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人间失格]士乱华族》棉薄荷

8、出走

　　百合子的视线则在恒子和叶藏之间来回逡巡着，越发肯定了心里的念头，“叶藏先生，她是……”

　　叶藏走上前来，用身体挡住了百合子的视线：“百合子，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恒子早在百合子出现的时候就默默退回了酒吧。就算不了解状况，恒子也明白自己留在这里或许反而会把事情牵扯进愈来愈乱的境地。

　　百合子却像是误会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哥哥说你是这种人，我一开始并不相信。”

　　叶藏：“……”

　　百合子后退两步，“家里境况越来越差，哥哥回家也越来越晚，现在连叶藏先生也如此……”

　　“百合子，你误会了。”

　　百合子眼圈通红：“都怪你，把我变成了这种爱嫉妒的丑陋样子。”

　　叶藏慌张道，“不是这样的。”
　　叶藏有一种预感，百合子和以前交往过的女人一样，似乎也陷入了类似于诅咒一样的负面情绪。

　　是他的错吗？
　　——应该是了。他想。

　　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他，他不应该过于听从父亲的命令，把无辜的百合子卷进这样难堪的境地当中来。
　　明明知道她和自己是不同的，自己这种早已经堕落到极点的人根部不配和任何人交往。
　　于是叶藏听见自己这样说：“这都是我的错。”

　　“就算你再对我说这种甜言蜜语，我……我也不会上当了，”百合子微微摇头，“但是您……愿意和我一起去寻死吗？”

　　果然啊，又是这个样子。
　　“你先冷静。”
　　他按住少女的双肩，努力想要把自己也无法掌控的事情拖回正轨，一字一句，“百合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果然，你不愿意的，是不是？”
　　百合子像是没有听见叶藏的话，追问道。

　　叶藏：“不是这样，想想你的家人，他们也会伤心的。”

　　百合子：“叶藏先生的家人也会伤心吗？”

　　叶藏沉默。

　　百合子似乎看到了叶藏露出的一丝悲戚之色，少女一瞬间又心软了。她的双颊散发着不正常的红色，抬头问：“叶藏先生，可以吻我吗？”

　　叶藏沙哑着嗓子，“百合子，你的病才刚好，不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我陪你回家，好吗？”

　　“回家？”
　　眼前的少年似乎连眉目也变得模糊了起来，百合子想起了她上次在画室看到的东西。
　　她想起了兄长对叶藏的评价。
　　“您喜欢我哪一点呢？”

　　“……”叶藏语意踟躇。

　　百合子被气哭，她一把拍开了叶藏的手，跑出了巷子。

　　“百合子！”
　　叶藏追出了巷口，但是只见一辆汽车飞快地驶入了街上来往的车流中，几乎瞬间融入了雨夜，了无痕迹。

　　那辆汽车一直等在那里吗？
　　雨雾封住了叶藏的眼睛

　　汽车上，细长眉眼的男人用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最后一面也见到了，这回可以放心的和我走了吧。”

　　百合子陷在了男人的怀中，“真岛先生……”

　　这个叫做真岛的男人，正是一直在野宫家担任园艺师工作的人。然而其暗地里的身份，则不像是表面上体现的这般简单。
　　遍布华国、近年来延伸到东京的地下产业，其背后几乎都可以见到真岛的影子。

　　自从百合子家中有为她谈婚事以来，他就陷入了一种长期的焦躁情绪中。尤其是那个叫做叶藏的年轻人，令他产生了相当不适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外形华美的花瓶，陷在了富贵编织的窝里，散发出一种奢靡腐朽的气息——一想到百合子以后会嫁给这个男人，一起结婚、生子，变成一朵歪在花瓶里逐渐枯萎的花，就令真岛感觉发自内心的反感。
　　毕竟，一直在守护着百合子身边的人是他。
　　至于野宫家的那个管家，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他的心思，但并没有放在眼里。
　　今天发生的事情，也不过是他在调查之后略微施展的小计策，足够让百合子改变想法。

　　……

　　雨越下越大，路边行人脚步匆匆。

　　“请问，您方才是否看到了那辆车往什么方向去？”
　　叶藏接连询问了十几个人，都没有打听到百合子的消息。

　　到了野宫宅，宅邸没有任何灯光亮起，甚至连管家也不在岗位上。

　　最外侧的大门紧锁，空无一人。

　　……

　　又过了两天，叶藏再访野宫宅，这次见到了瑞人。
　　瑞人看起来仿佛几天没有合眼的模样，神色疲倦而漠然，只递给了叶藏一封信，道：“是她留给你的。”
　　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百合子。

　　叶藏接过信，忍着心里的不祥预感打开了阖着的信纸，只见上面短短写了几行字。

　　【谨启者：
　　婚约日期日益临近，我心中却焦虑。终决定前往华国，听说那里有诸多工作机会。望叶藏先生和兄长安好，勿盼。
　　野宫百合子】

　　“她去了华国？”
　　叶藏难以想象如百合子那样的柔弱女子是如何作出这种决定的。

　　瑞人：“华国速来地广，若要找到她实属不易。”

　　叶藏：“你可有什么线索？”

　　瑞人像是早就下了什么决定，“既然百合子选择一走了之，我对她能否回来也并不寄予希望了。”
　　他本觉得叶藏已经足够让他头疼，没想到一向看似乖巧的百合子也令他失望至此。
　　或许本来人类的通性就是如此。

