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她的江山》牙套雪姨

28、九万里风鹏正举

　　糖葫芦好吃，因为它的口味非常别致。
　　它表面的糖是熬出来的，据说一定要两份糖一份水，猛火熬到拉丝。这样的味道又香又甜，舔一口就幸福得要命。
　　但大多数情况下，它的内馅又是山楂。酸！偏偏和这浓郁的甜蜜又非常搭调，所以营造出了一种别致的、俏皮的口感，让人幸福甜蜜，却又不会腻。
　　甜和酸的结合，其实是一种手段。
　　聪明的人就懂得这种手段。
　　澄珪觉得她今天已经给够了元昊甜蜜，她替他泡了茶，还为他夹了菜，温柔得让他简直受宠若惊。
　　“你如果再不说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我就要被吓坏了。”他笑着说。
　　“玉郎，”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我好不好？”
　　“你当然好，你是最好的人。”
　　“真的？”
　　“不敢骗你。”
　　通常这种时候澄珪都会嘻嘻一笑，但是今天她并没有，她说：“那你只要我一个人，不好吗？”
　　元昊轻轻地摸着她的手：“难道我现在不是只要你一个人？”
　　“难道皇宫里其他嫔妃都是死人？”
　　他沉默了一会，说：“你院子里的梅花真香，我——”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元昊叹了一口气：“你又想做什么？”
　　“我要你把她们都赶出去。”
　　元昊低头剥着果子，没有说话。
　　“这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家，我想撵谁就撵谁！”
　　“你吃不吃梅子？”元昊把剔去果核的梅子干递给她。
　　“我不要！”她气急败坏地推了元昊一把：“你从前在齐国是怎么承诺我的？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
　　“我的确只爱你一个人，澄珪，”他看着她：“但是这不意味着我要赶走其他人，我不仅不会抛弃她们，更不能对她们不闻不问，我对她们没有爱，但是有责任！”
　　“好......你很好......”澄珪红了眼，颤抖着说：“平时跟你说话的时候你那么不耐烦，一提起她们，你就这么多大道理了！”
　　“是你逼我说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早就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想赶我走？”她掩面痛哭。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混账话了？”元昊叹了一口气，他拍拍澄珪的背：“我永远都不会不喜欢你的。”
　　“我讨厌你！”澄珪扑在床上痛哭。
　　“是有谁做了不尊重你的事情吗？”元昊握着她的手：“为什么今天忽然这样生气？”
　　“不尊重我？”澄珪冷笑：“她们什么时候尊重过我！现在我家里败落了，她们还不知道要怎么蹬鼻子上脸，你也一定很快就不要我了！”
　　但她还是窝在了元昊的臂弯里，每一滴眼泪都好像要烫坏他的心。
　　“我知道齐国发生那样的事情会让你很难过，”他紧紧抱着她：“我只能加倍地对你好，你也要开心地活着，这样才能慰藉你父母的在天之灵。”
　　“我一点都不开心！我的靠山没有了，我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没有人能保护我了！”
　　“澄珪，从你嫁给我开始，就应该是我来保护你，不是吗？”他看着伏在自己胸口啜泣的澄珪，低声说：“元宵节快到了，我们猜猜灯谜，吃吃元宵，日子会好起来的。”
　　澄珪嘟囔：“人太多了，不想去。”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我们两个人吃元宵，人还多不多？”
