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归辞》亓官禾一

2、第二章 翻墙

　　十七年后
　　“茶若，你先进去，仔细绕开尹嬷嬷，等到了院内打个花哨我就翻进来，记得不要让人看见。”
　　“可是小姐，这院墙已被王爷命人加高了这许多，不比前几次了，万一掉下来伤着哪儿，我和霄柯的罪责可就大了。要不……要不还是偷偷摸进去吧？”茶若涨红了一张脸急急说着。
　　我抬头看看雪白的院墙，再看看身后一言不发安静得像个泥人的霄柯，之后对上茶若略显惶恐的眼，抽抽鼻子，“正是因为墙头加高了许多，所以才要你先进去嘛，到时拿些软和些的东西垫在墙根处，这样就算摔下来也无大碍，更何况还有霄柯在，怕什么，快去快去。”
　　茶若委屈地看了眼我，冲霄柯说了句：“保护好小姐”便从侧门闪了进去。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我转头对霄柯说道：“你会武，仔细听着点墙内的动静，我吃这个糖炒栗子耳朵就不大好使了。”
　　高出我一个头的霄柯垂目看着我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走向了墙根真个的支着耳朵静静地听着墙里面的声响。我吃着栗子不由感叹，这人到我身边也两年了，怎么还是这个木讷讷的性格，一点都没受我的言传身教的影响，定力真是不一般的好。
　　这样想着，手里的栗子还未剥完就听霄柯处于成长期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小姐，可以了。”
　　“哦”我应了一声，将剥完的糖栗子丢进嘴里，剩下的半包塞给霄柯；“你先拿着，我爬墙要用手没地儿拿。
　　“哎呀”我上下打量他一番，“你也要保护我啊，那……就揣你怀里好了。”
　　我扯开霄柯的衣襟将栗子塞了进去，用手拍拍以防掉出来，抬头不经意间瞥到霄柯耳根如火烧般的红。
　　眨巴眨巴眼，拍了下霄柯的肩头“蹲下来”
　　霄柯蹲身，我踩在他肩膀上让他站起身靠近墙头，两手一伸，抓住墙头的石瓦，腰腹处一使劲攀了上去。在墙头坐稳后，我低下头对霄柯说道：“喂，最近教武的师父想必对你约束得比以往更严苛了些，肩膀比以前结实了许多，继续保持。对了，知会你师父一声，我改日请他喝酒。”看着红意已蔓延到全脸的霄柯，顿时觉得和一个脸面比碟子还浅的男孩子开一些关乎身体的玩笑有些不大厚道，所以收了继续想调侃他的心，转过身子准备离开墙头来个“落雪无声”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当我转过身子要茶若准备好东西接我时，被映入眼帘的情景吓了一跳。
　　茶若神色惶恐地站在墙根处，抬头看着我，以及，眉头深锁处于愠怒边界的娘亲和几个哥哥。
　　我咽了咽唾沫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
　　“娘，看看我新学的样式“落雪无声”。说完闭着眼纵身一跳。
　　只听得娘亲的惊呼，兄长的亟切之声，还有茶若的哭喊。在如此嘈杂声中，我落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爹，你是算好了时间吗？”我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着，可握着的手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嗳，若不是被爹接住，从这么高的墙头下来胳膊或腿定是要摔断一处的。
　　爹笑笑，将我放下来，“可不是？我回来的路上闲来无事掐指一算，得知你此刻似是有难，就赶忙回府来看你，果不其然接了个正好。”
　　几个哥哥听到爹住了口，赶忙半跪在地恭敬道“父王”。
　　爹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又朝我说道：“其实我不光算出你会出事，还算出了你今日去了哪里到过什么地方还有会从哪儿入得府内。凝儿想不想学爹的这奇术啊？”
