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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刀尖舔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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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斯坐在一个倒扣的瓦罐上发呆。
心烦气躁,急需点燃一支烟冷静。
他的确是在游戏中成为了很厉害的角色,想杀人就杀人,顺利逆转了局势,可以命令所有的人,踢翻看不顺眼的事。唯独不能打破“自己”定下的规矩。或许剧情本该如此,那些帮助过他的学生,在第一次遇见折斯的那一眼,就已经领好了盒饭。
所谓最高刑罚是用毒芹加入酒中,犯人喝了以后就会不断挣扎,痉挛,这个过程会持续很长时间。通常触犯军法的人都有同党,好几个犯人一同被关进密室里,服毒进入癫狂状态后,互相厮杀至死。
孩子们被大校领着,出军校到外面吃了顿好饭,又被送回训练场,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
许然乌老远地看着一脸天真的阿芮,他不断提醒自己这只是个游戏。他把双手插进长袍的缝隙里,一下子拣出张便条,全嵌入系统给他下达了指令,要折斯去做那个行刑的人。
折斯把孩子们挨个叫到面前,递过去酒,语气毫无起伏地说:“喝完。”
叫到阿芮是最后一个,这时候他已经听到密室里其他人的哀嚎声了,还是接了过去。再后来折斯到外面找少将要了他的那把刀,拎着刀走进密室。
折斯迫不得已用残忍的方法杀死了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当时的一切动作都很麻利。
直到晚上,他仍站在军校行刑的场地外。许然乌不经意想起一些片段,他曾经当着很多人的面,西装革履地吼一个到他开的公司里搞推销的人,把那个寒酸打工仔指摘到无地自容。他十一二岁的时候曾经用皮带抽自己养的小狗。他两年前把别人的眼睛打瞎了,钱扔在别人家门口,只要和朋友提到那个伤患就叫他独眼龙。原来他始终忘不掉这些事情,因为尚存一丝愧疚,还算是个人。
折斯叹了口气,想要离开这里。他这才发现屋顶上一直坐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长着一张忧郁的脸,用冰冷的目光望着自己。
“赞恩?”折斯喊了他一声,“你怎么跑到那上面去了?”
赞恩的身手很好,纵身一跃,从屋顶上稳稳地落下来。
“我都知道了,”赞恩说,“这不怪你。”
“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折斯呵了声,“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天亮后我自己去见国王,你可以离开太丹,去别的城邦生活。”
赞恩没有回答,像是默许。
折斯没理他,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赞恩说:“请折斯大人带我去见国王。”
他回过头去,赞恩就跪在他面前,低着头维持一副祈求的姿态。折斯皱着眉,拒绝道:“你被指控谋杀弗拉德大公,还想见国王?找死吗?”
许然乌说完愣了下,赞恩绝对不傻,他说的是‘带我去见国王’,即把逃犯押到国王面前,可以令折斯将功抵罪。
老子心里已经很愧疚了,你还要我做卖友求荣的事?
许然乌还在惊疑之中,赞恩迎面一拳把他打懵了,说动手就动手,还朝脸打,很好!折斯恼怒地握住了对方的拳头,本来按照他习惯的打法,先把手臂拧脱臼,再朝着对方的背蹬上一脚,接着只要拎起墙边那把滴血还卷了刃的弯刀就行了。
当他看见赞恩因为手臂的剧痛蹙眉,下意识就放松了力气。赞恩抓住他动摇的时刻,将折斯衣袍揪住,狠狠踢了他小腿,折斯腿上一麻,被按倒在地上。赞恩就在这时看到了墙边那把刀,他的视线因为短暂的思考离开了折斯。这对折斯来说也是个绝佳的反扑机会,可以袭击他最脆弱的眼睛。
但是问题在于,折斯对赞恩下不了手。
许然乌把赞恩这个角色当成了他的朋友,他们之间并不是贵族与平民的关系,折斯是监察官,许然乌只是个普通人,游戏终归是个游戏而已。
天亮以后,人们发现了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监察官折斯的喉咙一侧被拉了道口子,血差点流干了。不过那个利用神谕杀人的祭司受伤更重,弯刀捅进胸膛,他倒在折斯的身边,折斯失去意识前一只手还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
在那之后折斯因为捉拿谋杀弗拉德大公的凶手有功,获得了平反。
因为接二连三卷进惨烈的杀人事件,他得了个绰号,刀尖舔血的折斯。
监察官的职权就是监督城邦内所有手握权力之人,包括对国王的监督,理论上甚至可以罢黜国王。两位国王和两位监察官,以及长老会议,三方共同治理太丹。而公民大会,只是附属长老会议的无关紧要那一部分。
阿曼达家族作为太丹最富裕的一支,顺理成章地成为统治阶层。太丹原本有两位国王,在弗拉德大公死后,只剩下现在的这位。国王感觉到三角关系的不平衡,刻意针对作为监察官的折斯,也是能够理解的。
许然乌在现实中习惯了别人对他低三下四。在游戏中当上了古希腊奴隶主,二者又有什么分别?
折斯在平反之后,恢复了监察官的身份地位,养好了脖子上那点皮肉伤,回到自己在太丹城坐地十亩的豪宅。一进家门,就有仆人上来给他舔鞋。他一脚把人踢开,把手上的铁剑丢过去,十几个仆人争先恐后地张嘴去舔,折斯骂道:“你们是狗吗?给我挂起来。”
折斯不想搭理国王阿曼达,就到山上练兵。
他站在顺风的地方,对着阵营训话:“你们生是我的兵,死是我的兵,听见没有?”
众士兵一致地给予最大的回应,整座山都在震颤:“监察官大人是天,是地。”
他走到哪里都有人重复着这句话。
这时候他风光无限,开始想起曾经在自己危难时落井下石过的人。
在酒神节的审判上,长老会议的人里除了老波利,一个都没出面,谁也不想得罪折斯。而老波利是为了孙女才这么做。
这样一来,折斯恨得牙痒痒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
折斯让仆人送信到另一位监察官艾维家里,知会他来自己府上一叙。仆人带来一封回信,艾维对外宣称他病了。
装病?折斯乐呵呵地把羊皮纸扔了,他有的是办法整他。
折斯有个信赖的心腹,就是在帝国军校任教的那位大校。许然乌想把他从军校里提拔到自己的身边,于是向帝国军校委婉表达了这个意愿。
没想到最后来折斯面前报道的人却不是大校,而是少将泰尔。他的级别更高,按理来说能力也应该更强,所以折斯只能硬收下这个人。
接触一段时间之后,许然乌就发现这个人实在不适合留在身边。泰尔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不畏强权,相反地,他极端崇拜权力。许然乌在太丹城的各个地方巡视,希望能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泰尔也陪着他一起。他们去城中的大型纺织作坊视察,工人普遍都是被称作“皮里阿西”的奴隶,泰尔抓出其中一个看上去速度比较落后的奴隶就要鞭笞他。
把许然乌恶心坏了,回想起阿芮死前看着自己绝望的眼神。
折斯刻意在一次操练士兵时,把泰尔叫到跟前,由衷对他说:“你是我最看重的得力助手,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什么事也办不了,在太丹寸步难行。”
果然,没几天之后,有人看到泰尔出入监察官艾维的府邸。艾维用更好的待遇挖走了泰尔,还假惺惺地让家仆送了致歉信给折斯。
许然乌总算把不想要的部下踢皮球一样踢到艾维那里,他腹黑地笑笑,很享受这种把别人耍得团团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