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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多面性与稳定性 ...


  •   管制室内,结束通话的罗曼医生一边搀扶脸色苍白的少女,让少女坐在调整好的座椅上,另一边张罗工作人员的饮食,更急忙招呼工作人员给淑理拿来葡萄糖和毛毯。
      少女的手背一阵刺痛,补充能量的液体通过输液进入体内。
      一直神经紧绷的工作人员也终于缓了口气,获得短暂的休息。交接的人过来换班,拿来应急的食物。一位女性职员给淑理送来毛毯,罗曼医生接过了它,不顾女孩的挣扎把毛毯裹在她身上。
      “你现在需要休息。”罗曼医生按住她的肩膀,同时向一旁的医护人员问道,“血压如何?”
      “不是很好,她得吃点东西。”测量血压的女性职员抬头问道,“你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
      “一天前?本来我和安德烈应该在到达智利后要休息一天的。”淑理半阖着双眼回忆道。
      “也就是说从昨晚开始你就没有吃过东西?”照看她的女性惊呼。
      “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接近十二个小时没有进食,开什么玩笑!”
      见她没有否认,罗曼医生倒吸一口凉气。他果断制止试图解释的女孩,吩咐工作人员换来更容易消化的食物。

      另一边,刚刚躲避箭矢攻击的立香一行,来不及休息便马不停蹄离开了原来休息的地方。在法师的带领下,一栋外表漆黑,但大体结构尚还完好留存的学校建筑显现在眼前,而立香的体力也接近极限了。

      “库丘林先生!”玛修搀着气喘吁吁的立香向前方的英灵喊道。
      “啊,怎么了?”被突然抱起来的立香吓了一跳。
      “交给我吧,我们先进入那栋楼里休息一下。”库丘林回过身,在玛修担忧的目光中,只手把人类之躯的少女抱了起来。
      “话虽这么说,可难道我是行军包袱吗?”成挎包姿势地被抱起,腰腹抵在男人肩膀上,头倒立充血的立香止不住地吐槽。
      “抱歉御主,我是个粗人,你就忍耐一下吧。”说着他加快脚步向学校走去。

      看着眼前主从的亲密互动,奥尔加玛丽所长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在发现一片碎瓦下,不远处的学校建筑是如此引人注目后,犹豫再三对领头的男子说:“喂,那个学校也太显眼了吧,进去那里不会引来弓兵的注意吗?”

      库丘林没有回头,加快脚步向学校走去。

      玛修回头看了看所长,但心神在立香身上的她首先选择跟上库丘林的脚步。

      奥尔加玛丽所长见无人回应,跺了跺脚,只得一同也进到学校里。

      一进教学楼,烧焦的气味就扑鼻而来,黑色的□□上隐约透露着白骨的光泽,扭曲的人像堆积在大楼的门口,不难想象灾难来临时学生们奋力逃生的情景。
      “玛修,怎么了?”
      “芙芙。”
      首次见到这样场景的玛修不得不按捺住干呕的想法,勉力接过扑到自己怀里安慰自己的小动物。
      至于被库丘林单手挎抱、阻挡了视线的立香,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和问清楚,就随着英灵的行动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已是在二楼教室里。

      许是灾害发生时人们皆逃生而去,空荡的教室虽然残破不堪,倒也干净。

      “前辈,你还好吗?”库丘林将橙发的女孩放到课桌上,玛修忙过来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快累瘫了。”话虽这么说,立香也不禁伸了伸腰,锤了锤大腿。
      “但是这里真的安全吗?”奥尔加玛丽所长抱臂,警戒地站在教室门口。
      “没事,起码那家伙短时间内是不会进攻了。”库丘林转身向所长发出邀请,“别神经紧张,进来休息一下吧。”
      “可是……”奥尔加玛丽在教室门口踟蹰不前。
      “所以说你不了解从者。”法师拿她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那个家伙围剿一次不成,既知道我们终究会找过去,在剑士身边守株待兔就是了,干嘛还要继续消耗多余的魔力。”
      听他这么说,奥尔加玛丽才小心翼翼地踏入教室内,即便如此,不知是否仍旧抱持矜持,同处一片空间里,她与三人仍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法师拿这样顽固的人没办法。