　　听着老头（其实咱爹也才不惑之年刚过完不久）絮絮叨叨的话，我拍去衣襟上在墙头沾到的尘土，从不知何时进来的霄柯怀里取出那半包糖栗子递到自家爹手里，“尝尝，东街新开一家的，个头虽没北街老店的多但味甜面饱。”说完我一挥手召回傻站着的茶若和霄柯，跨过湖上木桥拐进闺房。
　　未走远，微凉的风就带着娘亲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王爷，您……您就这样惯着她吧，这么高的院墙，倘若不是王爷接住她那后果……”可以想象得到娘亲皱着眉头拂袖而去的身影，心里一阵好笑。自家爹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着娘亲没有丝毫办法，尤其是娘亲一生气更是会引得府里鸡犬不宁。
　　闲闲得过了两日，实在是在府里待不下去了，招来茶若告诉她准备一番出门去。
　　“小姐，您瞧瞧现今这架势还能出得去吗？”
　　我疑惑，“腿长在我身上，我去哪儿还得别人管？”
　　茶若摇头：“腿是长在您自个儿的身上，可小姐你没瞧见这四周的侍卫吗？别说是翻墙出去了，就连那里外墙根处站着的侍卫都是王爷从宫里调出来新人，毫无情分可讲，又怎么会放我们出去。“
　　听茶若抱怨完，我才回过神来，敢情爹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以往的侍卫都是自家府里的，说几句好话也就让出去了，这次来的新面孔是明摆着被禁足了。也是，娘亲一生气，天大的事都得压下来，更别说这次了。
　　不过，我还是得试一试。
　　穿上改制后的男装，大摇大摆的走出自个儿的院落，没人拦。我心里一乐，没被禁足啊，那还不赶紧出门。可，走到大门，还未踏上石阶就被新面孔的侍卫拦下，好歹话说尽就是不放我出去。
　　无奈，收回脚去侧门碰碰运气，果然，上面落着一把新锁。我气极，不死心的趴到门缝处去看外面的景色，还没瞄清楚外面的美景领口处一紧就被一侍卫拎到离门五步之远。
　　我狠狠瞪着这个陌生的男子，没成想人家毕竟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对于我的小眼神没有丝毫畏惧，只垂着头一幅恭敬的样子站在那里，见我长时间盯着他看终是忍不住说道：“小姐，王爷要我们好生看护小姐，外头人多恐冲撞了小姐，还请留在府内。”
　　呦呵，我上下打量一番，想不到这小兵说话还挺斯文，不错不错，得想个办法从爹手里要过来，好给霄柯做个伴。
　　心知出府无望，只得回了小院，恰巧茶若将刚从小厨房端过来的吃食放在院内荼蘼花架下的石桌上。
　　看到这些吃食，不免叹息一声。
　　唉，东街糖栗子还说下回去买的时候要多送一两给我，都这么几天了想必人家就算没忘但也不会认账。
　　我为逝去的一两糖栗子默哀了一会儿，拣了块酱肘子扔进嘴里，看到端着汤进来的霄柯招呼一声，“霄柯，来来坐下吃些酱肘子，免得让你的肤色比我白似一日。”
　　果然，这番话引得霄柯一阵哆嗦，赶忙寻个理由遁了。
　　其实我对霄柯的肤色比我白一直很介意，明明是个男孩，明明每日都在太阳底下晒着，可怎么就那么白呢？。
　　吃过早饭兼午饭，实在是在院子里呆不下去了，手一挥，“走，去书斋看看几个兄长的近况如何。”
　　来到学堂外侧首贴在门扇上，听着昆皙先生训斥几个哥哥的声音，连日来的烦闷不快消散了许多。
　　咦？等等，怎么还有爹爹的声音：“你们几个长凝儿几岁，日后定要好生看护着她。许严，你年纪最长且天生聪颖过目不忘，日后凝儿的课业还要你多上些心才是。”
　　听到爹爹说话的声音突然中断，心里“咯噔”一下。不妙，大大的不妙，憋着一口气转过身欲走，不想门已从里面打开，传来爹爹似笑非笑的声音：“既然来了，不妨歇歇喝杯茶再走。”
　　我无奈，抽抽鼻子，进屋。
　　“爹，昆皙先生“福身作揖后朝几个哥哥点点头，垂首立在下方等待训示。
　　“凝儿，寻个椅子坐了爹同你说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