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我们的》鹿子柿叶

4、第四章：冲突四重奏

　　4.1
　　坐在帐篷外看着星空，期待今夜天空星星不熄灭，地球停在这瞬间。我抬头看了一遍瑟倾天的侧脸，健康的运动系肤色，凌乱卷的头发，高挺的鼻子，霸气侧漏的脸庞，多么好看。他就在我旁边，离得这么近，却闪耀得像天上的星星，离我那么远。大家都在草地上追逐嬉闹，也许现在的我们还不能想象，未来我们会用余生来怀念这三年属于我们的最美时光。
　　“同桌，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想考同济的土木工程专业，设计桥梁的结构。你呢？”
　　我？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刚上高中的他已经有那么清晰的目标，我却从来没思考过那么远的事情。同济大学和我之间隔了整个世界的人。
　　同桌让我少看点漫画书，他因为这事说过我很多次幼稚了，与其看这些还不如拾起画画，也许以后会有用。那时的我从没想过，曾经最讨厌他说我幼稚，却在多年后多么想再听到。
　　“同桌，那个女生和你有什么故事吗？”
　　他一直看着前方，闭口不谈这个问题，又突然起身要回帐篷里。我答应女生晚餐的邀请已经让他不满。
　　“同桌，你慢点走，等等我。”我想追上他的脚步，不想和他永远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其实真隔着条河，游过去不就好了。

　　4.2
　　参观完航母就给这4天有意义的军训画上句号了，没有经历站军姿、排队列的艰辛的我们同样在这4天建立了革命般的友情。回校的一路上，忐忑不已，今晚餐桌旁，我会听到些什么？我试想了一百种那个女生可能会说的话，但结果偏偏是那第一百零一种情况。
　　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那羊肉的香味真是太诱人了，蔬菜在火锅里也浸泡得特别入味。我吃得非常投入，忘乎所以，突然想起对面还坐着两个人。那个女生特别苗条，估计从来没有像我那么尽情吃过。她说她叫沈亚男，是瑟倾天的初中同桌。别看她人那么瘦，却是个骨子里霸气、个性强的女生。
　　同桌在对面看着我吃，一直皱着眉，好像在这多待一秒都快让他窒息，有什么是他不想让人知道的吗？他的语气有点硬，问我吃够了没有。我当然没吃够，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羊肉向他示威。
　　沈亚男突然来了一句，瑟倾天是她的。我差点没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她说让我别和瑟倾天做同桌了。
　　“沈亚男，我不喜欢你。”同桌的这句话一点也不留情面，这么直截了当，也许他已经拒绝她很多次。
　　“那你为什么管我？不让我抽烟、喝酒，限制我交朋友？”
　　“因为我是你同桌。我不能看着我同桌误入歧途，把混混当朋友。这不代表我喜欢你。”瑟倾天丢下这些话后，没管我就走了，他本来就不想来。
　　沈亚男趴在桌上默默抽泣，我的心里也不好受，仿佛眼前的人是另一个自己。瑟倾天那么有责任感，管我只是因为我坐在他的旁边，他不喜欢我吧。我用电视里听过的话安慰她，像是安慰自己。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可以为他变成更好的自己。而她告诉我，他是她的整个青春。刚刚他那么直接告诉她，他不喜欢她，那一刻，青春在她心里彻底死了。
　　走的时候她谢谢我陪她，还说我不会是第二个她。她是在劝我不要再喜欢瑟倾天了吗？至少那时候的我是那么理解的。

　　4.3
　　吴淞每次考试考场是按照上一次考试名次排的。经历了一次期中考和又一次的月考，我的考场一路往后退，离自己班第十二考场越来越近了。物理和化学加起来都没过过100分。尤其是物理卷子的难度已经达到我在看天书的境界，永远在30多分徘徊。李海本来考虑要不要让我坐到讲台旁，但瑟倾天坚持会帮助我学习，这才让他打消念头。
　　同桌看似监督我学习，但只要我一装可怜，他又会把物理作业借我抄。当然他也是看在我认真做了其它四科作业的面子上，允许我先把物理放一放。
　　在大家备战期末考的时候，乐乐却捅出大娄子。
　　四姐妹只是一起去接水、上厕所，回来路上竟然碰到了牙套学姐，她和她的同学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比划什么。乐乐看到她们随口来了句脏话，哔——你们在看哔哔哔——。如果是一般人也就当乐乐犯神经病了，可这是耍过我们的学姐，一看就不是善茬。牙套学姐当场只是留下了一句，你给我等着瞧。
　　“她知道我们在哪个班的，乐乐。你真应该改掉嘴臭的毛病。”
　　小鱼责怪乐乐太冲动，只希望事态不要恶化。乐乐也是第一次惹到这样的人，害怕了，变得沉默起来，她的彪悍更多的在于表面。