      管制室内,黑发少女面对眼前这像糊糊一样的玩意儿,垂下了头。
      “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罗曼医生用眼神回答了她的问题。
      “好吧,我以为这已经是粥了,其实现在喝点清淡的粥没准更合适一点。莫非这是牛肉的汁水和米饭的混合物?”
      “厨房现在一片狼藉,只有自热食品了。”他端起热腾腾的牛肉饭到她面前,“你是吃米饭的吧,俄罗斯的牛肉米饭,试试看吧。”
      她翻了翻餐盘里整块的牛肉和油花,还有似粥的米饭,瞬间没有食欲。
      不过看到罗曼医生坚持的模样,她还是小心地尝试了一口。
      也许是身体确实正缺乏能量,她竟意外觉得这么油腻的食品还不错,肉制品的饱满感让人心生满足,许是在极地的缘故,这样往日超出的能量在这里正刚刚好。
      “味道意外的不错。”淑理笑了笑。
      罗曼医生也笑了笑。
      “那医生呢?”
      他举起手中的三明治,和着咖啡将它一同放进嘴里。

      “趁着休息的时候,我想和你说下我的观察。”没吃几口,淑理就放下了勺子。
      罗曼医生眉头紧皱起来,他放下手中的三明治:“我以为,吃饭时不说话是一种礼貌。”
      但看到女孩坚持的目光,他也同样放下了咖啡杯。
      “好吧,你想讨论什么?”
      “是关于库丘林的问题。”
      罗曼医生示意她说下去。
      “作为生前英雄的灵魂,在驾驭上有其不可把握的地方,虽然未必会有什么恶意,但是毕竟生前为人,人心隔肚皮,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淑理拿着勺子搅弄不成形的肉块,陷入了沉思。
      “不用想太多,一般来说,圣杯战争中,御主都会用令咒约束英灵的行动,而且圣杯战争的性质,御主作为从者凭依的对象,一旦脱离契约或御主死亡,英灵也会迅速消失。而且从者也不能离御主太远。当然,弓兵碍于职介的特殊性,在单独行动上有些特殊待遇,有一定的魔力储备,但若失去御主,一样会消失。”
      “那归根结底还是看魔力,对吗?”女孩还未说完,一阵红茶的香味袭来。
      医生将热茶端到淑理面前,看着她喝下去。
      “我常用的拼配红茶配方,味道还好吗?”
      正轻啜茶饮的女孩眼前一亮,苍白的脸颊多了一丝红润。
      “很棒吧,我第一次品味它时就喜欢上了它的味道,但更让人着迷的,是拼配茶叶和冲泡的过程。”他俯身给少女添茶,红色的茶汤氤氲出他眼里的怀忆,“即便我终于找到我喜爱的配方,每一次冲泡,味道总还是会有些微的不同。茶粉比例少许的倾斜、茶水的温度、室外的温度乃至我品味它时的心情,都会导致一杯红茶酝酿出不同的风味,我在每次饮品中感受其中的惊喜。就这样慢慢的,我品出了一个道理……”
      茶汤斟满,他却停下了讲述,试图买个关子。
      “没有绝对稳定的状态。”
      罗曼医生愣了愣。
      淑理接过他没有说完的话,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感受着二次品味下嘴里的回甘。
      “所以不要试图认为可以将事物的状态完全稳定,若为了能掌握一切而苦恼也只会自寻烦恼而已。你说对吗,医生?”
      “啊!”听到女孩这么说,罗曼医生使劲地抓挠起头发来,“我还想在淑理面前扮演成熟的指导者形象呢,看来你没必要担心嘛。”
      “不,想到是一回事儿,但是理解又是另一回事儿。”
      淑理重新看回眼前的“肉粥”,内心挣扎几分后,再次抬起勺子咀嚼起来。
      “虽然我感觉我也有自己的节奏,但是怎么设想都是后面的事儿,而眼前的事情,我应该把它们先吃掉。”
      她干脆闭上眼睛,在看不见糟糕的米饭外形下,她顺利地把一勺又一勺食物放进嘴里。
      罗曼医生见此,放心地笑了起来。
      “不过,立香她现在怎样了?”淑理放下饭勺,盘子已然清空。