　　自从叶藏开始看信的时候，瑞人就默默盯着他看，神色辨不出什么名目来，莫名的让叶藏感觉怪异。
　　照理说，面临唯一的妹妹离家出走这种事情，反映应该更加强烈。但是相比一开始抗拒他和百合子交往的那种态度，现在反而像是埋藏平静水面下的暗藏汹涌。
　　这让叶藏颇为紧张。

　　似是察觉到叶藏的疑问，瑞人道：“她和那个叫做真岛的园艺师一起走了，我托人查询最近的船票名单，在上面并没有见到百合子和真岛的名字，恐怕他们也隐瞒了身份。”

　　叶藏：“……”
　　觉得野宫家的下人似乎都不是普通人，瑞人这个代家主也做得颇为随性，叶藏道：“那管家……”

　　瑞人：“管家知道了百合子的去向后，已经主动申请前往了华国。”

　　叶藏：“你怎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叶藏想，瑞人是否一直知道百合子有意和园艺师私奔的事，却没有和他透露任何消息。

　　瑞人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百合子是个听话的孩子，这次逃离婚约恐怕也是受到了挑拨。”

　　叶藏联想到那晚百合子找到他时，脸上那一脸受伤的表情，叶藏有些心虚。
　　“看来管家已经去找人了。”他又想起了前两日野宫宅空无一人，想必就是发现了百合子离开的踪迹。

　　“我已经委托管家前往了华国，他乘坐今天的轮渡也出发了，若有消息会写信联络我。”瑞人看了叶藏，“你看起来倒没那么伤心。”

　　“对不起。”叶藏道，“你想必也十分明白，我本来对这桩婚约就没有抗拒的资格，若能迎娶百合子已是大庭家的喜事，但是现在百合子主动离去……”
　　叶藏暗暗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样父亲和兄长也不会对自己太过失望。
　　但是他一想到百合子此时不知远离家乡去了何处，就为自己产生的片刻念想有了鄙夷之心。

　　“不是你的错，”瑞人垂下眼睫，“是我低估了宅邸里的下人，我以为他们不会有这个胆量……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叶藏沉默了一瞬。
　　如果他真心爱慕百合子，就会学着管家那样的做法，远渡重洋到华国亲自寻找百合子的消息。
　　可惜他只是个听从家族安排的联姻工具，既没有远渡重洋的勇气，也没有真心爱慕百合子。
　　于是他说：“我准备去歌舞伎町，托人调查百合子的下落。”

　　瑞人：“歌舞伎町……莫非你有熟识的人？”

　　“并不算是熟识，只见过几次。”
　　叶藏想起了只见过几次的狮子尾，看起来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人。
　　恒子小姐说狮子尾家的人一般都出没那里，或许自己可以去碰碰运气，尽到一点作为未婚夫的责任——尽管现在“未婚夫”的身份已经名存实亡。
　　叶藏：“我认识一个叫狮子尾的家伙。”

　　“狮子尾？”瑞人眼角微跳，本以为叶藏这人被同窗带到花町已是堕落的极限，没想到还认识狮子尾那样的人。
　　于是瑞人想了想竟道，“我同你一起去。”

　　叶藏一顿，似是疑惑瑞人突然的决定，迟疑道：“不必麻烦……你好几天没有认真休息过了吧？不如先好好休息。”

　　“不用担心这些，”瑞人说，“那种地方，还是我更加熟悉一些。”

　　叶藏一滞，上次被抓包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也不好当着瑞人说什么。

　　瑞人所言不虚，毕竟回国后为了维持野宫家的生计，他一直出入各种声色犬马之场所，但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免不了让妹妹为了家族联姻。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实属意料之外。

　　……

　　和之前去过的花町不同的是，歌舞伎町一直是都内最为繁华的地方。
　　时过正午，已有不少店面开始了营业，穿着各异的女子站在街边门口，笑盈盈地对路过的客人说着惹人联想的言辞。

　　叶藏慢吞吞跟在瑞人身后，或许是想到了上次在花町被他抓个正着的尴尬事，面容上笼罩着一层愁绪，又惹来不少小姐姐对他眨眼睛调笑着。他侧过头躲避，正好对上了瑞人看过来的视线。

　　瑞人今天依然穿着月白色的和服，眉间清冽矜持，如玉如琢，视线只和叶藏对上一瞬便淡漠地移开。

　　叶藏庆幸今天瑞人一起过来，毕竟他只知道狮子尾在这里开了一家店，但是要说具体是哪一家的话，他自己恐怕找到天黑也要找得一头雾水。

　　因此当瑞人带着他走进了一家装潢偏中式的店时，叶藏都没有反应过来。

　　“咦？这么早的时间，居然也有客人来了～”
　　只见小姐姐们身穿着紧身旗袍，妆容精致，面露热情。

　　“打扰了……”顾及站在他旁边的瑞人，叶藏颇为拘束道。

　　尽管距离正式开店时间还早，他们二人周边依然围上了不少女子过来。
　　“居然都是难得一件的俊美公子，二位是什么关系呢？兄弟？还是……”一个大阪口音的小姐姐伸出一双藕臂搭在了叶藏脸侧，笑着问。

　　叶藏：“这……”
　　他总不好说他差点就做成了自己的内兄，便用求助的目光移向了瑞人。

　　瑞人方才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叶藏被捉弄，此时见他看过来了，才不急不慢道：“我们此行，是来寻人。”

　　“哦？是找谁呢？”
　　“莫不是哪个相好的？”女子们娇俏的七嘴八舌嬉笑着。

　　“狮子尾豪。”瑞人一字一句。

　　“……”
　　然后就像是被冷空气吹过，方才还热情极了的小姐们顿时变了一张脸孔，甚至有些个女子的面上浮上了几分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