可招的工人减少，顺其自然地就该转向‘农民工’了。

　　杨绦外包给了这个包工头两百名的工人数额，“……不要求多么精通，只要会织布、会纺纱就可。……女工下至十五及笄、男工下至十六成丁，一律上至四十，这之间的无论男女、只要符合要求的都可……能接受上夜班……”

　　说了要求，杨绦又简单说了待遇：“男工、女工都是一样，织工转正后每月一两半银，纱工每月一两银。进厂后吃饭自己解决，提供住宿，但每月交住宿费五十文钱。”

　　这个张姓的包工头仔细地记下了要求和待遇，满口答应：“杨二公子您尽管放心！乡下在土里刨食的人家，地里一年到头的出息都没有十两银的，一个人在您厂里做一个月就能挣至少一两银，这是再好没有的差事了！多的是人抢着来呢！
　　而且您还准备了住的地方，每月五十文钱的住宿费，可比乡下人进城做活时住的那种大通铺便宜多了！况且杨二公子您‘绦公子’的鼎鼎大名，织云纺织厂也是个大作坊，那些人不怕您会骗他们。”

　　张包工头拍着胸脯打包票，“杨二公子您放心，我张包工头保证给您招到足额的工人，包管他们个个都老实听话、勤快能干！”

　　杨绦没有被吹捧得晕乎乎，只说：“按照约定，有掮客陆遥、陆兄作证，若是你招来的工人在七日培训期间表现不合格，通不过最后的考核，张包工头你一个人头就只能拿五文钱的辛苦费。只有合格通过了，工人成功上岗，你才能拿到一个人头五十文钱的全款。”

　　“所以张包工头你，当然是不能滥竽充数骗钱的，得挑着老实听话又勤快能干的给招来。”

　　“哈哈哈，确实确实。不过就算没有这约定，在下也会给您捡好的招，绝不敢滥竽充数的。”
　　张包工头嘴里说的漂亮，心里却暗道：到底是杨二公子，不敢糊弄、不敢糊弄啊。

　　……

　　等到七月结束时，张包工头就和后世的人力资源外包商一样，谈合作时吹得天花乱坠，最后终究是没能足额招齐。杨绦在外包给张包工头两百个名额时，是在心里过了一遭的，估摸着他也只能吃得下这么多。
　　张包工头这里，给杨绦招来了一百八十名工人，最后合格上岗一百七十名。

　　这已经算不错了，毕竟只是大半个月的时间，又不比后世交通便利，能在杭州城周边乡下招到一百七十名工人，是真算很好了。
　　至于前前后后那十名没合格的，以每天十文钱为标准，拿了工钱让他们走人了。

　　张包工头大半个月的功夫，就赚了约八两半银子！而且没拖账，爽快地结到了酬劳！这样好的事情，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杨二公子，以后再有需要招工时，您再想着我老张啊，在下一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既然已经启用了人力招聘外包，这种招工方式以后也肯定要接着用，张包工头这次办事又确实靠谱，杨绦不介意继续和他合作。
　　甚至，若是后续暗地观察，确保这张包工头可用，兴许还会额外给他一份人事招聘的工资。
　　杨绦笑得温和亲切：“自然，以后再有需要招工，我一定会首先考虑找张包工头的。”

　　按照正常扩张速度，厂里每月都会有六十至一百名的工人需求，是一定还需要张包工头这样的招聘外包合作对象的。

　　然后，转眼没两天，杨绦就又外包给了张包工头一百的招工名额，让他提前开始招聘。

　　张包工头这里招到了一百七十名工人，而老员工内推这个方法效果也不错，竟招到了约二百八十名！
　　不过也不奇怪，厂里原先员工本就有三百六十多，基数大，像这种‘普工’也比较好招，能介绍这么多新工人进来也不奇怪。
　　而且平均算下来，每个老工人的内推数，都还不足一个呢。
　　不过由此也可见，杨绦和李绒他们之前储备下的（普工）人力资源，已经用尽了，以后工厂规模扩大以至人员扩招，也只能像这次一样，采取宣扬招聘广告、采用招聘外包的方法了。

　　至于雇佣乞儿们散发招聘广告的效果，当然不及招聘外包和员工内推，不过也还算有些效果：
　　主动来应聘的有百来人，刷下去一些不明显不合格的，接着通过培训考核，最后成功入职上岗的有六十人。

　　至此，七月结束，一共就招聘到了五百一十多名工人。距离最佳数额：五百四十名，还差三十来名，不过这已经不错了。

　　有新招的这些工人，夜班也建立起来了，磕磕碰碰也开始运转起来。
　　期间琐碎杂事格外多，让人烦不胜烦，不过虽然有些忙乱，所幸乱中没出什么大的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