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幻想崩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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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伴随着玛修的一阵怒吼，又一个骷髅兵被击倒在地。单手划出的圆弧形成漂亮的竖向曲线，在魔怪后仰躲闪之时再向前直击，逐渐成为玛修运用盾的攻击方式。
“骷髅兵，确认击倒。”盾之英灵向自己的御主汇报道，她转过头，对不远处的橙发唤了一声：“前辈？”
“好厉害，玛修，感觉动作比刚才熟练了好多。”立香上来搂住玛修，眼里满是崇敬。
“动作不错，果然激发出战斗本能，精神面貌都变了。”库丘林大咧咧地拍了拍玛修的后背。
“这家伙也好意思说……”正在研究地上破碎骸骨的奥尔加玛丽所长差点把骨头捏碎。
但是身为魔术师的素养还是让她专注分析土地中的魔素以及魔物的构成，显然，整座城市的地脉异常活跃，魔素甚至自储存的灵脉间溢出，不得不用燃烧的方式消耗。表面上城市因可燃物的殆尽而逐渐收缩为区域状的火块，倒不如说是一开始大量生物就没有办法在充满高浓度的魔素环境中生存，仅留下这么一点可供燃烧的东西。
疑问太多，而信息太少，至于时间点……
奥尔加玛丽咬紧了唇。
“话说前辈那个时候是怎么想到反击的想法的。”比起忧心忡忡的奥尔加玛丽所长，无知无觉的亚从者更在乎和御主的交流。
“哈哈，凑巧啦，正好想起了电视上的演习片段来着，就大胆地用上了。”立香郝颜地擤了擤鼻子。
“不错嘛，懂得把自己生活中观察到的东西用在战斗上。”库丘林对少女的大胆很是欣赏。
“不……我真的是乱来……或者说是我玩过竞技游戏的原因……”
“那是什么？是要用游戏机那种东西玩的吗！”
“啊，我听说过，但是听说玩起来很刺激，罗曼医生禁止我接触。”
啊，吵死了！
“你们几个，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可不是说闲话，你们笑闹的样子像什么话？”理智虽然告诉奥尔加玛丽，身为御主的藤丸立香和从者交流感情是必不可少的，但是看着眼前不成规制的三人，这种与计划中有序探索愈发遥远的景象，理想与现实的错乱始终游走在她紧绷的神经中，让她每时每刻都忍不住要怒吼。
“啊，抱歉。”这不是立香第一次被训斥和提醒，她作为队伍里最普通的那个承受了奥尔加玛丽大部分的怒火。
而玛丽所长每每看着低头乖巧听训的立香，便如同拳头打到棉花上，怒火屡屡被强行压抑回罐子里，却完全看不到释放的机会。
于是奥尔加玛丽总带头先转身向前走去，毕竟队伍总还要继续前行，时间是宝贵的。
啊，时间，总还是时间。
奥尔加玛丽并不是一个能随机应变的人，只是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她也许能有更多的心理准备去面对变化。可惜的是，自探索前力图有限时间内弥补意外过错的紧迫感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前辈，所长她……”
“没事没事，我会努力学习跟上玛修的。”
“努力是不错，但是别忘了劳逸结合哦。”一直在旁观察的库丘林提醒前面的大小姐，“喂，稍微休息一下吧。”
试图一意孤行的所长愣了愣，停下了脚步。
再次确立库丘林与迦勒底的合作关系，立香一行剩下的目的无疑就是去寻找剑士和弓兵，迎战二人。
不过在那之前，估计大伙儿都得休息一下。
持续警备的立香和玛修在所长的一声令下后，身体迅速放松起来，而直到这时，方才拼命作战的玛修才有空抚摸酸痛的小腿和膝盖。她刚才摔倒了两次，而且从火焰中冲出来，衣服都有些残破。
“要紧吗？你刚才受了伤。”立香有些担忧，她按住玛修的肩膀上下打量起来。
“只是一点轻微的外伤，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玛修安慰道。
