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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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阳王府出来的时候，许铢已经喝得烂醉，整个人挂在沈言身上，迷迷糊糊的，咕哝一些谁也不懂的词句。
回到自家宅子，管家远远的看见就迎上来，闻着许铢一身酒气，满脸皱纹都挤起来，又埋怨又心疼道：“哎哟我的爷，怎么又喝这么多？本来酒量就不行，还喝这样多，这不是给老奴添堵么！”说着，管家又吩咐沈言道：“沈家公子，你把爷扶到房里去，给他点水喝，我去厨房让他们做醒酒汤送来。”
沈言应着，把人扶到房里，脱下外衣躺下。许铢脸红且烫，一双桃花眼迷离着，隐隐有些水光，煞是动人好看。黑发散乱地铺在胸口，和白色的里衣组成一组对比鲜明的颜色。
沈言看着许铢，心里涌起一些他自己也捉摸不定的情绪。作为一个掌柜，许铢无疑是个好掌柜，体贴又不苛求底下这些小工；作为一个同乡，许铢体贴周到，没有半分看低嫌弃自己的意思，反而称兄道弟，很是热情。可是，无论许铢如何，总是觉得看不透他。看不透他醉酒之后恍惚的神情，也看不透他有意无意让自己接近南阳王府，接近南阳王的目的。
沈言坐在一旁想着，到最后竟然生出一丝怜惜。
“醒酒汤来了，给爷喝下吧。”
“好，给我吧。”
“嗯……”被灌醒酒汤，许铢醒过来，差点被呛，“咳咳！”
“把醒酒汤喝了。”沈言说道，一手把枕头扯过来给许铢垫着背。
许铢几口喝下醒酒汤，向沈言露出个抱歉的笑：“今天喝多了，麻烦你了。可别笑话，堂堂顺风酒楼掌柜，天天卖酒，酒量却是不行。”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沈言把空碗接过，随口道。
许铢定定地看了沈言一会儿，闷闷地笑道：“也是，你个傻大个儿，怕是怎么笑人都不知道。”说着，许铢就躺下了，拿背对着沈言，不再说话。
蝉声好像是突然响起来的，在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响得十分聒躁。街上卖杨梅的小姑娘早已不再叫卖，整日穿着轻薄的衣裙挎着整篮的茉莉走街串巷。一切都开始躁动起来。
“哎哎，许铢，今天可是小暑啊！”苏信安踏进院子就开始叫嚷，“你有没有准备吃‘三宝’啊？可要给我配坛酒啊!”
许铢从房里探出头：“你倒是乐得清闲，上街买菜都不识秤。”“我这不是不自个做菜嘛！我还叫来了兆瑾，反正横竖也是无聊。”苏信安陪笑道，身后的叶兆瑾微微点头。
“许掌柜，菜买齐了。”沈言拎着一兜菜，满天大汗地进来。“嘿！外头可热！”苏信安摇着扇子，笑得幸灾乐祸。
许铢接过菜，对着挤进厨房的众人道：“小暑一定得吃‘三宝’，今个儿你们就等着吧！”
小暑，民间素有吃“三宝”的习俗。黄鳝，蜜藕，绿豆芽，是谓“三宝”。吃“三宝”，是南阳人在这天的“最大件事”。
许铢把黄鳝拎出来处理好，切成段，放入汤盅中，再加以姜片、葱段、豌豆等，上小火慢慢地煲。
捞出浸泡好的糯米，加入桂花酱拌匀，再用竹筷一点点将糯米填充入藕节，再将尾端封好，入锅放糖蒸煮。
许铢一边做，一边颇为遗憾地道：“可惜我不擅做饺子，否则，这吃饺子也是小暑习俗之一。”
“江南人是不甚喜欢吃饺子，要吃也是吃那小巧玲珑的虾饺一类，可怜我来了南阳再也没吃过京城那般的饺子。”苏信安在一旁插嘴道。
“你以为个个都如你一般，舍了京城不要，甘愿来这南阳吗？”许铢调笑道，“像你一般痴傻的人可不多。”
“苏班主若想吃饺子，沈言或许可以一试。”“哦？”苏信安来了兴趣，“你怎么会做饺子？”
“之前家里做过几回，大致知道些方法。”沈言老实道，“勉强可以一试。”
“那你就试试。”许铢低头掀锅，雾气氤氲，也看不清什么表情，语气平淡，“有面，肉也有。”
沈言找到面，另寻了一块案板，揉起面来。苏信安在旁边一惊一乍：“沈言，你动作挺娴熟的，很会啊!不如教教我？”
