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月卿华》秋茉漓月

5、第五章

　　一主一仆，两个完全陌生的人。
　　那主子衣着简素，脸生的极为好看，一袭白衣掩不住面上颜色，深邃的眸子里似有星光流转。
　　她暗暗咋舌，之前那位冷面少君的外貌已是掷果潘郎，但眼前的这位竟更胜一筹 ，也因此，生生衬的身边背着药篓的药童失了存在感。
　　此时，见那白衣公子摇着手中的墨扇，悠闲的从大皇子身上跨了过去，走到月尹溪跟前，轻笑道：“能逼的宸择皇子急眼，姑娘好生本事。”
　　月尹溪低头不语，脑中却在盘算着。
　　看那药童打扮，不是来自尚药局便是来自医坊，可不论是尚药局或是医坊，其掌事的都姓宸，均隶属皇家。且不论这公子是何身份、身居何位，如今胆敢向一个皇子下手，绝不会只是路见不平 。
　　想到这，她且抬头望向那公子道：“多谢公子搭救。”
　　见那公子笑而不语，便又道：“不知公子到此，意在何处？”
　　问出这句话的之后她便有些后悔，因为那公子听闻后，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起她来。最终，目光落在了她的领口上。
　　她低头见衣领大开着，一下子涨红了脸，忙将领口抓拢。
　　正对他怒目而视，却见那公子将手中墨扇合拢，转而在宸择的身旁蹲下，用扇子拨开他的衣襟，从中取出一串东西。
　　那喘东西正是她的璎珞。
　　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些粉末在那沾了血的石头上，血迹便消失不见了。
　　月尹溪惊讶的望向他，他却不以为然，又向药童示意，那药童便径直走向蜷缩在角落抽泣的红药。
　　红药见有人靠近，便像个受伤的小兽般躲闪着，月尹溪却用眼神示意她别动。
　　于是药童顺利的在红药的伤口上上了药，兴许因着药效的缘故，她很快停止了抽泣，安静下来。
　　公子挑眉望向月尹溪，问：“怎的不拦了？”
　　“公子为刀俎我为鱼肉，连大皇子都打不过的人，我又何须做无谓抵抗。”月尹溪垂下眼帘答道 。
　　“倒不算笨。”
　　“所以公子不妨明示到底要的是什么，这样彼此会更省事些。”
　　“要什么倒是未曾想过，不过觉得有趣便插手了。”
　　“有趣？”
　　“看着大皇子将你们捉去未免无趣，我倒想看看，你们是否能掀翻这天。”说着，他打开手中的折扇，又摇了起来：“这万云川，也安宁的太久了。”
　　不待月尹溪细细咀嚼话中的含义，他便对药童道：“阿笙，先带裴小公子去药庐 ，喂九转汤，待人醒了便送回府上去。”转脸又对月尹溪道：“裴小公子便由我的药童照料，姑娘想如何处，所办何事，我奉陪便是。”
　　月尹溪面露豫色，公子见状瞥了眼地上的宸择，道：“当然，姑娘也可回绝我的帮助。不过，以大皇子的功力，霄云针的药性至多维持一个时辰。而裴小公子的穴位被封，气血瘀滞，如无人加以干涉，不知何时得以醒转。姑娘又预备如何应对？”
　　月尹溪明白他说的没错，她根本无法独自拖着昏迷的裴子煜行动，而宸择一旦醒转，怕是会带人四处搜捕他们。
　　既无从选择，亦无须多想，她便点头道：“有劳公子了。”
　　药童阿笙见二人达成共识，便背起裴子煜，一低头却看见地上的宸择，停下问道：“大人，这大皇子还在地上......”
　　“不必管他，没了实证，他又能如何。越君最厌恶有人生事，且似乎并不怎么喜爱这位皇子，想来他是识趣的。”
　　“是。”如此阿笙便应了声，然后背着裴子煜走远了。
　　月尹溪正目送阿笙离去，那公子却毫无征兆的靠近她，朝她张开双臂。
　　她下意识的向后缩去，他却快过她，将双手绕过她脖颈，从而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随之她便感到一串冰凉的物件落了她的颈上。
　　她听见他在耳边道：“大皇子的算盘虽好，我却不屑如此。这璎珞上的血液已被我清除干净，现今物归原主。”说着便退后，重新站在她面前。
　　她觉得有些不自在，便轻咳一声，转而走到红药跟前，牵起她道：“多谢公子，我们这便出发吧。”
　　“姑娘要去往何处？”
　　“落霞谷，栖云岭。”

　　当她说起栖云岭的时候，公子提出他们可从落霞谷的密道进入。
　　于是三人出了忘泉，在谷口处的一对石像前停下脚步。
　　只见那石像通体光滑形状不明，中间有一大片平坦的青石相连着，再细细观察，却见其中一个石像上有个微小的凹槽。此时公子将折扇合起，稍加施力，扇顶便发出一声金属的轻响，跟着一个尖锐的物件露了出来。
　　他随之举起那物件对准凹槽用力一插，石像中间的青石便轰隆隆的朝两边退去，从而露出一整段石阶。那石阶长不见底，从三人的脚下一直延伸到一片看不见的黑暗。
　　月尹溪尚望着那石阶迟疑，那公子便先行走了下去，她只得握紧红药的手跟随其后。
　　下了约莫十多层，台阶便开始转为平地，此时越走越黑，月尹溪亦听见身后不远处的青石板又轰隆隆合上的声音。
　　接着密道里便完全黑了。
　　她感到红药的手将她越抓越紧，于是捏了捏她的手背，此时黑暗中响起那公子的话语声：“姑娘只需紧随我的脚步靠左走，但不要去碰那墙壁。”
　　她还未来得及答应，只听那墙壁内有什么东西 “咔擦”响了一声，在这瞬间她的腰忽的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箍住，接着整个人腾离地面向前飞去，同时又有什么物件擦着她的耳朵呼啸而过，接着有几声细微的金属落地声传来。
　　直到在地面上重新站定，她惊魂未定道：“红药呢？红药在哪？”
　　“姐姐，我在这里。”有个软软的小手摸索着重新牵起她的手来。
　　月尹溪松了一口气，问道：“刚刚是如何触动了这机关？那暗器听着倒也不像普通的暗器。”
　　“那是比霄云针凶猛的多的东西，见血封喉。”那公子轻描淡写的答道。
　　“对不起，是我……”红药嗫嚅道：“我听见哥哥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紧，没事就好。不过待会儿红药可要小心了，跟紧姐姐，勿再碰那墙壁。”
　　“是我说的晚了。” 公子开口道：“前方有几处转弯，稳妥起见还请姑娘抓着我的衣角，跟紧了。”
　　月尹溪想了想，便应了，黑暗中却迟迟伸不出手去。
　　只听那公子轻笑了一声，她手中便多出一块布料，于是她攥紧这衣角，牵着红药，
　　跟着前方复又响起脚步声往前走去。
　　而原本不安的心，却因那空气中飘散的若有若无的檀木香气，而安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