“真的？”立香询问。
“当然。”玛修看向女孩的眼底满是保证。
立香松了一口气。
在一旁看着二人对话的所长没好气地一把把玛修拉了过来，毫不留情地数落道：“作什么保证呢，立香，拜托你作为一名魔术师，一名御主，通过契约感受一下你的从者的状态，而不是只是听到保证就相信了。你也是，玛修，刚才的战斗，体力和魔力都快到极限了吧。”
“这位小姐说得对，刚刚能够使用宝具了，虽然还不能发挥宝具的全部，但应该也费了好一番气力吧。”库丘林也在一旁帮腔，认真而严肃地数落道，“不希望同伴担心自己在战场上不是什么好品质，不清楚士兵的状态，会使指挥官作出错误的判断。而若是打算隐瞒，可能会害了整个战局。”
玛修在一旁接受玛丽所长的魔力输导，外伤逐渐治愈，略有些残破的战斗服也渐渐复原，全身充盈的魔力让她感到舒适。
“尤其是从者，御主要注意从者的魔力状态，如果魔力不够的话，从者不仅无法发挥战力，还有可能消失。而玛修，你作为从者也一样，你应该更关注自己的状态，毕竟御主可还需要依靠你。如果本着不想让御主担心而不坦诚，最后善意的谎言有可能造就充满恶意的结局，你必须牢记这一点。”库丘林对玛修严肃地警示道。
这时所长结束了治疗和魔力输导，她转过身来补充道：“玛修不是英灵从者，而是亚从者，用不着依靠立香的魔力传导，她本身也具备魔术回路，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魔力支撑战斗。”
“这可真是了不得，实话说，你让我羡慕了。”听此，库丘林看向玛修的眼底带了些歆羡。
奥尔加玛丽所长神色有些复杂，她不自然地往旁边撇过头去：“没什么好羡慕的，只是这是父亲生前的实验，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实现。”
“但虽说如此，魔力枯竭的话就无法战斗，更遑论保护。玛修，你必须明确这一点，绝对不可大意。至于你，”她扭头看向对很多事情都茫然无知的立香，未免生气地嘱咐道，“虽说亚从者不需要依靠御主的魔力，但是你也要有自知之明，承担起御主的责任来，玛修是个喜欢逞强的孩子，你得学会关心她一点。”
这趟旅程里，藤丸立香不知被这位所长埋汰过多少次，现如今她一看到她发火迹象的就一个激灵，连连保证：“知道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关心玛修的，所长，你能不能别老对我生气啊，发火是会变成母夜叉的。”
话音刚落，玛丽所长一个箭步上去敲了敲她的额头：“还不是因为你出身普通人，对魔术没半分概念，还胆大妄为地在我的演讲上睡觉，以致什么都不懂，尤其还不时露出傻笑的脸庞，让我看了就气。”
“我才没有傻乎乎的笑呢，倒是你一路上都皱着眉头，太紧张啦。”立香立刻反应过来跑到玛修身后躲过她的讨打。
“你还有理了你。”所长紧追不舍。
“明明迦勒底邀请我过去作暑期工的，若不是那人热情到追到我家里，我才不来呢。”立香一个闪避。
“若不是原定第48名御主出了意外，你以为我会依靠一位从未接触过任何神秘的普通人。”一提起这件曾因此受到多方责难的烦心事，玛丽所长就气。
“若不是原本你们的人力中介极力邀请，我会跑到这儿来吗？”立香反驳，“我也没想到普通人在这里这么不受待见。”
“前辈……”玛修作为迦勒底的一员有些不好意思。
“啊，我不是责备玛修，我是知道的，现如今在我们看不见的背后，有许多迦勒底的工作人员在尽力支持我们。”立香连忙补充道，顺便一个蹲下夺过所长的抓捕，“不过我没想到负责人的偏见有这么大。”
立香看着始终抓不住她的玛丽所长已经怒气冲天，不由得连连叹气。
二人在玛修左右玩了一出老鹰捉小鸡。
“哟，丫头的运动神经不错啊，练起武来应该挺有天赋。”在一旁看热闹的法师饶有兴致地评论道。
“你不打算上前阻止她们吗？在这里浪费体力可不好。”淑理提醒道。
“不用，那位大小姐一看就是太紧张了，让她们打闹一下比较好。”库丘林满不在乎地评点道。
“但这样会不会消耗无谓的体力呢？”淑理有些担心。