      因为通讯的受限,迦勒底的后勤支援十分有限,在无法传送物资的情况下,身为唯一一个普通人的立香难以及时补充能量。

      “这个特异点怎么看都不像拥有普通人食物的样子。”外出探查教学楼的玛修失望地说道。
      “没关系,我中午吃得很饱,而且你忘了吗玛修,我还曾经在走廊睡过一阵,所以我没事的。”
      话虽这么说,但立香疲倦的神色是众人显而易见的。
      一旁的奥尔加玛丽所长看着故作精神的立香,动了动嘴唇,但没有说话。
      “对了,你们看起来都没事的样子。”立香看了看另外三人,试图转移话题。
      “英灵只会魔力耗尽的,何况我生前体力可比你好多了。不过御主,据我观察,你应该是个习武的好苗子,经过训练的话,你一定能比现在更强。”库丘林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的身体因为和那位不知名的英灵灵基融合了,所以不觉得累。”玛修主动过去给立香揉揉肩,肩膀上的芙芙也顺势跳到了立香头上。
      “芙呜”芙芙叫了几声,继而又蹿到立香肩膀上去。
      “芙芙,不要再增加前辈的重量。”玛修正要把顽皮的它抱下去,立香先一步把它抓住了。
      立香捏了捏它的鼻子:“太重的家伙可是会被拿来当储备粮的哦,知道吗?小家伙儿。”
      似是不满她的埋汰,芙芙一个挣脱扑回立香脸上,踩着立香的头,顺着玛修的手臂回到她的肩膀上了。
      立香揉了揉额头:“脾气可真大呀。”
      “感觉这小东西很有灵性,它能听得懂人说的话吗?”库丘林对此颇感兴趣。
      “不清楚,但芙芙确实很聪明。”玛修摇摇头。
      玛修注意到一旁默默不语的所长,关切道:“所长,你身体怎么样?需要休息吗?”
      所长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玛修看着所长的背影张了张嘴,但没有出声。

      “不过要是真有点吃的就好了。”立香一把躺在拼接起来的课桌上,打了个哈欠。
      “这附近都被烧完了,忍耐下吧,御主。若是有活物我还能给你捕猎。”库丘林安慰道。
      “不,免了吧,我突然觉得也不是很饿……”

      正这么说着,一块巧克力就扔了过来。立香起身一看,是所长。

      “你……”立香看了看手中的巧克力和对面的所长,揉了揉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感谢我吧,自动贩售机都坏了,幸好里面还找到一块没坏的巧克力。”奥尔加玛丽撇过头,回避女孩打量的目光,高跟鞋在地上踏出杂乱的声响。在他人的注视下,她没好气地说道:“真是一点忍耐力都没有,普通人就是普通人,太脆弱了。果然我一时半会儿看不住,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玛修睁大了眼睛。
      “你可真够冒险的,方才还在担心建筑设施的你,就没想到万一弓兵还在外边盯着我们可就糟了?”库丘林对她前后外出的态度进行揶揄,奥尔加玛丽涨红了脸。
      “那么所长就很强大了?”立香反问,撕开巧克力分了三段,把一份给了玛修。
      “当然,我可是自幼就出身于名门,接受最正统的魔术师训练,不仅是魔力,还包括体力。好比现在,我可一点都没有疲倦或饥饿的感觉。哪像你,半路出家。”
      奥尔加玛丽所长拒绝了立香要分给她的巧克力。
      “你要关心这丫头你就直说吧。”库丘林看得清楚,“明明很在乎她,却不知你在纠结什么,非要和她闹别扭。”
      “闭嘴!”所长呵斥道,“没有什么关心,这只是身为领导者对下属一点照顾而已,让你们认识到我对下属的督促训斥与奖励照顾于一体。”
      “说白了就是补偿?或者说是为刚才的事情还恩呢?”库丘林笑眯眯地指出。
      “所长明明很关心前辈,为什么不肯承认她呢?”玛修也上前附和道,肩上的芙芙也随之发出一声“芙呜”。
      奥尔加玛丽一时说不出话来,恼怒得来回走动,面对立香和玛修纯良的眼神撇过头大喊:“没有这个可能!开什么玩笑,我,天体科君主的女儿,阿尼姆斯菲亚的当家,怎么可能照顾,又凭什么要承认一个连魔术都没接触的平民?这样做的我,置我的自尊于何故?嫉妒这样一个卑微的人,就连那样的负面情绪都等同于一种承认了吧?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就连我……我……”
      说着说着,奥尔加玛丽的声音弱了下来,矛盾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沮丧。
      “就连我,我又何尝获得过别人的承认呢?”
      说完,不待在场所有人反应,她转身离去。

