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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长水阔知何处 ...

  •   赫赫平南将军府有着圣清正一品武官应有的一切气派,更遑论平南将军还是先帝最为宠爱的长女的驸马,因为太后有旨,国丧期间,臣下严禁私相交往,朝中重臣的府邸多是门可罗雀,将军府自然也不例外,可是,宵禁之时将至,将军府门前的侍卫却看着一顶软轿在门前停下,并无随从,其中一人上前有礼地询问:“不知是何人落轿?”
      轿中人并未回答,只是递出一块牌子,小巧的银牌上赫然是“一品孝仪”的字眼,侍卫连忙跪行:“公主千岁!”
      这一声问安方落,他身后的侍卫也一起跪下,轿中人收回银牌,四个轿夫便抬起轿子走进将军府。
      按圣清皇朝的礼法,公主为君,驸马为臣,以臣尚主,虽有夫妻之名,难违君臣大纲,因此,圣清的公主出阁后并不入住夫君的家中,而是由皇室准备公主府让其居住,驸马非经宣召不得入内。
      沈钧正在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公文,听说公主遣人进府,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迎至中庭,那顶软轿也到了庭前,下人撩开轿帘,里面的人这才走出来,向沈钧施然行礼:
      “奴婢参见大人,大人万安!”
      “明淑姑娘!”沈钧自然认得公主的贴身侍女,微笑着请她入大厅。
      明淑却道:“大人,宵禁之时将至,奴婢就不进去了!主子请大人明早先到公主府奉驾,随后与主子一起入宫参加先帝的丧仪。”
      “是!臣明白了!”沈钧拱手为礼,答应她。
      明淑回过礼便要上轿离开,沈钧地唤住她:“明淑姑娘,殿下还好吗?”
      明淑神色一僵,随即就不着痕迹地镇定下来,转身回答:“主子与先帝感情深厚,近来,皇室又发生那么多事,主子怎么会好呢?”
      沈钧眼光一黯,却只是淡淡地一笑:“就快宵禁了,我就不留姑娘了。”
      “奴婢不敢!”明淑忙道,匆匆离开,上了轿,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满是汗。每次面对驸马,明淑都十分紧张,偏偏公主每次都是让她传话,沈钧用兵一向犀利,有圣清第一将之称,想在他面前隐藏什么,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可是,明淑也发现,无论她说什么,沈钧都不曾当面戳穿,总是淡然地接受她的说法。
      主子的事情,明淑不好说什么,但是,沈钧对念悠的确是很好,努力地做一个好丈夫,包容着妻子的一切,只是,她的主子从不会在不在意的人身上投注一丝目光。

      明淑刚离开,沈钧身后的几个人就议论开了,他们都是沈钧的侍卫与幕僚。
      “将军,公主这是做什么?打从先帝驾崩,太后与刘家就嚣张得无法无天了,公主却连您都不见,她难道真的只是为人作嫁?”说话的是沈钧的侍卫沈铎,他与沈钧一起长大,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沈钧本来坐在首位,一言不发,任由心腹议论,听到沈铎的话,不禁摇头:“阿铎,公主的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太后是她的生母,很多事情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对这个如同弟弟一样的手下,沈钧一向疼惜,话语中也是教导为多。
      “将军的话是没错,可是,如果当真如此,陛下为何单单晋封了公主,虽说是一母同胞,太后女儿并不只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不假,但是,要知道,公主的聪明才智绝不下于圣祖,越是聪明的人,越会以自保为第一考量!”另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却很谨慎地揣度着。
      “风翔,你是说,太后对公主起了杀机?”沈钧皱眉,他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毕竟,念悠是公主,与权力无缘。
      “不可能吗?”风翔挑眉,“旁的不说,公主对太后一切都了如指掌,对任何一个人来说,这种人都是不得不防的。”
      “若是这样……”沈钧沉吟。
      “将军,一旦太后与公主对立,您要在第一时间做出决断啊!”风翔诚恳地进言。
      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沈钧的身上。