“战场上没有不充盈的体力的，有时候还需要一些嬉戏打闹来释放多余的体力，照我来看，她们不是体力太少而是体力太多，精神的戒备永远让人锁住全部的体力，而造成的结果就是体力可能满溢而出。没有释放的渠道，战士也会出问题的。”库丘林笑着解释道。
“您是在……教导我吗？”淑理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啦，我是和迦勒底达成的协作关系，你也算我暂时的御主啦，淑理。”库丘林咧嘴大笑起来。
“但这不会很奇怪吗？若你有两位主人，我和立香的命令发生冲突时，你要怎么办呢？”淑理觉得不妥。
“对呀，所以这是你们应该思考的问题不是吗？”他暗示性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像等待似的把难题抛了过去。
“先生？”淑理疑惑地回视他。
“你总会拥有自己的从者的，而且应该不只一个，丫头也一样……”他看向不远处活泼的立香。
“指责别人之前还请先审视下自己吧，你这不靠谱的半吊子。”玛丽所长指责道。
“半吊子也比没有御主适性的人要强。”听着对方一味的指责，立香也怒了。
“芙芙……”芙芙趴在玛修的肩膀上，舔了舔她的脸颊，似乎在给予安慰。
“我没事，前辈，芙芙。”她揉了揉芙芙的绒毛，她跑到两人中间，试图调停二人，“前辈，你这样说有些不太礼貌。”
玛修紧接着又看向所长说道：“所长，前辈一直都很努力，这不以前辈的出身而转移。”
“也许只是我的恶意揣测，但是今晚以来，你确实是在尝试挑拨我和立香的关系。”淑理眯起了眼，“每一个问题都扎到了痛点上，但每一个问题都在尚未触及的未来。”
“不止未来，当下的分歧就已经出现了不是吗？”库丘林指了指正在吵闹的立香和奥尔加玛丽，“明明没有御主适性却居于上位的领导者，拥有受英灵承认却不得不听从上位者指挥发令的御主。”
“诸位，”英灵犀利的目光仿佛扫过管制室在场的每一个人，“请问现在，究竟是迦勒底的所长，还是藤丸立香——我的御主，更能代表迦勒底的意志呢？”
“这个问题……”罗曼医生的额角渗出了巨大的汗滴。
“所以这有可能发生不是吗？这个问题并不以你们二人的心情而转移，御主。”眼见无人回答，他还是漫不经心地笑着，却将尖锐的目光落在黑发少女的身上，并首次以主从的身份称呼她。
“等一下，打扰你们很抱歉，但这个问题真的有点远，我们现在难道不应该先考虑剑士和弓兵的问题。”察觉到二人不对劲的气氛，罗曼医生横下心来强行插话道。
“得了吧，软脚虾，单是看眼前的局面，就知道这是两个孩子当下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无力调和眼前的局面，不称职的大人又想要糊弄她们到什么时候呢？那位大小姐始终在回避现实，还是说在这样的领导者下，整个机构都是这样逃避现实的人吗？”
“与其让你们就这么糊弄过去，倒不如我现在就先替两个孩子问清楚。”
他去掉散漫，经由岁月积淀的成熟和精明，高大的身躯尽显一派庇护者的身姿，在他抱持不信任的质问中，隐隐对两位少女的维护，很难让他与之前战不留情的测试官形象联系在一起。
“若是一方才能不足倒是可以自动退出，但方才的测试很明显告诉你们，立香虽然考虑不足，但是冲劲有余，勇敢大胆，且对自己的从者愿意交付十足的信任，与其一同共进退。淑理虽然未免过于沉静，但判断果断，善于借助已有的优势，筹谋有度。”
蓝色的法师拿起木杖敲了敲地面，细致地点评道，
“可以说她们都拥有十分优秀的御主资质，这并不是说她们的天赋和魔术回路如何，那位大小姐在意的不值一提。而是以你们这个机构的目的来说——你们未来势必还要前往像冬木一样的地方吧，她们都有相应的优势之处。”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二位，究竟谁才能你们这个机构的意志呢？”他向屏幕那端的众人发出了叩问。
听到这个提问的管制室工作人员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了。