      留下来的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立香向玛修问道:“什么叫没有获得过承认?”
      “这个……”玛修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所长是三年前,因老所长意外去世后,才紧急接任的。但是迦勒底被各方势力所觊觎,所长……所长这三年都过得很是艰难,稍有错误就会遭受责难。”
      “没有人相信一个连魔术学校学业都没完成的姑娘能肩负其管理迦勒底的重任。”玛修的语气有些艰难。
      “听起来很辛苦呀!”立香感慨。
      “是的,前辈和淑理前辈来之前,我听工作人员们说,因为原定第48名御主在临近灵子转移前发生意外的缘故,她遭受了很大的压力。也许,”玛修小心翼翼地看着立香,“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所长对前辈不是很待见吧。”
      “若是这样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了。”立香也摇摇头,“我还跟她顶嘴了,她一定很生气。”
      “不,就算这样,我也认为所长不应该这么做,前辈做得没错。”玛修摇摇头。
      “怎么说?”立香问。
      “跟我们在场所有人相比,前辈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哦,还有淑理。你们都是此前从未接触过神秘的迦勒底,是因为我们工作的失误,才把无关的你们扯进来的。”玛修的眼神很认真,“所长固然因为前辈遭受了责难,但是所长无权把这样的责难迁怒于你们,因为两位前辈是彻头彻尾的无辜者。”
      “玛修说得没错。御主,我是指你和淑理两人,固然你们二人的出现让那位大小姐遭受了压力,但她却不能因此否认你们临危受命中作出的贡献。你们两个女孩不是把一切搞砸的罪魁祸首,恰恰相反,你们是替那些无能大人收拾残局的有生力量。”库丘林笑着肯定道。
      他用宽厚的大手摸了摸女孩的头:“打起精神来,我看那位大小姐也是明白的,只是拉不下脸罢了,魔术师就是这种人。你尽管前进就好。”
      玛修点点头:“库丘林先生说的对,所长其实很在乎前辈,只是恐怕,碍于自尊心,她不太清楚怎么表达。我听职员们私下议论,他们虽然不满所长的指手画脚和傲慢待人,但他们同样肯定所长三年来始终关心职工福祉的,病痛请假都会被爽快批准,所长表面是说不要把病传染给其他人,可暗地里她总会向医生询问他们的身体状况。”
      “放心吧,我没有沮丧,只是之前有些生气而已。”立香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看了看手中还剩半块的巧克力,提议道:“我们去找她好了,她还没吃东西。”
      “我去就好,你需要休息,何况你过去,那位大小姐是拉不下脸来的。”库丘林主动接过立香手里的巧克力,看了看窗外,回头叮嘱,“御主身边也需要有人保护,玛修拜托了。我去就好。”
      玛修点点头。

      管制室内,吃过东西,缓过气来的淑理打了个哈欠。她太累了,今天本就风尘仆仆地赶到秘鲁,又遭遇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事儿,早已身心俱疲,若非责任感支撑着她,她早就倒下了。
      “你确定不去休息吗?太过勉强的话,我不介意动用行政力量去让你强制休息。”
      面对罗曼医生的故作威胁,她笑了笑,但还是拒绝了。
      “明明医生你也没有去休息,我又怎么能不看到最后呢,先生。”淑理摇摇头,“今天发生的事情几乎颠覆了我过去16年的认知。何况,我觉得目前最要紧的是立香身上。”
      罗曼医生叹了口气:“说得不错,特异点是不稳定的时间和空间,灵子转移就像投影,我们无时无刻不需要通过各种手段确定立香在那边是切实存在的。否则一旦发生差错,她们可能就回不来了。”
      “但是医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番话和你所说的,关于稳态的说法相矛盾了。”淑理对医生说。
      “你这是客观上的休息不能了吧。”女孩补充道。
      罗曼医生顿了顿,叹了口气,不置可否道:“是啊,也许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他说:“也可能这么解释,我们清楚不存在绝对的稳定,却仍旧在追求相对的稳定。”
      “你大概会很看不起我这样的说教者吧。”想到刚才还试图劝女孩放松心情,自己又偏偏是工作狂的状态,这般没有说服力的行为,让罗曼医生颇不好意思。
      “那位英灵也没说错,我果然不是什么合格的大人。”罗曼医生自嘲。
      淑理忙摇头安慰道:“不,我能理解,人在劝说他人和对待自己时总是有些意识不到的问题,这不是伪善,只是人性使然。何况你的劝说是出于善意,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即便是双重标准,作为被善待的人也不会苛责吧。”
      “淑理,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宽容我这样的大人,会让我不好意思的。”他扶上额头。
      “只是这样的话,反倒让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淑理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向前一步,紧盯着对库丘林的监测状态。
      “医生,英灵的召唤既为本体的剪影,而非复杂的、完整的人,那么召唤的剪影本身是否就是一种稳态呢?”
      “你……你的意思是……”罗曼医生急促起身打翻了茶杯。
      “身为法师的库丘林一直声称自己并非温柔的人,一路走来仍毫无疑问是耐心的教导者,只是教导的方式看起来十分粗暴。如果库丘林是以更热血的枪阶,纯粹作为战士的一面现界呢?他还会这么轻易帮助我们吗?”
      少女悠悠地说道。
      “内在的矛盾性被分离,矛与盾被分开体现,那么为人的善恶呢?”少女与粉发的男子对视,眼里划过一丝担忧,“每一次英灵职介的显现部分当归属善恶天平的哪一端呢?”