      自从宣宗驾崩,所有的皇室成员都没有再见过面,太后与刘家的人一直在暗处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因此,借着先帝的丧仪,所有人都在小声地交换意见,沈钧走进梓宫所在的大殿时,就听到一阵低语,随即便停止了,同样是太后亲生女儿的二品孝德敬敏公主与驸马安骐玄,与他算是熟悉的,也只是微微点头,就当是打招呼了,沈钧不禁皱眉,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司仪让众人按序等候,来到沈钧身旁的安骐玄才轻声对他道:“沈兄,听说洛王的三公子在长公主府猝死,依妃一听说就疯了!”
      “什么?”沈钧大吃一惊,这才明白念悠临行前说的:“发生了点特别的事情,你要有点准备。”
      “外面都怎么说的?”沈钧平静下来低声问安骐玄。安骐玄却露出为难的神色,支吾了一会儿,才回答:“你也知道,当时依妃嫁给洛王时就有些流言,现在,只不过再……”他也不好说,只是与沈钧交换了一个彼此明白的眼色,随即就继续说:“那天,听说追捕三公子的是宁重,他把张翊君请去了,再后来就报了死讯。”
      沈钧没有回答,事实上也不能回答了,因为,太后与皇帝也已经到了!
      “皇太后驾到!皇上驾到!孝仪长公主驾到!”
      如同先帝当朝时一样,这三位总是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那时,念悠的名号在十三皇子之前。
      念悠是出嫁的女儿,丧服的颜色比皇帝与皇太后都要浅,在三个人中犹为显眼,沈钧与所有人一样,跪下行礼恭迎圣驾,也看到自己的妻子恭敬地扶着母亲坐下正位,而年少的皇帝则在坐上龙椅时不安地看了长姐与母亲一眼——也许刚才的谈话并不愉快吧?沈钧暗暗猜测,入宫后,他与念悠自然是先去向太后请安,但是,太后却让他先离开了,说是要与女儿说些体己话,沈钧只能离开。
      太后与念悠说了什么并不重要,沈钧在低头的刹那淡淡地笑了。

      繁冗的法事让人昏昏欲睡,念悠借着那一声声庄严的梵音经文沉淀心情,方才母亲所有的每一句话仍旧在她的心中萦绕,让她的心情激荡难安。
      不是没有想过母亲的猜忌,权力之于人本身就是一种疯狂的诱因,可是,自己距离权力的位置毕竟有着不可跨越的藩篱,母亲不应如此对她的!
      那口口声声的关心之辞为的不过是她的退出。
      天可见证,她从未进入啊!
      从来都是母亲用自己有同胞弟妹的安危压着自己去争,去抢,只因自己是所有人中最得父皇疼爱的一个。
      所有的才智都用来为幼弟争皇位、为母亲保后位,在这个各人各得其所的时候,念悠忽然为自己感到不值——十七年的生命,她得到了什么?
      仅仅是一个弃子被舍弃的下场!
      等了七天,她用七天的不动声色试探母亲,可是,得来的却是最不想见到的结果!
      既然如此,她还能如何呢?总不见得,让她直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再反击吧?
      抬头看向坐在皇位旁的母亲,年过五十的她有着一名皇后的应有的娴雅气质,即使已现苍老,她端庄的容貌仍然可见,一种多年孤寂浸染出的冷漠更让她无时无刻不显出一种傲然的高贵。
      也许当真有着血缘押羁绊,刘太后感受到了女儿冷淡的视线,她没有看向女儿的方向,对这个太过聪慧的女儿,刘太后有着极为复杂的心情,每每看到丈夫对女儿的纵容与溺受,她都会感到嫉妒,是的,是嫉妒,身为母亲的她嫉妒着独得夫君宠爱的女儿,那是无法形容的感觉。
      不可否认,念悠是个乖巧的女儿,十分贴心地守护着母亲,刘太后也无法不疼惜她,可是,面对女儿清冷的目光,她有一种被看透的危机感,于是,在百般宠爱的背后,她也在小心地提防着女儿,很可悲啊,站到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位置,她却发现,四周再无盟友!

      看着沈钧用心地陪着念悠离开,刘太后不由笑了,只是笑中到底是欣慰还是苦涩,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厚煜,你的皇姐有着无人可及的幸运啊!”她低声感叹,也看到了幼子不解的目光。
      为什么自己唯一的儿子居然不及女儿的千分之一呢?随便哪个女儿都是聪明至极,福瑞、敬敏、敬谐,她的女儿都有着非凡的才智,无论何时,都难擢锋芒,可是,这个儿子却只能用平庸来形容,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危机感,毕竟先帝的其他几个皇子哪个不是才华横溢、非凡出众,再加上自己从未得到过宠爱,而皇太子的生母淳容夫人与四皇子的生母涵容夫人都是倍受先帝宠爱的后宫,若非当时的太后对自己多方维护,再加上福瑞十分得先帝的欢心,她早已被打入冷宫,永世不得超生了,皇位只有一个,若是自己的儿子不能登上皇位,她的下场会比一般的宫人更惨!
      福瑞真的是很幸运,出生在先帝即位的当天,粉雕玉琢般的容貌更让先帝爱不释手,在她出生前,先帝的几个女儿都在出生后不久便夭折了,不在叙齿之列,因此,她成为了长女,一出生便被封为一品孝仪公主,赐号福瑞。
      出阁前,在宫中,她享受着父皇无边的宠爱,即便是皇太子都要对她礼让三分,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出阁后,沈钧对她是百依百顺,呵护有加,女子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一切,她都拥有,还有张翊君,那个冷静沉稳的男子,智谋出众,满腹经纶,同样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不着痕迹地关心着她,满心都是对她的怜惜。
      太幸运了!以至于自己忍不住想伤害她!——即使她是自己的女儿!