罗曼医生看着瞬间沸腾起来的管制室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有打量的目光偷偷直视过来，罗曼医生不禁站在女孩身侧替她遮挡这些视线，目光担忧地看向淑理。而淑理并不在意，她认真地注视着屏幕那端的英灵。
老兵的油滑显然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淑理看着英灵笑容里暗含的得意，几下便将实质上的上位者从指挥的话语语境中悄然剥离，暗自将之引申为两位同拥有御主资质的平等主体间存在的矛盾。利用如今迦勒底不得不依靠他的需求，将自己的影响力发挥得极好，这一手真是抬得漂亮。
“若要冲锋陷阵，无疑立香要更合适，若要遣将调兵，恐怕淑理会更有想法吧。”库丘林笑着看向淑理，眼睛里却满是审视，“你会怎么想呢？御主！”
同时他还顺势扔出了新的难题，准备以一褒一贬达成平衡，确保自己质问过后仍处于主动之中。
库丘林则戏耍一般把最后的尾音拉长，保持他一贯戏谑的腔调，却分明不怀好意。
另一边的所长在冲动之下，终于还是向立香发射了试图令其倒霉的魔术弹。慌张的立香来不及躲避，盾兵却早已一个箭步站在立香面前。
方才还有些愧疚的所长这下彻底恼羞成怒起来，一切一切的错乱在这个一直以来听从迦勒底指令的少女面前达到顶点，自事态脱离意外以来的无力与狂怒达到峰值。她大声质问：“玛修，你是要对抗我吗？”
“不，所长……”玛修正打算解释。
“不，够了，”所长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最终张了张嘴，却低下头攥紧了拳，“一个两个都是如此……都是如此……明明我才是前任所长的女儿，是我的迦勒底，是我代表……”
“父亲的忽略也就罢了，A组的天赋异禀也罢了，但是现在我甚至要依靠一个平庸无知普通人……”奥尔加玛丽只觉心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将理智撕扯得四分五裂，“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懂我身为所长的苦难？又能代表迦勒底什么？”
“啊，果然，只要一点煽动，嫉恨的火苗就会燃尽全身。”一直留意那边的库丘林起身拍了拍袍子身上的灰，摆出作战的态势，“那个大小姐怎么想的我没有兴趣，只是我们接下来的作战不允许一个危险的后方。根据契约，直到战斗结束之前我都会保护藤丸立香的安全，所以如果在此之前，我的御主遭到袭击，身为从者的我，为主人进行自卫反击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吧。”
“你说得对吗？淑理——我的另一位御主。”他朝屏幕对面的少女笑了笑，笑得纯粹且残忍。
“你这家伙莫非想……”罗曼医生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
“库丘林，你……”
淑理心中有了更进一步的猜测，正要回应，就被罗曼医生打断了。
“快住嘴吧，你这个鲁莽大汗。”罗曼医生强硬打断英灵还想继续和少女说述说的想法，转身按住淑理肩膀，想要安慰：“听我说，淑理，虽然情况危急，但是奥尔加玛丽所长在那里，我也在这里，甚至这里还有众多职员，你和立香并不需要现在想这个问题，你……”
“医生……”
“无需多想，尤其你的任务只是在这里观摩学习，那不是你如今应该思考的问题。”
淑理的肩膀被罗曼医生抓得一阵痛呼，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搭上男子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已然成年的男子，手掌就这样被少女缓缓放下，再抬眼时，少女的嫣然一笑中闪过坚毅的光，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既然他自甘以主仆之礼待我，我也只能以主君的身份给予回应。”
她向前一步，既是对面前的英灵说明，也是身后众人的宣告。
