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瑶台夜》渭水长行

2、缘起未知（2）

　　第二章
　　长安殿。
　　少女倚桌而坐，广袖长裙，不过人族十五岁年纪的样子，面容尚带着青涩稚气，眸中的淡然宁静却有隔世的苍凉，像一个精致而无生气的人偶娃娃。
　　“姑姑！”召彻看上去十岁左右，却已二百岁了。神族生长缓慢，一定年纪后便可停止生长，长生不老；而人族须臾百年便是一生尝尽日子短暂却充实，不必守着漫漫时光惆怅。伏瑶看着召彻，一时无言。
　　一个把瞬间过成百年，一个将百年当作瞬间。
　　她有些艳羡人族了，何等幸福呢。不必长别，不必苦等，不必守着孤灯如豆想昔人依旧，不必将一身希冀在时光的磋磨中成灰成烬……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如此长生，委实难捱。
　　“彻儿回来了？”伏瑶抬眼，“今日先生教了什么？”
　　“先生讲：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召彻一本正经地回答。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太傅不止教了你治国，你却只答了治国。”伏瑶自顾自斟了杯茶，并不看他。
　　召彻被一眼看穿了心思，喜忧参半，却只抿了抿嘴唇，坚毅而固执。
　　伏瑶轻啜了口茶，悠悠开口点破：“那个位置，想坐吗？”
　　召彻跪下行了稽首的大礼，然后抬头定定地看向伏瑶：“想。”伏瑶看着他，一时有些慨叹。转眼，乐正妃的儿子已经这样大了。
　　“往后，我会教你。”伏瑶说得轻描淡写，自己却清楚，这是一个承诺。
　　“姑姑。”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怎么了？第一天上学就闯祸了？”伏瑶觉着心下好笑，放和了声音问。
　　“我…我没有。”召弘支支吾吾本不想答，却对上了伏瑶温和的眸子，顿时强压着的委屈喷涌而出，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召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哭功绝对！
　　伏瑶把召弘自小带到大，即便自个儿素是冷心冷性，却也一向对他格外温和。于是此时她不高兴了，谁敢欺负了她的小娃娃？！
　　在召弘哭得哆哆嗦嗦的只言片语和大部分召彻的补充下，伏瑶大概明白了事情原委：某不知死活的学生甲嘲笑召弘母亲失势，小弘表示我有姑姑，学生甲说我娘对我可好了，小弘不甘示弱，我姑姑也对我可好了，我姑姑还特别好看……于是在就好不好看的问题上，吵了起来，衍生到打了起来。
　　伏瑶想着只要给小家伙撑撑腰便好了，只是想到刘昕的事，弘儿是否会放在心里难受？嗯，这腰是要撑得大些了。
　　“梧承，明日宴请太学所有学生。”伏瑶淡淡道。
　　“殿下，这于礼不……”梧承正犹豫，看到伏瑶泠然的目光，只道：“是。”

　　翌日。
　　伏瑶坐在棋盘前沉思。正是初冬，伏瑶畏寒，已早早围了一圈暖炉，怀里也抱了手炉。棋是许久难解的残局，学生们此时在园中赏景，伏瑶喜静，侍女便着意这样安排了。
　　苦苦思索不得，伏瑶有些走神了，思绪远逝，目光有些许空茫。她想起了与君则对弈的情景。
　　“不行不行，我要重下！”少女娇声耍赖。“好。不过……悔棋有用吗？”男子一身素服，宽衣缓带，嘴角微扬起包容宠溺的弧度，目光里有几分促狭。“”我不管，我赢了！”少女把他的白子拿去了几颗，又摆上了十来颗黑子，笑得张牙舞爪。“好吧，你赢了。”男子依旧微笑，点了点她的额头。
　　“啪”清脆的一声，如珠落玉盘，似环佩相击。伏瑶惊醒，一看，残局已解。
　　愕然抬首，面上虽不表露半分，心里却洪波涌起，波澜起伏。
　　一个男孩，七八岁的样子，衣饰华贵，面容俊秀，微微笑着，十分从容，道：“晚辈宗正邺，冒昧打扰殿下，望殿下勿怪。”
　　不知为何，伏瑶心跳漏了一拍。
　　不行啊，人家是一个小男孩……伏瑶暗自好笑地腹诽，压下那一丝别样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男主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