      “公主,是回府吗?”沈钧在念悠登上马车的同时轻声问道,念悠在马车上坐稳之后,才微笑着回答:“去趟天牢,我想去探望依妃!”
      沈钧愣了一下,轻轻颌首,交代了一下车夫,才登上马车,坐到念悠的身旁。马车缓缓地前进,沈钧看到,念悠在马车动身的一瞬,目光透过窗上的竹帘投向那咸严的宫门,目光是深遂的,唇边也扬起一抹轻浅的笑容,那笑容是冷厉的。
      “公主,你似乎很不高兴?”沈钧关切地问道,念悠却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悄然闭上的眼睛表示她此刻并不想交谈,沈钧只能沉默了,马车就在一片寂静中到达了目的地。
      “你不想知道我与依瞳的关系吗?”下车后,念悠忽然问沈钧,却在沈钧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走向天牢。

      “站住!没有太后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天牢!”守门的狱卒严声斥喝,念悠连眼都没眨一下,走到门前,扬手举走一块牌子,两名守门的狱卒忙跪倒:“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开门吧!本宫要探望依妃!”念悠冷言。
      “是!”狱卒忙打开牢门,恭请念悠入内,却拦下了沈钧:“太后的令牌只能放一个人进去!”
      “这怎么可以?”沈钧皱眉,但念悠却不在意地摆手:“沈钧,你就等一会儿吧!我很快就出来!”
      “是,公主!”沈钧答应。
      两个狱卒这才知道沈钧的身份,虽说两人是奉命行事,但是,得罪这种重臣,他们的心中还是很忐忑不安的,两个忙陪着笑道:
      “驸马大人,小的也是奉上命,多有得罪!”
      “驸马大人,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的们一般见识!”
      沈钧也没怎么在意,随意地摆手,转身离去,心中暗道:“看来福瑞公主真的很厉害!”
      从那两个人口口声声的“驸马大人”,沈钧明白,他们更多的顾忌是公主,而不是自己这个将军,同时,他也思忖着念悠方才的问题。
      苏依瞳与念悠的关系,在所有人眼中只是闺中密友那一类的,如果加上有关张翊君的传言,也可以说是情敌,但是,对于沈钧,他并不想就此下结论,而且,忽然问这个问题的念悠,是否还有深意呢?
      揣测着妻子的想法,沈钧重新上了马车,静静地思考着。

      天牢是羁押重犯的地方,但是并没有人们想像中的阴暗不堪,囚室相当于净,每个犯人都是单独关押着,持着母亲的令牌,念悠很顺利地见到了苏依瞳,因为丧子而得了失心疯的苏依瞳蜷缩在墙角,口中哼唱着不知名的曲子,目光涣散,头发凌乱,连念悠进来都无所察觉。
      “依瞳……”轻轻地走近那个不知是否听得见处界声音的女子,念悠的脸上显出一丝无奈,知道疯了的人是不能被惊吓的,念悠在轻唤了几声之后便放弃了,在她面前坐下,试探地伸出手,见她并不排斥,便很小心地理开她的头发,露出一张憔悴的脸。
      “唉……依瞳,你怎么会这么脆弱呢?我以为,你应该够坚强,即使听到消息,也不会直接崩溃!我以为你会撑着一口气等着向我求证……”
      念悠淡然的话语在看到女子脖子上不明显的几处淤青时,骤然停止,替她整理妆容的手也停在半空中,好半晌,她才恢复过来,无奈地苦笑:“看来,那个消息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啊……”
      “无论如何,我想我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收回手,念悠站起身,轻轻地解释,“我让载基进了公主府,也没将他交给禁军,我努力地想保护他,可以说,我做到了你的请求!至于其他的……是意外!我只能这么说了!依瞳,你看,世事就是这样……不公平!”
      看着毫无反应的女子,念悠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她轻轻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希望你现在所在的世界能够让你快乐!”
      正要离开囚室,念悠听到角落里传来几个不成句的话音,她皱眉想了一会儿,又放轻动作,靠近依瞳,努力听清她的话音,但是,在听清之后,念悠笑得更加苦涩了,她几乎是一步都没停留地离开天牢。
      苏依瞳的嗓子已经沙哑,但是,那几个字还是可以听清的:“翊君……救我……”
      念悠不知道,她是否是将那已经久远的记忆与现实重合了,以至于她只能不停地说着这句话。