　　结果，牙套学姐等着瞧的话果然不是随便说说的。
　　放学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教室已经被一个班的学长学姐围得密不透风的，整个班来犯的场景声势浩大，还有人挑衅说，出来一个打一个，除非把毛乐乐交出去。班里的同学都议论着这件事，包括瑟倾天，他也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乐乐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要出去，看看学长学姐能拿她怎样。
　　恰恰这时候佟雨琪她们制止了乐乐，她们觉得明明乐乐都怕得在发抖，却不想牵连班里同学，这让她们有所动容，我们终于化干戈为玉帛。就连小少爷也说，要扛一起扛。
　　“你不是说今天和家人有饭局吗？”同桌提醒了我时间，但现在连教室门也出不去。
　　同桌突然把我的书包丢给我，要我和他一起出去。见我不动，他直接拉我手臂往门口走，我只能把包里的猴子笔袋抽出来，可以当作武器。
　　啪——后门被打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们两个身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结局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这也是那些年热血冲动的我们才会做的事。
　　“我们出来了，不是说出来一个打一个吗？”同桌带我堵在后门门口。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那些人的脸，只知道他们迟迟不动手。
　　那些人互相小声商量着，看来打人的话只是吓吓我们。牙套学姐指责是乐乐先骂的人，对她只能以暴制暴。
　　“毛乐乐，出来道歉。”同桌严厉的声音和表情把我也吓到了，不过真有班长的风范和大男子的霸气。
　　乐乐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歉，嘀咕着他们可以把人撤走了。
　　“既然我们道完歉了，轮到你们了。”诧异，谁人不是。
　　同桌的话惹怒了我旁边的大胖子，推了我一把，还说凭什么他们要道歉。瑟倾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大胖子的肩膀。他说，竟然敢动我班里的人，这是与我为敌，与整个班为敌。张骄阳带着整个班同学叫了起来，在气势上可不能输，拖动着椅子威吓他们。
　　大胖子的背后也被人用手肘顶住，是春庭月。他的声音像风一样柔和，但话的力量好似一阵狂风在咆哮。他说，这是与整个年级为敌。
　　小少爷告诉那帮人，如果再不道歉走人，他会通知他爸，事情就会闹大。牙套学姐和大胖子左顾右盼，见自己人的气焰荡然无存，也都是不甘愿地说了句对不起，带人灰溜溜地撤走了。他们走后好久，全班人都深呼吸吐气，差点被吓死。但乐乐忍不住笑了一声，大家面面相觑，也跟着笑了起来。

　　4.4
　　春庭月和陆亦淳是来等我一起放学回家的，没想到正巧碰到这次的事。他问我有没有受伤，清秀白净的脸和绵言细语，怪不得让乐乐着迷的不得了。
　　今天是和陆亦淳一家的饭局，所以和春庭月道别后，我就去了她家。看着老爸送给陆亦淳这套价值700万的房子，心里难免会拿它和我跟老妈住的小房子作比较，感觉自己像是古代失宠妃子的小孩。但又看到餐桌上老爸和小三特地为我做得佳肴，让我那星点怨念所剩无几了。可爱的小弟弟坐在婴儿椅上，管我叫姐姐，他已经3岁。
　　老爸抿了口红酒，语重心长地问我，“语嫣啊，如果我和你妈……离婚的话，你会跟谁？”
　　我抬头看着他们，放下手里的筷子，心里瞬间特大地震多次，老爸在考虑离婚的问题了？
　　陆亦淳让我一定要跟着她们，老爸会给老妈一笔补偿的钱的，她很乐意多我一个妹妹。这是要买女儿吗？
　　“我会跟妈，她一个人太可怜了。”
　　老爸有点生气，失去儒雅之态，他告诉我，如果我跟了老妈，生活补贴到18周岁，之后就再无经济补贴。一片沉寂，只有碗筷的打架声在耳畔3D立体环绕。
　　小三想了想，提醒我，如果老妈带着个孩子就很难再嫁。她又不停安抚着老爸，老爸也因此慢慢平静下来。他让我先别和老妈说，一切都还没定，不过迟早是要分开的。
　　“陆阿姨，原来今天是鸿门宴。你抢走了我爸爸，不可能再从我妈身边抢走我。”我拎着书包就走，也许是冲动了，把气撒在了小三身上。但我一直以为只要老爸老妈不离婚，就还有希望回到从前。