沈言窘着一张脸，只顾揉面，喏喏地只不应苏信安的话。
忙活一阵，终于捣鼓出了一桌菜肴。放眼看去，那红绿，白等颜色鲜活漂亮，加以浓郁的香气，实在令人食指大动。
安箸，斟酒，四人围坐着一张石桌，讲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蝉鸣有一阵没一阵，把时间拉得很长。
夏季最热的几天就要过去了。天气凉下来的同时，有什么也悄然改变。
“许铢，你听说没有。苍山城进了一支军队。”苏信安捏着杯子，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
“军队？”许铢眉毛一挑，“怎么？苍山城主想搞出什么大动作不成？”
“不……我看那架势，不像是自己请调的，倒像是被迫的，那支军队是来压着苍山城的。”苏信安又压低了声音道，“传说，三皇子誉王正在暗中蓄势，准备率军造反哪！”
“呵，现在的皇帝，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的手段，不是好得很么？”许铢喝了一口茶，“冷笑道，什么人，他都能杀的。这些个朝廷的事，跟我们这些老百姓，可是没有半点关系的。苏兄又何必挂念呢？”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怕是再过几日，也会有军队驻军南阳，搅的南阳人心惶惶。”苏信安又道，“现在时局这般不稳，难免会出些幺蛾子。”
“有什么事，再看吧。”许铢摆摆手，看了一下天色，“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不出三日，南阳就迎来了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驻扎在城内，打的是保护百姓的名号，却让南阳人不知所措，连累得茶馆说书先生和戏班们都不太敢说那乱世枭雄，只敢说些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有知情人暗暗地说，这时局，正紧张着呢。
不日，边关传来捷报，誉王带兵亲自出征，大败匈奴，凯旋回京。
又传来消息，皇上龙颜大悦，赏珠宝马匹无数。
人们都在说，誉王兵权在手，又搭上许多朝廷重官，兄弟俩表面上亲亲热热，可背地里不在怎么下绊子。
南阳城离京城远些，风言风语听得少，只是最近南阳城里盗贼分外猖獗，常常夜半偷窃，不少人家损失惨重。南阳捕快日日奔波查案，苦苦搜寻，却是没有什么起色。只说不是南阳的惯偷，怕是在外的一些大盗，途经南阳，顺手牵羊而已。
南阳人一听这说辞，就知道这又是一帮趁乱打劫的贼人，南阳位于交通要道，京城那边的人要南下必然过南阳，现下这个局势，也不好联合几个城来追捕，也只好自己一再小心，被偷人家自认倒霉，向官府要些赔偿了事。
许铢家大业大的，又是个惜财之人，听到消息就立刻全府上下戒备起来，又将家财都藏好，夜晚都担忧着不好睡觉。
贼迟迟未来。许铢日日顶着眼下的乌青打理生意，沈言看了不忍，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身子才是顶顶重要的。”
许铢苦笑道：“你不懂。这个局势，万一那兄弟二人闹崩，天下一乱，这些钱财就是安身立命之本。再怎么样，顺风酒楼倒不得。”
沈言沉默。晚上，沈言拿着铺盖来到许铢房里，看到许铢脸上诧异的表情，沈言解释道：“掌柜的只管放心睡觉，我在这守着。掌柜的不能倒了，要不，酒楼该不好了。”
“呸呸！什么话！你真是好话不说坏话一箩！”许铢恼怒地啐了一口，却又笑起来，一双眼在灯下盈盈的，“多谢了，沈言。”
沈言扭过头，耳根有一层红，“你、你快睡吧。”
许铢又笑道：“那你可得看好了。”
躺下，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