      “想知道我与依瞳的事吗?”上了马车,念悠又问这句话,这一次,沈钧轻轻点头:“说出来,你应该会好受点!”
      念悠笑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轻轻地告诉他:“依瞳本来可以嫁给翊君,做一个幸福的女人,可是,我让三皇兄遇见了她,再将这件事弄到人尽皆知,最后再怂恿翊君退婚成全他们,让一个单纯的女孩从此再也没笑过!”
      “为了张翊君吗?”沈钧努力地维持语气的平稳,可是,还是没能瞒过念悠,这让念悠笑得很愉悦:“呵……沈钧,人言可畏,不过,人言岂能尽信?我喜欢谁从来不是秘密,但是,你认为我会因为喜欢谁而去伤害别人吗?”
      “那种事,我不屑做!”收敛起笑容,念悠的神色再严肃不过了,沈钧不禁不些尴尬,不过,念悠并没有为难他,转头看向车外的念悠轻轻叹息:“因为她是苏怀的女儿啊……”
      苏怀,宣宗最信任的臣子,位高权重,是各派人马都亟于拉笼的对像,但是,他本人一向正直,严守中立公正的态度,可以说,皇子间的争斗正是因为他与几位重臣的置身事外才未扩大,但是,因为苏依瞳的婚事,导致了各位重臣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使皇子间的斗争趋于白热化,宣宗不得不将几位老臣挂起,强行压下纷乱的朝局,以致心力交瘁,旧病复发,身体每况愈下。
      “福瑞,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呢?”沈钧看着她的侧面,温柔地问道。
      念悠看向她,轻笑着回答:“你觉得现在的情形与那时像不像?”
      ——表面上已经平静的朝局,只要投下一粒不起眼的石子,就会引发涛天巨浪!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由谁来投下那一粒石子……

      “翊君,长乐侯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宁重眉头紧锁,因为看到张翊君一直在忙碌,他也就长话短说,却把正在进出的一堆人吓了一跳!
      张翊君好笑地抬头,看向心中万分不解的好友,挥手让属下离开,啜饮了一口手边的凉茶,方慢慢地回答:“三番两次让你过府议事,却都因突发事件无法与你详谈,只能让女儿出面陪你,是不是?”将这几天的事情作了一个简短的概括,宁重点头。
      “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宁重不解,张翊君却笑得更夸张了,好半天才止住笑声,道:“人家都让女儿现身了,你还如此不解风情,宁重,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啊?”
      宁重低头思忖了良久,才抬头,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他:“相、亲?”
      张翊君很认真地点头:“没错!”
      “可是……可是……”宁重一时不知如何说才好,皱着眉比划了半天,还是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
      “可是,你与五妹有婚约,是吗?”张翊君很好心地替他说出口。
      宁重连连点头:“难道长乐侯想委屈自己的女儿?”
      张翊君轻笑,眼中却多一份复杂的意味,他慢慢地开口:“婚约可以解除,便是已经完婚,还可以休离啊……”
      “翊君,你似乎……并不着急?”宁重有些惊讶于他此刻的镇定——那是他最疼的小妹啊!
      “宁重,长乐侯看中的是你手中的军权,还有你父亲安平侯在军队中的威望!”张翊君双手一摊,“不过,你跑来这儿,不就是想拒绝他吗?顺道拖我下水!”
      看着张翊君似笑非笑的神情,宁重只能干笑两声,替自己解释:“我是纨裤子弟嘛!”在很多人眼中,宁重虽然很得先帝的喜爱,但是并没真才实学,与张翊君的才华不可同日而语!
      “目的达成了,你是否可以让我完成今天的工作?”张翊君微笑着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宁重耸了耸肩,不在意地起身,顺口问了一句:“你最近很忙呀!吏部有这么忙吗?”
      这一次,张翊君冷淡地一笑,回答:“太后要进行大规模人事变动,吏部能不忙吗?”
      宁重想说什么,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却在门口被张翊君叫住:“宁重!”
      “怎么了?”宁重转身看向他。
      张翊君笑了笑,随意地回答:“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你想看格桑高原的心愿是滞依旧啊?”
      听到他的话,宁重扬起一抹笑意:“翊君,我的心愿从未改变!”那个无人知晓的愿望也无人会相信,除了眼前这个人。
      “那就好!”张翊君轻笑,重新埋首准备公文,宁重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转身,口中轻轻地道了一句:“珍重了!”
      那句话说得很轻,张翊君也许并未听到,因为,直到宁重离开,他都没有任何回应。

