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月卿华》秋茉漓月

4、第四章

　　这地方很是眼熟，她正思忖着却感到有人在用力摇晃自己，耳边传来裴子煜的声音：“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几乎同时，眼前的场景便消失了，月尹溪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而面前的裴子煜和何红药则一脸焦急。
　　见她恢复清明，裴子煜忙道：“姐姐你没事吧？”
　　月尹溪一脸茫然的望着他：“我没事，刚才这是怎么了？”
　　“之前你正好端端的拿着璎珞，突然却眼神空洞的坐在了地上，像是被人抽走魂魄一般，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才回过神来，简直吓死人了。”裴子煜夸张的拍着胸口道。
　　月尹溪噗嗤一声笑了，白了他一眼：“就这么吓人么？”
　　一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角，问向何红药：“红药，关于你是怎么进的这里，你能记得的还有多少？”
　　何红药努力回想着，慢吞吞的说了起来：“红药记得那天跟着爹爹在苍南山采药，可不知怎的却走散了，迷了路。接着整个人迷迷糊糊，跟中了邪似的越走越深，然后便到了一个洞穴中，这才清醒过来。我急忙出了洞穴想要寻找爹爹，却在山谷中碰见了子煜哥哥。”
　　“洞穴......”
　　月尹溪想了想，将手中的璎珞重新戴在红药的脖子上，并且打开她的衣领，将璎珞藏起。又背过身去将自己的也藏好，接着转过来对裴子煜道：“红药就交给我吧，我带她去一个地方，兴许那里可以找到办法。”
　　她确认之前浮现在她眼前的场景就是她原本要和上官宁分享的秘密洞穴，而红药多半也是通过那里才进了万云川的地界。
　　虽然暂且不知能让她离开的具体方法，但冥冥中她感到有什么指引着她去往那里，推着她去开启这一切的关键。
　　刚走两步，她便对裴子煜道：“你先回去吧，我带着红药便是。”
　　“为什么？”裴子煜的脸变了颜色。
　　“人多目标便大，我一个女子带着红药尚好解释，你若跟着，再被什么人看见可就说不清楚了。”
　　“不行，你们二人独自上路让我如何放心，我有责任要保护你们的。”裴子煜像个大人般坚持道。
　　“你非要大家一起被捉住才满意吗？”月尹溪有些着急，可话音刚落，有道男子的声音赫然响起。
　　“裴小公子自然是不能回去。”
　　三人被惊了一跳，只见前方洞口处走进一个人。
　　待看清来人的面目时，月尹溪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住，同时也感觉到身旁裴子煜的震动。
　　那人一身月白长袍经由洞外的光线镀了层金边，苍白的面孔上挂着和煦的笑，正看似友善的望着他们。
　　这不就是刚刚见过的大皇子么。

