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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山头野马性难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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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喜鹊的人,都应该知道它其实是黑色的。
但是如果要绣它怎么办?乌黑乌黑的一只鸟,总让人觉得它好像是乌鸦。所以那个年代的人普遍喜欢在它的脖子上绣一圈彩色的羽毛,这样它看起来就喜庆多了。
但澄琉只是一个喜欢偷懒的十五岁的女孩子,她的刺绣做出来参差疏松得像是鱼骨头,并且对美的理解还停留在大红大紫、五颜六色。
所以她的喜鹊脖子上长了厚厚的几圈彩色羽毛。
当绣到爪子的时候,澄琉忽然想,喜鹊会不会睡糊涂了掉进水里?如果是掉进水豹子的池子里,她就可以看鱼吃鸟了。
这样想着,她在爪子的地方绣了几条水波纹,水波纹上还飘了几片花哨的羽毛。
这实在是一幅很有想法的刺绣作品,它怪诞的场景背后竟然还有着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但如果你也只是一个欠缺想象力的观者,你就会思索,这绣的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澄珪是一个刺绣高手,她一眼就认定这四不像其实是个鸳鸯。
于是她啪的一声将刺绣扔到澄琉面前:“你真是厚脸皮,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要守孝,结果连这样不知羞耻的东西都绣出来了!”
“这不就是一只喜鹊吗!你叫我绣的!”
“喜鹊?你说这是喜鹊?”澄珪忍不住气笑了,她拿着绣品给屋里的宫女看:“你们说这是不是喜鹊!喜鹊会在水里游吗!”
澄琉大喊:“它掉进去了!”
“你是不是疯了?还要狡辩!”
“你才疯了!你还瞎了眼!”
她们大吵了一架。
到吃晚饭的时候澄珪还在生气,元昊走进来,看见那绣品就笑了:“好别致的小怪物,你昨晚梦游的时候绣的?”
澄珪一跺脚:“我就算是闭着眼睛用脚绣都比这绣得好!”
“这不是你绣的?”
“当然不是!”澄珪轻轻在他背上捶了一拳:“这是澄琉那个小混蛋绣的鸳鸯。”
“鸳鸯?”元昊又看了一眼:“我还以为是个小刺猬,”他笑着说:“挂了彩,还掉进水里去了。”
澄珪噗嗤一声笑了:“她硬要说那是喜鹊。”
“喜鹊?”元昊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说:“如果告诉我这是喜鹊,我依稀能从上半身辨认出个影子来。”
“丑死了,”澄珪把绣品扔进了火炉里:“她还是不要浪费丝线最好。”
“其实如果是你绣的,我倒还觉得很可爱。”
“我才绣不出这种东西来,丢死人了。”
“那你能不能帮我绣一只小刺猬?”
“绣刺猬做什么?”
“因为我没见过绣出来的刺猬。”
澄珪哼了一声:“绣成手帕扎你的手和嘴!”
“好吧,那我能不能请求另一件事。”
“什么事?”
“明天你的梅花宴我可能要缺席了。”
“为什么?”澄珪几乎要站起来。
“因为今年的雪格外大,我要见几个大臣,预防着春汛。”
“又要见他们,这些人就是吃白饭的,什么都要你去教。”澄珪拍了一下桌子:“他们简直笨得要命!”
这些大臣当然不是笨蛋,事实上这样频繁地面见元昊正是因为他们聪明。春汛这种事情,一旦有半点差错就是无数条人命,这么大的责任,还是让别人去承担最好。
所以他们所有的情况都要向元昊汇报,接着再完完全全按他的指令去做,有时候元昊甚至需要决定每个修堤坝的工人每天可以吃多少米。
所幸这些官员还非常懂得阿谀的艺术,所以元昊不但没有这些琐事而感到烦心,甚至每每跟他们说完话,他还有个不错的心情。
这么好的心情,这么美的雪景,他打算在花园里多走一会。
“陈老公说他的小猫都送出去了,但是你可以经常来看猫猫,我可以借给你摸一摸。你也可以经常来看我——”元攸正一边堆雪人一边跟澄琉说话。
“攸儿。”元昊把元攸抱了起来,他握住元攸的手:“冷不冷?你的手都红了。”
“我在跟琉姨堆雪人!”
“那也不要冻坏了,你这小手冰冰的。”
“父皇,琉姨会爬树!”元攸指着澄琉:“她还会使剑!”
“她本事的确挺大。”
澄琉埋头在堆雪人,但是她的眉毛得意地扬了扬。
“不过她的刺绣做得不怎么样。”
澄琉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她抬起头来,元昊正笑嘻嘻地看着她,澄琉捏实了一个雪球砸到了他的腿上。
“哇!”元攸笑着尖叫了一声:“我们在打雪仗吗!”
“等你什么时候长到雪人这么高再说吧。”元昊把元攸交给乳母:“带他好好去泡一泡热水,然后喝一点驱寒的汤。”
澄琉也站起身要走。
“你站住。”
她气鼓鼓地转头瞪着他。
元昊还是笑嘻嘻地问:“你去干什么?”
“我也要喝汤!”
“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绝对比喝汤有趣。”
“我不去!”
“这么小气?我这才调侃你一句。”
“别打扰我喝汤。”
元昊拦住了她:“我代澄珪向你道歉。”
澄琉哼了一声。
“但是她不是有意的。你了解澄珪的性格,她在这里没有跟像你一样亲密的人,她也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轻松地跟别人开过玩笑,所以你来了之后她才会这样。”元昊说:“她并不是有意要嘲笑你的。”
“可是她说得太过分了。”澄琉瞪了他一眼:“还有你!”
“所以我要送你一个礼物,当作赔罪了,好不好?”
“我不稀罕。”
“你最起码应该去看一眼不是吗。”
澄琉没有后悔她跟着元昊去看了那件礼物。
这实在是一件很拿得出手,且对澄琉胃口的礼物——
一匹俊俏、强壮又活泼的小黑马。
“这是——”澄琉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这是野马!”
“我只有这一匹,送给你了。”他看起来甚至有点心痛。
“你怎么找到它的?这可是野马!”澄琉扒在栏杆上:“父皇也只有一匹。”
“它大概是跑丢了。”元昊说:“听说抓到它的时候,周围都没有其他野马。”
“它真可怜。它的名字叫什么?”
“青骓。”
“可怜的小青骓。”澄琉隔着栏杆轻轻地抚摸它,青骓蹬了两下蹄子:“它看起来脾气真不好,也不知道是谁把它驯好的,一定费了很大功夫。”
“我当你在夸奖我了。”
“你?是你驯的它?”
“当然了,否则我不会放心把它给你骑的。”元昊把手放在了青骓的身体上,它立马就安静了很多。
这时候即便不看向澄琉,也能够感受到她强烈的仰慕的目光。
小女孩么,她们的仰慕就好像沿街叫卖的糖葫芦一样廉价。
但是谁又能说糖葫芦不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