      “你的朋友很关心你啊!”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张翊君诧异地望向坐在方才宁重坐过的位置上的韩岳。
      “你怎么来这里的?”张翊君皱眉,起身走出房间,对外面的人吩咐:“忙了许久了,大家都休息一下吧!”
      连续忙了一天一夜的官员,马上应声,张翊君重新关上房门,转头问韩岳:“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韩岳调侃地回了一句,俊秀的脸上满是玩世不恭的笑容。
      张翊君看了一眼桌上的累积的公文,认命地走到一旁走下,温和地笑说:“韩岳,你会无聊到闯进吏部官衙与我聊天吗?星华堂被人灭了吗?”关心的语气真诚无比。
      韩岳一口水喷了出来,没好气地道:“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对我进行嘲讽吗?”
      “少堂主对下官的语气有什么不满吗?”张翊君一脸的为难,正要开口,韩岳脸色一变,忙道:“我有事要告诉你!是关于苏依瞳的!”
      张翊君一惊,忙道:“你查出什么了?”
      韩岳有些犹豫,缓缓地对他道:“大哥,有很多事情是杀人不见血的——你确定,你要知道?”星华堂的生意是情报,对于这种情况,韩岳是见多了,可是他叫张翊君一声大哥,也就将他当作亲人了,他不想见到亲人受伤。
      张翊君闭上眼睛,过了好久,他才睁开眼睛,很坚决地道:“我想知道!”
      韩岳点头,用平板地对他道:“苏依瞳嫁给洛王时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嫁入王府后,洛王从不曾碰过她,但是,苏依瞳的生活起居都是洛王府中最好的!还有,洛王宿醉宫中那一夜,皇后曾经去探望过洛王……”
      “够了!”张翊君止住他的话,“我知道了!”
      张翊君疲惫地闭了眼睛,韩岳沉默了良久,正要离开,却听见张翊君淡淡地道:“别忘了今晚的计划!”
      “……大哥!”韩岳惊讶地望向他,“你还要为她卖命?”
      “就算不是为她,我也为自己这么做!”张翊君苦笑,“快去吧!”
      韩岳无所谓地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生意,我一向都做得很完美!”

      环视空荡荡的房间,张翊君无声地笑了,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不是没想过那是个圈套,只是,他自己一直拒绝相信那个女孩会将自己最好的朋友推入那种不堪的境地——那个因为对付幼妹而哭泣不安的女孩原来早已长大,那颗天真的心早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已经冷酷。
      是自己教的啊!
      若非苏依瞳疯了,他一定永远会自欺下去,只因为在自己最狠狈的时候,那个高贵绝尘的女孩在自己耳边低语:“我喜欢你!”于是,不再去挽回那段青梅竹马的感情,于是,告诉自己不必去探究依瞳眼中难掩的悲怆与绝望。

      看着桌上的玉玲珑,念悠沉默地坐着,一动不动,明淑担忧地看着主子,她已经如此坐了一个上午,自从张大人将这个东西派人送来。
      “主子……”明淑看到下人焦急地在外面转,所有人都知道主子的身子不好,不能这般不吃喝的啊!
      明淑看到主子轻轻地笑了,心中一凉,下一刻,她听到主子清冷的声音:
      “张翊君,你……”低切的话语,明淑并未听清楚,过了很久,主子并没有动作,明淑正奇怪,却看见主子捂住了嘴,一丝血渍从指间露出。
      “主子!主子!……快来人啊!”明淑看到念悠松开的手中满是血渍,不由自主的尖叫出声,外面徘徊的下人立刻就有几个冲了进来,却见念悠淡淡一笑,不在意地道:
      “没事!我想休息一下,你们准备一些清淡的东西进来吧!”
      一听她有了食欲,几个人欣喜地应声出去,不多会就送了一桌清淡可口的食物进来,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念悠已经换了一件外衫,而明淑微笑的神色难掩眼底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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