　　这种团圆的节日，如果是如胶似漆的爱侣，两个人不算少，如果是一个大家庭，多少人都不算多。
　　可惜澄琉是个孤家寡人。
　　她穿着新裁的红棉袄，坐在暗处，就好像一只坏掉的灯笼。
　　坏掉的灯笼就应该待在角落，这样的角落正是藏污纳垢、收纳妖魔鬼怪的地方。
　　就在这样阴森的地方，忽然有谁从背后拍了澄琉两下，澄琉回头，就看见一个带着鬼面具的小鬼头站在她身后，他还没有说什么，澄琉就忽然冲上去做了一个鬼脸。
　　“啊！”那小鬼头吓得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澄琉大笑起来：“我早就看见你了。”
　　“你吓坏我了！”小鬼头在面具里瓮声瓮气地说。
　　“是你先要吓我的！”澄琉一把掀起他的面具：“我倒要看看你是哪个小鬼。”
　　面具下是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年纪跟元攸差不多，澄琉问：“你是谁？”
　　小男孩又大叫了一声：“我暴露了！我暴露了！”
　　“他是元敬！”这时候元攸跑了过来：“琉姨，我找了你好久，”元攸扑到了她的怀里：“我想你琉姨！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甘泉宫，离你住的地方不远！”
　　“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因为......因为太冷了，我不想出门。”元攸小声说：“但是我又想跟你玩。”
　　“你太虚伪了！自己不想出门，就叫别人来找你！”元敬忽然说话。
　　“我没有！”
　　“虚伪！”
　　“嘘。”澄琉拉开了他们两个：“你们不要闹了。”
　　“今天母后为什么没有来？”元攸问。
　　“她一定是在睡觉！母后特别爱睡觉，每次我找她说话，她就说她要去睡觉了。”元敬说：“母后是懒虫。”
　　莳娘忽然冲出来大喊：“放肆！你一个庶子也配谈论皇后娘娘！”
　　“你给我回去。”澄琉低声斥责她。
　　“皇后娘娘的清誉岂容他们污损！”
　　“浦泽！”澄琉给小太监使了个颜色：“把她带回去。”
　　莳娘一走，元敬就吐了吐舌头。
　　“我告诉你，琉姨是齐国人。”元攸对元敬说。
　　“齐国人？”元敬忽然跳了起来，他崇拜地看着澄琉：“那你是不是会生吃人肉？你一天吃几个人呀？我明天可以来看你吃午饭吗？”
　　“我不吃人肉。”
　　“你也不吃人肉？”元敬失望得好像吃了一个没有肉馅的包子。
　　“齐国人都不吃人肉。”澄琉说。
　　“骗人！舅舅就是这么说的！”
　　“你舅舅来过齐国吗？”
　　元敬沉默了一会，说：“但是舅舅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为了哄你睡觉而已，”元攸说：“只有笨蛋才会相信这种话。”
　　元敬推了元攸一下：“你才是笨蛋！”
　　元攸大叫一声：“我要跟你决斗！”
　　“好了你们两个！”澄琉一只手抓住了一个：“你们再吵，梅花仙子就睡不着觉了！”
　　元敬问：“梅花仙子？”
　　“你们不知道梅花仙子？”
　　元攸摇头。
　　“梅花仙子住在梅花里，她会给梅花涂颜色，抹香粉，如果你们继续这样吵下去把她惹生气了，明年她就不开花了。”
　　“啊——”元攸连忙低声对梅花说：“对不起，梅花仙子。”
　　元敬也跑过去：“梅花仙子，你先不要着急睡，你认不认识杏花仙子？你能不能叫她今年早一点开花？”
　　“她已经睡着了，你们回来吧。”澄琉说。
　　“晚安，梅花仙子。”元攸轻轻亲了一朵梅花，他轻声问澄琉：“为什么她睡得这样早？”
　　“你怎么可以背后谈论别人！”元敬也低声说。
　　“我没有说她的不好！”
　　“你们两个怎么每说一句话就能吵起来？”澄琉把他们两个人拉开。
　　“因为大哥不讲道理。”元敬说。
　　元攸哼了一声，坐在澄琉的腿上，然后把头靠在她的胸前：“琉姨，母妃说你骑马骑得特别好，过两天冬狩的时候能不能教教我？”
　　“我也要！我也要！”元敬在她脚边跳着大喊。
　　“太危险了，你们两个谁都别想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