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9章 ...

  •   沈徽直直的瞪着顾协,眼睛有些赤红,像是一头身负重伤的困兽,明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却依旧不甘心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沈徽,所以在这次柳棠被杀一案里,你真的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顾协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只是极其耐心的再一次的发出询问,语气平稳沉静,话语间没有一丝的不耐。

      “顾少,你这样逼我有意思吗?”半晌后,沈徽垂下头,沮丧的问道。

      看着面前似是已经没了斗志的沈徽,顾协的心情一时也变得有些复杂,其实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要逼迫或者威胁沈徽,只是他既然坐在刑警大队队长的位置上,就必须要这么做,天经地义。

      就像沈徽也想要维护自己家族利益一样的,天经地义。

      所以顾协十分笃定,这场他与沈徽的博弈,他一定会赢,毕竟以他对沈徽的了解和自己身为一个集团继承人的经验来看,沈徽一定不会允许自己的丑闻公之于众,因为这种程度的丑闻不仅是对他自己还是对沈氏来说,都无疑是一次致命的打击,钱亏损了可以再赚,声誉一旦受到了影响,却是没那么容易重塑。

      “沈徽,你要搞清楚,我并没有任何逼你的意思,说到底现在你我坐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我是警察,而你是这起凶杀案里的犯罪嫌疑人而已,那么我所问你的一切问题,只是基于破案的需要,并没有掺杂任何的私心。”

      像是为了应和顾大队长,在旁边静默了许久的尚言也开口道:“沈少,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觉得你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必要了,毕竟就算你这时候不说,等到你的秘密公布于天下的那一天,你想要维护隐藏的那个人会为你说半句话吗?会为了这件事情奔走吗?他不会吧,他只会庆幸,庆幸自己可以因为你沈徽的包庇而免于牢狱之灾。”

      “他......真的会这样吗?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不在乎我!”沈徽的情绪在听完这一番话真正陷入了崩溃的境地,尚言的一字一句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或许这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情绪激动、陷入自己无尽悲伤里的沈徽沈大少爷显然没有意识到,他嘶吼出的这句话其实已经承认了一个非常重要且关键的事实:沈徽果然知道杀害柳棠的凶手是谁!

      顾协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快速而直接的问道:“他是谁?是张旭川吗?”

      “旭川......张旭川......”沈徽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不可闻,这句话像是在回答顾协的问题,又像只是在喃喃自语。

      “杀害柳棠的凶手,是张旭川吗!”顾协急促的又问了一遍,他深知此时的沈徽精神十分混乱,那便一定要在他最脆弱无助的时候问出答案,不然这个机会一旦错过了,就很难再有下一次。

      沈徽交握在一起的手更紧了些,旁边的尚言能够清晰的看见他关节处已经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这是用力过猛而导致的。

      他在挣扎。

      顾协的心始终没有落下,因为沈徽到现在也并没有亲口直接指证张旭川,如果他执意不肯说,那情况就会变得更加糟糕。

      但是事情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听见了沈徽说:

      “是张旭川......是他杀了柳棠。”

      顾协终于松了口气,视线与沈徽旁边的尚言交汇的时候,尚言冲他笑了笑。

      那笑容和煦,如沐春风。饶是平日里不苟言笑十分严肃的顾警官也不禁回以一个真挚的微笑。

      谢谢你,尚律师。

      尚言像是读懂了顾协笑容中的含义,他眨了眨眼,好看的眼睛里似乎有着散落的星光,明亮而又温暖。尚言的睫毛浓密而修长,每一下都像是撩在人的心上。

      顾协一怔,还未来得及细想自己一瞬间心跳加速的原因,便听见沈徽再次开了口。

      “而且柳棠,大概已经不是第一个了吧。”沈徽苦涩的笑了笑:“事已至此,我也不介意再多说点儿,你们愿意听吗?”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以至于顾协和尚言一瞬间都愣住了,两三秒的怔愣过后,顾协才反应过来:“你尽管说,我全部都会记录下来。”