      天台上,库丘林找到那个孤独的身影。

      “你在这儿呢?”他打了个招呼。
      但是玛丽所长没有理会,她的面前时一个魔法阵,法阵上有些石头,她正对其吟咏。
      时钟塔的学生都会在宝石或石头上刻上符文,以便必要时作防身使用,接受过正统魔术师教育的玛丽所长自然也会,这份吟咏让她不禁想起三年前在时钟塔中断的学业,那是一段永远无法找回的青葱时光。

      良久,她睁开了眼。
      “你怎么不在立香身边?”见眼前人是他,奥尔加玛丽首先斥责起来。
      库丘林把那块已经要融化的巧克力抛了过去。
      “她让我来关心下你。”
      “大言不惭,我什么时候轮到她关心了。半吊子有精力就先顾好自己,若是她决战出了什么事儿,我们都要倒霉。”奥尔加玛丽接过巧克力,抚上额头,只觉头疼至极。
      “别看她粗枝大叶的模样,她比谁都要细心。相较于她,你的问题更大。”法师提点,“大小姐,坦诚是美德,你又何必硬要针对她呢?”
      “你倒是对那乳臭未干的丫头维护得很。”玛丽所长的语气似意有所指。
      “那是自然,小丫头可是我亲口的承认的御主,还有淑理那个小姑娘也算。涉及到她们二人的话,即便你是女人,我也会与你针锋相对。”库丘林回答得认真,“身为从者若不好好维护御主,就是从者的失格,没准我回到英灵座上都会被其他英灵不齿的。”
      “不过是拥有适性而已……”奥尔加玛丽咬牙握紧了拳,“就这样,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到她们二人身上;就这样,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人便代表了迦勒底行走;就这样,轻易就获得了英灵的承认……”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听到这里,库丘林忽然变了脸色,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法师脸色阴沉,他持有的拐杖敲了敲地面,眯起的眼眸里折射骇人的锋锐。
      “只是拥有适性而已?轻易就承认?我说,你是不是把我们想得太简单了。”
      他露出一个嘲讽的嗤笑,手中权杖指向玛丽所长:“呵,果然魔术师还是那么傲慢的家伙,不过我这次御主,统共两位都不是正统魔术师还真是万幸。所以,我其实选择在这里杀了你也无伤大雅。”
      轻飘飘的语句宛若这番话不过一次闲聊,述说的内容却暗藏杀意。
      意识到谈话的气氛急转直下,玛丽所长顿时警觉起来,提高了音量:“你想干什么?”
      “字面的意思,你既不是我的御主,又三番五次妄图贬低她们,如果看门犬不懂得为主人出头,那他也太没血性了。”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身上的肌肉也蓄势待发。
      男人陈述的语气很平常,但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玛丽所长的额头留下冷汗,一路走来,她毫不怀疑这个轻佻英灵内里的认真。传闻凯尔特的英雄库丘林不仅好战,同样忠诚有加,仅因儿时错杀铁匠库兰的猛犬便愿意立誓暂时由自己作为库兰的守门人。长大后他曾以一人守卫一城,又在遵守禁制契约之下,即便明知是小人的设计,仍遵守誓约,最终忍受了连战斗都不允许的死亡。

