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轲]平行》秋水菇凉

10、旧居

　　暗夜如一条发亮的墨锦，秦筝就像这锦上的暗纹。
　　要不跟丢，还真不容易呀，自己毕竟不是韩申大哥那样的老江湖。荆轲叹道。
　　左拐右拐，秦筝对邯郸城的熟悉真是令人咋舌。不过，终于到了。
　　终点是一片寂静无声的屋舍，重门高墙，影影绰绰。秦筝隐没在小巷尽头被荒废的小院子。院门开着，里面杂乱不堪，到处覆着一层灰尘。
　　荆轲才把一条腿迈进去，下一瞬剑刃寒光一闪，秦筝的长剑就架在自己脖子上。
　　转头，果然是一张比乙还臭还黑的俊脸。荆轲一边眯眼笑一边躲开锋刃。秦筝一见只有荆轲一人，也回剑入鞘。
　　当荆轲终于在小院里点燃了一簇小火苗时，秦筝也翻箱倒柜找出油灯，默默拿出火石。
　　于是满脸烟灰的荆轲怒了，扑上去就要开始掐架，秦筝护着火苗赶紧向旁边让，就算现在出门在外不那么讲究，也不能不讲究到被一个像从灶膛里爬出来的人扑。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两人终于坐下来，把酒言欢（大雾）——当然是在荆轲把脸擦干净之后。据秦筝说，这是他家发迹前住的地方，后来在赵国得罪人，才逃到秦国，这地方就此废弃，如今算是故地重游。
　　“那你干嘛不把那四个叫上，遇上仇家怎么办？”荆轲一边烤火一边问道，几番秋雨之后凉意渐深，特别是晚上。
　　“那四个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把剑架在脖子上拦我的，所以……”
　　“懂了。”
　　于是秦筝就给荆轲讲以前这个院子周围住了些什么人，那时候他和母亲怎么在这儿生活，每次他犯错就爬到巷子口那棵大树上，母亲就打不着他了咳咳咳……
　　后来呢？荆轲托着腮像一个听故事的小孩子。
　　后来，他到了秦国，他家管家和他母亲勾搭上了，虽然他们以前就在一起。最后他把所有想除掉他霸占家业的人都除掉了。可他母亲恨他，为了一个男人恨他，到死都不肯原谅他。
　　现在的他，有妻有妾有子有女，可他还是觉得孤独，无边的孤独。
　　荆轲默默顺毛，没关系啦你还有我啦我一定对你不离不弃呀抱歉公孙羽压根没教过。
　　“你呢？”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掉眼泪的某人突然问道。
　　麻蛋我可以认为挖出我的八卦就是你的终极目的吗！
　　毛也炸了槽了吐了的荆轲自认从不欠别人什么，所以犹豫半晌还是把自己的底给撂了。
　　荆轲是孤儿，但不用四处流浪，村庄里赵大叔喂一口粥李大婶塞个馒头长大的。后来遇上了公孙羽，村庄里的人都说他有福气遇上了贵人。可他去秦国前公孙羽过世了，要他去投亲，没找到人，就转道去燕国找认识的一个大侠。
　　当然，公孙羽因不受秦贿死于秦国刺客刺杀这事是不能说的，他代替师妹“嫁”到秦国这事也不能说。秦法规定举报行为有赏，隐瞒者同罪，谁知道这个叫秦筝的会不会举报他换赏钱爵位什么的，毕竟秦国商人地位不高。
　　虽然对方也不像这样的人。
　　荆轲默念“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两人一直聊到天色泛白，秦筝自从坐上秦王之位后再未向人吐露肺腑之言，如今还是第一次，所以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再瞧荆轲，早就睏得直点头，后来干脆倚着秦筝肩膀打起呼。
　　感觉到肩侧的重量，秦筝全身僵硬，任由这人的口水流到自己袖子上，沾染暗纹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
　　直到荆轲突然惊醒：“哪里着火了？这么大的烟味。”他的父母家园皆毁于大火，那以后他对烟火味特别敏感，闻一点儿就不舒服。
　　“有吗？”两人踏灭篝火后，果然发现空气中越来越浓的烟味，甚至还有火油的味道！
　　平明之时，当甲乙丙丁终于搜索到这片区域，小院早已被无名大火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