“容我最后再确认一次吧你确实也同时认我为主，对吧？”
淑理已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但她仍对这位英灵的忠诚感到不可思议，
“这样做不仅契合我的利益，同样也符合迦勒底宏观上的利益，可是容我不客气地说一句，才这么短的时间，我难以理解你会为立香考虑到这个份上。”
“显而易见的道理，小姑娘，虽然是非常短的缔约时间，但我们面临的是一场足够紧急的战役。”法师长叹了一口气，身后奥尔加玛丽和藤丸立香的争执仍在继续，“不管怎样，我必须确保后方，而从者的身份，决定只有拥有御主适性并为英灵所承认的人才拥有议价权。”
“那么，我清楚了。”
黑发少女制止罗曼医生的发言，对后者安慰一笑。她紧接着转过身，对法师沉声问道：“也就是说，现在我已经拥有了对你发号施令、作战指挥甚至奖赏批评的权利，身为战士的你总不会违背这样的宣誓把。”
“这是当然，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库丘林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有些摸不着头脑，误以为这是少女内心不自信和对身为战士自己的轻视，语气开始变得失望和不耐烦。
“既然如此，从者库丘林，”
不待他说完，淑理就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你逾矩了！”
“不，不是这样的……”几乎同时，在二人争执中斡旋，一向软和的玛修却突地强硬起来，她来到所长面前，将立香护在身后，反驳道，“我不能允许您否定前辈的价值。”
奥尔加玛丽诧异地抬起头。
“所长，我和前辈，和所长能够走到这里，离不开迦勒底大伙儿的支持，所以立香前辈的出现恰恰不是否定所长的存在。”
玛修犹豫了会儿，立香默默走上前，牵过玛修的手，二人相视一笑。她继而坚定地宣称……
管制室内，淑理的发言出乎众人意料，面对着占据主导地位的英灵，以及自血腥场上积累的威势，刚遭受重创几乎没有太多议价权利的迦勒底，刚确认主人权利后少女的竟直接试图颠覆英灵策划的议局。
“哦——”听到少女近乎不知天高地厚，宣誓主导权的话，蓝色的法师眼前一亮。
“淑理？”一旁的罗曼医生也愣住了。
“的确，你很有经验，也有教导的善心，立香赋予你的信任，而我们也确实需要你的力量，但是这不代表你能肆意干预迦勒底的事务，插手迦勒底的组织指挥，干扰迦勒底后方的援护工作，甚至挑拨我与迦勒底另一名御主——藤丸立香的关系处理。”
淑理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十分清晰地抗拒法师的插足，不管这是否是基于好心或是恶意，她明确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与立场。
“‘不需要告诉我你们想要做什么，不要干涉不属于自己时代的事情，而只是作为兵器来辅助’——这是你作为从者曾经告诉我们的铁则。”
她重复英灵曾说出的话，作为提醒。
“但在上一场战斗中，当你好为人师的欲望得到满足后，你膨胀了，你的欲望不止于此，竟妄图打算干涉御主们的事务。当然，我不想对你进行恶意揣测，所以……”
英灵身体稍稍向前倾，满是兴味。
黑发的少女目光犀利，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判：
“我对你的逾矩表示感激，并坚决地说‘不’！”
在这不大的管制室内，少女的宣言无比响亮，一众的职工忍不住看向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罗曼医生想起不久前他对其解释御主和从者之间的关系，她不慌忙下定论，而是决定以其见证的一切作参考再下属于自己的定义。而如今，淑理让在座所有人意识到，她不仅拥有坚定的意志，独立的判断，还拥有不容动摇的威仪。
库丘林嘴角的弧度上扬得越来越大，半晌，他拍了拍手掌：“有意思，看来我这次遇到了两个有意思的姑娘。”