      想到这里,她一时无法动弹起来。

      “奥尔加玛丽,是这个名字吧,可能在你的心理认为自己拥有御主适性就会做得比立香和淑理更好吧。的确,优秀的魔术回路,正统的教育,不论怎么看都比两个半路出家的小女孩强,你会这么想倒也无可厚非。如果我被你这样的人召唤出来,即便有什么怨言,我也会乖乖照办吧。”
      他一丝不苟地指出奥尔加玛丽内里的小心思,但是很快,话锋直转急下,
      “但是,这同样不意味着从者对御主的承认。听从是一回事儿,有牵制是一回事儿,不具备承认资格的人始终不会获得那些过去英雄们的认同,也不是没有英雄宁愿杀了魔术师都要回到英灵座的情况。”
      “何况,身为迦勒底所长的你应该清楚吧,连我都能察觉出御主的令咒是不具备强制性的。这显然和我的直接缔约者没什么关系,唯一可能的解释只有,你们在召唤系统或缔约仪式上动过手脚吧。御主的令咒是一种轻量版的变种,不同于正式圣杯战争具备的强制性符文。”
      他向她挑挑眉,露出一个恶质的微笑,玛丽所长瞬间惶恐起来。
      “令咒有两种功能,一是可对英灵下达违背英灵意愿的强制性命令,二是可对契约英灵进行增强,作为魔力的充能手段。但很遗憾的是,与我之前的御主相比,我并没有在与立香的契约上感受到强大的约束力。”
      玛丽所长咬紧了牙关,表情有些狰狞。
      “那么我大概也能猜到你们是怎么想的,以及你作为非御主适性者,领导御主和其麾下英灵的自信从何而来。不说立香,在那边更有探究欲的淑理一定会对目前御主从者的掌控力感到很不解,而你们多半是不会告知她们事实的。”
      “说一下我的猜测?虽然我实在算不上魔法上的高材生,师父那个女人是个比我还要可怕的武疯子。但是认真想一下的话,大概还是利用土地或者某种物品,充当圣杯的功能,以之为基础进行从者召唤,而表面上仍旧以御主作为楔子,契约中对英灵增强的权利由御主掌管,但是约束的部分则由替代圣杯的机构掌控,机构掌握御主,御主掌握从者,毕竟不了解真实情况的英灵总是会以御主的命令优先的,而眼见御主服从机构的领导,即便心有不甘也会服从吧。”

      “哎呀,你后退了,看来我说对了吗?”

      奥尔加玛丽向后退了一步,呼吸急促起来。

      借由极东之地某三个魔术家族的术式而改良“Fate”——英灵召唤系统,迦勒底召唤的英灵将与迦勒底达成契约,以召唤的御主作为楔子,在可以突破七骑英灵召唤的数量下,为了防止身为楔子的御主对英灵进行恶意利用,本为强制性符文的令咒遭到削弱,令咒更多作为充能手段使用。

      “这样的算盘真的会让具有尊严的从者感到不耻,但实事求是的讲,是一个很好的节制方法,能让你们利益最大化。但是你们错漏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事实,前提是这位从者纳入这样的约束系统中,而对于我……”
      他一挥身上宽大的长袍,与战斗时不同,此时的他眼眸中没有战斗的狂热,只有洞悉世事的澄明。奥尔加玛丽首次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能被指挥的战斗兵器,而是同样曾穷究万物之理,神代留存的魔法师。
      “我是这场战争中由本地圣杯战争召唤,因个人的承认与藤丸立香缔结契约的落单英灵。”
      他看向奥尔加玛丽的眼中甚至带上了同情。
      “我不在你们设计好的约束管理之内,这一点,你明白吗?”

      刹那间,那些精巧的心思宛若沙滩上精致的沙堡,向海昭示的坚固,在面对汹涌的巨浪时却被瞬间脚踏,建筑时的骄傲显得是那么幼稚可笑。

      “也就是说,即便御主对您没有意见,她也难以对我形成约束。所以你清楚自己的状况吗?奥尔加玛丽小姐。”

      那一刻,她对上男人的淡漠、凉薄与杀意,身上一切骄傲的武装轰然倒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多面性与稳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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