　　此时红药已偷偷躲在月尹溪身后，而月尹溪和裴子煜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僵立当场，等待着大皇子的宣判。
　　大皇子望了望躲在月尹溪身后的红药，笑着开了口：“这孩子真是命大，到了这里竟得了裴小公子和月氏后人的舍命相护。”
　　月尹溪顿觉寒意满身，他二人从未见过，他竟知晓她的身份。
　　当即便掩饰不住面上的惊恐之色，瞪大了眼睛望向他。
　　大皇子瞧着她的脸，笑道：“月姑娘不必惊慌，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
　　说着便朝着他们慢慢走来：“我的母后同你的母亲曾是挚友，月氏当年托我母后找过一个画师为你画像，那张画像我是看过的。后来月氏覆灭，独剩你一人，我又曾去瞧过你。”
　　“所以，刚一见你，我便认出你不是什么婢女采月，而是月尹溪。”话音未落，人已站在她面前。
　　“所以大皇子便跟来了。”月尹溪抬头望向他的眼睛，道。
　　“没错。不过当初只是好奇你二人有何图谋，却未曾想，你们竟如此不要命，胆敢窝藏这个凡人孩子。”说到这，他走到月尹溪的身侧，望了一眼何红药，又看向月尹溪，和煦的笑容随之绽开一道裂缝，原本平和的眼也透出戾色。
　　月尹溪避开他的目光，衣袖下双拳握紧，抑制住周身的颤抖，低声问道：“那么大皇子接下来预备如何？”
　　闻言他很快回复了之前的友善，笑道：“月氏后人岂能无闻一生，我坚信月姑娘今后会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届时你我或许可以共同谋事。因此，我不会对月姑娘如何。”
　　说着背起手踱至裴子煜身前，道：“但裴小公子和这小丫头怕得和我走一趟。与其被他人搜捕，倒不如经由我手，也好为你们二人求个情，日后留些体面。”
　　说完，便望着裴子煜，似是等待他的反应。
　　裴子煜的脸变得苍白，他咬牙道：“若大皇子真的可以放过尹溪姐姐，子煜愿意伏法。”
　　大皇子听闻，满意的望向月尹溪。
　　而月尹溪则问道：“裴子煜的族人怕是比月尹溪更能为大皇子谋划，大皇子又为何不愿放过？”
　　“一个没有神识的少爷，即便生在裴家，又能有多少价值。”他仿佛没有看见裴子煜燃起的愤怒，不以为然道：“裴子煜能发挥的最大作用，便是和这孩子一同经由我手，交到父君的手中。”
　　月尹溪点了点头：“尹溪明白了。”
　　接着她避开裴子煜的目光，道：“子煜，你我二人原本萍水相逢，你的事，我尽力了。月氏如今只剩我一人，我不得不自保。对不住。”说完便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好。”裴子煜轻轻的吐出的这个字，落在她心上却有千斤重量。
　　“裴小公子，请吧。”
　　她转过头，只见裴子煜牵着何红药的手跟在大皇子身后，红药正时不时回头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她。
　　月尹溪将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噤声，接着指尖凭空一勾，地上的一根短木棍便到了手里。她踮起脚尖无声无息的行至大皇子身后，将棍棒重重抡下，电光火石间，那原本要落在大皇子脑后的木棍却被他反手牢牢握住。
　　月尹溪连忙松手，却见大皇子转身将木棍扔在地上，伸手用力抓住她的手臂，眼中满是阴骘之色：“怎么？我有心放过，月姑娘却急着陪那裴小公子一同赴死么？”
　　月尹溪挣扎不果，痛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裴子煜突然发难，攻击大皇子迫使他松了手，可他毕竟还小，武艺未精，个头也跟大皇子有所悬殊，三五招便落了下风，跟着挨了好几掌。
　　月尹溪看在眼里焦急万分，几乎来不及思考，便于掌心蓄力，带起一波碎石凌空朝着朝着大皇子的背后，尽全力拍了出去。只见他的背心结结实实受了一击，瞬时多了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然后踉跄着向前扑出好几步，好容易稳住身形，便回头望向月尹溪。
　　月尹溪有些吃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一掌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而她在瞧见大皇子看向她的眼神时，顿觉不妙，可还来不及采取任何措施，便眼睁睁看着他突然发力，将裴子煜一掌击飞，又眼睁睁看他如形如鬼魅一般瞬间到了她身前，并伸手将她牢牢的压在了洞穴的墙壁上。
　　她未曾想，这个面色苍白，脸庞秀气的大皇子，竟是武功极高之人。
　　此时她被压的不能动弹，便偏过头去望向大皇子身后，只见子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不远处的红药，则蜷缩在角落里发着抖，正用害怕而担忧的目光望着她，她便忍不住对她笑了笑。
　　大皇子见状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扳回，逼迫她面向自己道：“你想死是么？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说着便用力撕开她的衣领，将她藏起的璎珞一把扯下，接着又以极快的速度行至何红药跟前，拽着她小小的手臂，用璎珞的锋利处对着红药白嫩的肌肤划了一道。
　　殷红的血瞬时便从红药的皮肤上渗出，她痛的放声大哭。
　　“住手！”月尹溪扑过来想要阻止，却被他一掌击翻在地。
　　“月姑娘别这么紧张。”他将月尹溪的璎珞接在红药的手臂下，待血滴了上去，便将它收进怀中，“不过是从姑娘这里借件东西，暂为保管罢了。”
　　说着便拖起昏迷的裴子煜，拽着何红药往前走。
　　“姐姐救我！”红药哭声凄厉，挣扎着回头向月尹溪求救。
　　月尹溪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飞奔上前拉住大皇子的衣袖，哀求道：“求大皇子殿下放过他们！尹溪今后一定唯您马首是瞻！”
　　大皇子无动于衷，仍拖着裴子煜往前走，眼见人已出了山洞，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住他的衣角，含泪道：“求殿下开恩，求殿下放过他们，月尹溪求您了！”接着便紧抱他双腿，欲阻止他离去。
　　大皇子见状扔下裴子煜，伸手将她一把拎起，不耐道：“你是在消磨我的忍耐。”正要进一步逼近，后方蓦地响起一声细碎的破空之声，那大皇子便直直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