从始至终，他绕过实质的领导者，用自身的影响力将另一位少女抬上了引领者的位置，也意味着将少女置于争权夺利的火架之中。可现在看，她选择主动走进火中，进行火中取栗。
没有人再交头接耳，也没有人再出来阻止，这样的沉默在少女的宣告下更显懦弱。法师对此嗤之以鼻，他是慕强的战士，却不代表他没有体谅弱者的能力，何况眼前的人绝非孱弱的鼠辈，虽然年幼，但却是足以值得他正视的合作者。
“你身后的那群人真该为你的勇气献上掌声，淑理。”良久，英灵终于放缓了语气，
“不会觉得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吗？”听到英灵嘴里的妥协，淑理稍稍放下心来。
“对勇于站上命运决斗台的人，我从不吝啬掌声。”他往奥尔加玛丽的方向努努嘴，“何况是要对上魔术师这样难缠的生物，我也要避之不及。”
淑理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对掌管管制室的罗曼医生说：“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接下来我就恳请医生配合了。”
“淑理……”
“显然我们的英灵先生拥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即便直接缔约者的立香能够赞同，处在那样环境里的所长，无法没有承受任何激进的决策，更遑论堪称悖逆的行为。”
“可是……”
“所以如果所长质问，假称认我为主的从者，令由我出即可。”淑理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要说为什么，只因我是在场唯一的适格者。不论从资质、资历还是替代性来看，我都是最适合去做这种事的人。”
罗曼医生一时急得不知说什么好，而少女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样完全被对方牵着走了呀！”想到不可遏制地把女孩推上这一境地，罗曼医生沮丧至极。
“不，只有这点我无法认可。”淑理走到英灵面前，她对上英灵一直以来审视的眼睛，“正如我之前所说，既然他自甘以主仆之礼待我，我也只能以主君的身份给予回应。反过来讲，我既回应你认主的请求，你也自当受到为主之人的节制不是吗？”
“啊，对了，凯尔特的誓约！”罗曼医生恍然大悟。
“真是一群迟钝的家伙。”库丘林松了松自己的骨头，“连个小女孩都比不过。”
“不，这倒是抬举我，这件事我也才刚想起来。”淑理坦白得不好意思。
“哈？那御主，那句话是为回避我的提问而虚张声势吗？”库丘林的嘴角流露一丝玩味。
此话一出，迦勒底的职工们都将目光集中到女孩身上。
“呵……”而女孩只是笑了笑，她的目光闪烁着。这一笑没有讥讽，没有嘲笑，没有高傲，而只是单纯地笑意，仿佛库丘林问了什么好笑的问题而作为被提问者她宽和一笑，“即便是虚张声势，那也是只有御主才能具备的特权，不是吗？”
话罢，库丘林哑然。
突然，尖锐的警报代替了沉默，一直监测的职工大喊：“是敌性反应，突然发现有大量弓箭，正向立香候补的方向袭去，判断是弓兵的手段。”
“败给你了，御主，”蓝色的法师干脆地认输，抚着额头大笑起来，“诚如你所言，这是你身为御主特权。就是这样的，御主，你是善良还是邪恶，是畏怯还是大胆，是聪明还是鲁钝，是慌张逃跑还是迎难之上都没有关系，你是御主，你是如何都是理所应当的。”
所有人当即回到岗位勘探。
“距离？数量？”
“数量不足以计，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弓箭，穿刺的强度非常大。”
“赶快通知他们离开那儿，不行，就这个速度，逃已经来不及了。”
“请尽情地依靠你的从者，尽情地使唤他们吧，这就是独属于从者的桎梏，也只独属于御主的特权！”库丘林温柔地笑了，尾音里带起了缱绻的柔软，“请一定不要忘记这一点，小姑娘！”
“库丘林，你……”淑理瞪大了双眼。
罗曼医生也回到座位上查看情况。
“这个强度是怎么回事儿，堪比一般的英灵宝具了呀！”监测反馈来的能量数值让罗曼医生触目惊心。