　　气呼呼地冲出来后，楼下竟然是春庭月，他是来找陆亦淳的吗？
　　他说送我回家。
　　他爸认识我爸，所以知道我们家的事。陆亦淳也告诉他，今晚的鸿门宴是为了劝我真正与她成为一家人。他知道我会不高兴，就悄悄跟着我们过来，一直等在楼下。
　　“春庭月，你人真好。”
　　“语嫣，过些天会测800米。让我们像初中那样吧。”
　　初中的时候，800米不及格的同学总需要有人在第二圈带着跑。春庭月每次都会拉着我的手臂，带我冲向终点。
　　有的人总会问我，为什么春庭月对我这么好，我却没有喜欢他。我们初中同班，小学同校，幼儿园就因为爸爸们的生意而相识。这么追溯起来，我们真的认识好久了，但并不是名侦探柯南里毛利兰和工藤新一那样的青梅竹马。我们彼此了解，我视他为照顾我的竹马，我想他也视我为需要被照顾的青梅。我们的关系就像故事里的那两个人。年老的大雄病重，让多啦a梦回去未来、好好生活。而多啦a梦在大雄死后坐着时光机回到从前，和小时候的大雄说，“你好，我是多啦a梦，请多指教。”
　　在我眼中，我们是此生为挚友的竹马青梅。但多年后我才发现，我对他的关怀似乎远远及不上他对我的关怀，就像入学那天我才知道他和我又进了同一所高中，他却早已帮我看好班级。

　　4.5
　　12班和8班的周三体育课是在同一时间。临近学期末，1500米和800米的期末跑步测验像是暴风雨般袭来，几乎没有人喜欢这种辛苦的事。
　　男生跑的时候，瑟倾天和张骄阳一马当先，腿长的两个人步子迈得特别大，像在短跑冲刺似的，一点都不担心体力会不够。小少爷细皮嫩肉的，没想到他也没被甩开太多。
　　“同桌，加油！同桌，加油！”我和雪舞像是两个小粉丝在为赛场上的运动员加油。如果没有我，雪舞自己一个人一定不敢为张骄阳欢呼。
　　春庭月在中游水准，我当然也要为他加油，只是一刹那我觉得有些莫名，他好像在刻意保持体力，没有发挥全力。乐乐和陆亦淳两人就在比谁的狮吼功更厉害，如果不是因为等会儿我们要测800，她们绝对边追着春庭月边呐喊助威。
　　最后，我同桌和雪舞同桌同时出线，而春庭月气息平稳的以中等成绩出线。
　　轮到女生了。
　　起风了，所有人似乎都蓄势待发。只有我躲在后面东张西望、与世无争，4分半能搞定吗？
　　跑完400米的我已经岔气，想要放弃的时候，他按照约定出现了。春庭月像初中的时候一样拉着我的手臂带我跑，体育老师看到我苍白的脸也就没制止。至于其他人的脸色，我压根没有眼睛去看，早已经眼前一片白。
　　行尸走肉般地到达了终点，我立刻坐在草地上，却被春庭月拉起，让我必须慢慢走起来。
　　在他的帮助下，正好4分30秒及格。乐乐和陆亦淳都知道我们是好朋友，而且谁也不想到时候再补考，也就理解、没有打翻醋坛子，只是有点羡慕罢了。
　　反而我刚刚没恢复多久，瑟倾天像是来兴师问罪的，“语嫣，你在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你生什么气啊？”
　　他抓了下自己的头发，看着一旁，不知道在气些什么。思考良久才冒出来一句，找人带着跑成绩是假的。我差点笑到自己又岔气，老因为不好好搭帐篷、不好好搬水、不好好跑步这种事来管我，就因为我是他同桌才那么严格要求？还亏我刚刚替他加油呢。
　　“班长，同桌，我错了。I’m so sorry.”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把目光转移到了春庭月身上。春庭月向来毫无杀伤力的眼神在此刻利得像刀锋，原来他也会有瑟倾天的血性。不过，这两个人是怎么了，互相看上了？
　　咦，还是走为上计，不管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