      “我喜欢张旭川......已经很久了,大概是五年前吧?应该差不多,但是顾少可能有所不知,张旭川表面上看起来正直可靠,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当然了,我当初喜欢上他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但是后来我知道了,却也无法抽身了......”沈徽说到这里,眼睛里似乎有着隐隐的泪光,如果此时此刻他不是坐在昏暗的警局审讯室里,这副模样也真可谓是我见犹怜了。

      顾协和尚言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

      得,堂堂沈氏的继承人沈徽,不仅吸过几年毒,还是个同性恋,这新闻也真可以算是非常爆炸了。

      沈徽像是没有看见两人眼中的惊愕,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不太敢靠近张旭川,怕自己离他太近会不小心暴露我自己的感情,所以我没有单独约过他,只是在每次大家一起聚会的时候我才会去,所以在张旭川眼里,可能沈徽也就只是个在酒肉饭局上的点头之交吧。后来......”讲到这里,沈徽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难堪,他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道:“后来有一次我心情不好,去酒吧也就是为了借酒消愁,却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张旭川,那时候他好像已经喝多了,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我也喝了不少,脑子不太清楚,稀里糊涂的就和他......”

      沈徽虽然没有说清楚,但是顾协二人也已经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那后来呢?”顾协轻声问道。

      “那次之后我和他的关系可以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每次出去玩都会带上我,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染上了毒瘾,也彻彻底底的知道了张旭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旭川这个人,荤素不忌,也就是说他其实不在意他一夜情的对象是男是女,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就都必须得到,是那种可怕到......变态的控制欲。”

      “我跟着他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喜欢叫上我和他一起,所以曾经我也亲眼看着他......弄死了两个男生......”

      沈徽说到这里,神色中似乎有些不忍,深处又藏着些悔恨,语气中是满满的自嘲:“那个时候我竟然还觉得自己爱他,还想着我自己一定不能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因为那些事情实在是......实在是......”大概是说不下去了,沈徽有些失语,沉默了一阵才继续艰难的说道:“可能我自己和他没什么不一样,也是一个变态吧。”

      顾协轻叹一声,没有打断沈徽的回忆,只是抬了抬手示意沈徽继续说下去。

      “再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父亲知道了我吸毒的事情,所以我被迫出了国,和张旭川自然也中断了联系,整整两年,我常常想起他,和......死在他手里的人。我很煎熬,每天戒毒在身体上就已经非常非常的痛苦,我却还要忍受心理上的折磨,每天......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罪人!为什么不能拒绝张旭川,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狼狈为奸,为什么明明知道他这样做是罪大恶极却依旧不敢去警局揭发他......那段时间我的脑子里全是这些问题,痛不欲生。”

      沈徽看向顾协的眼睛里已满是泪水,他哽咽的问道:“真正的痛不欲生,你懂那种感觉吗?”

      又像是根本没期待顾协的回答一样,他偏头望向尚言:“尚律师,你懂那种感觉吗?恨不得自己去死的......那种感觉。”

      因为他沈徽不是个和张旭川一样的变态,杀了人之后继续潇洒恣意的活着,丝毫没有负罪感。而他哪怕是知道这些事情,都觉得每一天都像是在地狱,而他也一遍一遍的接受拷问,他良心不安,他怕这些事情哪一天全砸下来,压得他永世不得翻身。

      “我就在煎熬和痛苦中过了这两年,然后毒瘾终于清除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我满怀希望的觉得张旭川已经忘了我这个人,我也不必再受那些事情的折磨,可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来找我!那天的接风宴明明是没有他的!他怎么会来我根本不知道,但是还有别人在场,我什么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好忍气吞声。”

      “结果呢?”沈徽苦涩的笑了笑,那笑里似乎都带着泪水的咸涩,“结果故技重施,噩梦重演......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怂,竟然会再一次的帮他隐瞒......柳棠是他杀的,我亲眼看见他掐死了她......我没敢做声,我真怕我会变成一具和她一样冰冷的尸体!”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你们难道,不怕死吗?”

      沈徽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泪痕,他的眼里满是绝望。

      而他瑟瑟发抖的身体却能够让人真切的感受到埋藏在他身体里深深的恐惧。

      那恐惧让人悲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