“肯定呀，那个红色家伙的弓箭可不是一般的箭矢，全部都是宝具啊，落地那一刻就会爆炸。”库丘林好心提醒。
“什么，都是宝具，英灵炸毁宝具使用跟自杀没有区别，这究竟是个什么英灵啊！”罗曼医生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谁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英灵。”库丘林摊开手，“所以你要怎么做呢？御主。”
“你在等我下指示吗？”淑理反问。
“当然了，就近原则，另一个御主我是来不及问了。”库丘林揉了揉头发，爽朗笑了笑。
库丘林抬眼，已可见点点银光向此处飞疾而来，若是往常时候，他已经凭借战斗经验迅速闪避，而现在，
“请下指示吧，我的御主！”
他等待着，准备好聆听少女的命令。
“不行，不能躲开！”职工再一次计算后，绝望大喊。
“那就放弃计算躲避概率，给我计算落点和爆炸影响范围。”罗曼医生当机立断转移测算方向，“就算是再强力的宝具，本质都是弓箭，风向，材料，速度，就算弓箭手瞄准得再准，他的落点距离都一定会偏差，射程决定了它们的落点，将大致的落点计算出来，我们尽可能避开爆炸范围。”
“正在计算……”
“不只这样，医生，帮我计算箭的数量和重量！”
“淑理？”罗曼医生喊道。
“你忽略了一点，医生，重点不在于阻挡箭矢本身，库丘林！”她对英灵呼喊。
“我在，库兰的猛犬时刻听令，请吩咐，御主！”他眺望远方的某处方向。
嬉闹被打断，所长被蓝发英灵拦腰抱了起来，没来得及羞恼，法师就对玛修吩咐：“保护好御主，玛修！”
察觉到敌性反应的玛修立刻持盾拉过立香，跟随库丘林来到管制室计算的落点。
站在远处高楼上瞄准他们的弓兵，利用弓兵特性具备的千里眼看到他们躲在断壁残垣后，不由得露出满意的微笑。
“哼，疯狗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吗？”对始终紧追不放的法师，弓兵言语里有些失落。
正要转身离去，紧接着的发展却让他意外万分。
此次所射箭矢皆为B级或以上的宝具，他领略过那名新兴从者盾牌的防御力，不再抱着击中的目的，转而寻求将拥有庞大魔力的破坏，使宝具本身作为庞大魔力的容器并将其中蕴含的魔力当作炸药引爆，给予立香一行重创。这正是弓兵的得意技能——幻想崩坏。
断壁残垣，沙石纷飞，新兴的英灵只能基本使用宝具，使用还不够纯熟，盾之英灵的防御不可能面面俱到。不论是多么强大的魔术师，终究只是人类之躯，何况那还只是个普通人御主，即便是正统的魔术师也无法阻挡所有冲击。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应对方式。
细密的柳枝缠绕着，笼罩为一个半圆体的罩子，里三层，外三层，疾驰的箭矢接触到它，就如陷入凹槽一样，突袭的强力被覆盖的柳枝阻挡，最终固定不动了。这让弓兵想起了传说中“草船借箭”的故事，如今在他眼前正上演真实版的情景。
弓兵的箭矢除去为直接击中敌人，历来是借用发射宝具触发阻碍物的力量时。在地面引爆忽然会出现爆炸死角，但是引发宝具内部瞬间的魔力爆炸，碎裂的宝具碎片和击飞的物品对敌人造成伤害。
而今柳枝编织的半圆罩子却生生的减缓了宝具与地面相撞时的冲击，形象地形容时便是，因为那些层叠的枝条，那些箭矢般的宝具宛若卡在半空中，无法与地面相触，制造强大的冲击，继而释放宝具威力。
这绝不是那个凯尔特人能够考虑出来，弓兵的下意识反应。他用鹰眼看向远方，眼前似乎捕捉到一抹虚幻的身影，熟练的拉起抬起手，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方才的发射已经让他的手臂无法再动弹，便转身离去。
通过引爆内部，再用飞溅的碎片对在场的敌人造成伤害，这是历经近现代战争，经过工业革命，一战二战的人类所领悟的攻击方式。
“……重点不在于箭矢，而在于碎片，先生们！”管制室内，黑发的少女转过头，扫视大厅，“这是导弹伤人的原理，不在于击中，而在于足够多伤人的碎片。”
扑倒在地的奥尔加玛丽在遭遇攻击的一瞬间先被藤丸立香用双手替她护住后脑勺。
“太危险啦，所长你怎么都没有护住头部的意识呢？”她看似埋怨的话里暗含担忧。
“前辈才对，居然一个扑倒了所长。”持盾的少女看着立香是真的埋怨起她对自己不够顾及。
“没办法，所长看起来比玛修还迟钝。”立香揉了揉脑袋，“不过还是得多谢库丘林大哥反应及时，真的差一点要死了。”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是听从淑理的指挥。”库丘林指了指淑理的投影。
“啊，淑理果然比我靠谱多了！”立香感慨。
“也不是我的功劳，多亏医生和各位职员成功计算出地面引爆下的爆炸死角，将损伤降到最低。”淑理没有居功。
“什么？到底什么时候？”奥尔加玛丽所长托着震荡的大脑，发现事情已经彻底脱离了轨道，“罗曼！”
“抱歉所长，我心脏都快停了，请容我和淑理先暂时休息一下吧。”
说着，罗曼医生首先挂掉了通信。
“你这家伙……”玛丽所长几欲对着通讯器破口大骂。
“所长又怎么了？”立香和玛修面面相觑。
“不知道，可是御主，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吗？”法师眯了眯眼睛。
“你指什么？”立香不解。
“听从除你以外其他人的号令，现在，淑理也属于我的御主哦。”他故意加重了语气。
“你在说什么呢？虽然你也称呼她为御主，一个从者两个御主确实有点古怪。”觉得他有些阴阳怪气的，立香叉起了腰反驳道，“但是我是放心的，淑理那边可是迦勒底啊，她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一个从者可以有两个御主，但是我记得所长也说过英灵们是以整个迦勒底作为缔约者的，而御主是特定的楔子。这么看的话，前辈说的也没错，何况从结果上，我们都平安无事，对吧，芙芙？”玛修抱着芙芙走了过来，怀中的小生物也应和着。
库丘林瞥了立香一眼。“罢了，真是跟那个小姑娘说的一样。”他收起呢喃，转而开怀地调侃起来。
奥尔加玛丽所长缓缓站了起来，看了看身旁与英灵交流的立香，又看了看显然在另一头的迦勒底管制室正在与他人沟通的少女，一时不知所措起来。她张了张嘴，但说不出话来了。她觉得头有点晕，整个人要摇摇欲坠，近乎虚浮，但脚下的大地却无一不在提醒她扎根的坚实。
一时，她想起了方才玛修的话语。
“所长，请你仔细观察，前辈的留存带来的不应当只有您的否定，我们并非有意悖逆你，而是……”
玛修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发声，
“探索特异点F，搜集情报，并且我们平安回去——我和前辈正是所长，是迦勒底集体意志贯彻的体现！请正视这一点。”
奥尔加玛丽如当头棒喝，如梦初醒！
“我还是正面回应你吧，虽然可能你很难理解这一点……”
当库丘林凭借迦勒底的计算，操纵柳枝作精准缠绕时，给法师下达命令的少女这般说道。
万千箭矢袭来，仿若盛大的迎接典礼，库丘林都能料想到他们接触地面炸裂的轰鸣，而如今他只听得见一人的声音。
那是距离他所处时代千年，位于历史下游的女孩道出的话语。
“也许你出生在将帅不分，个人主义，英雄主义盛行的时代，一人既挑一个，守一城，有突发情况，也能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在现代的分工协作中，作出决策的集体，台前的个人，诸如我和立香，不论是谁，都只是迦勒底意志的体现，好比立香前进的脚步，是众多后方人员，包括我，一同保障的结果；
“所以我们之间不存在争夺，即便我们同为英灵们的御主，又或者英灵们分别认主。同理，所长应该也一样的。你理解了吗？库丘林，”
她转过头，宽和地望着他，又缓缓地落下结语：
“你逾矩了！”
这是属于一个时代的言语。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幻想崩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