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归辞》亓官禾一

3、第三章 转变

　　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凝儿，你今年也满十四岁了罢？”
　　“嗯”我声如蚊蝇的应了一声，依旧低着头等待坏事的降临。
　　“还有一年你就要及笄了，近些日子我同你娘亲商议过了，趁着还有些时候也得教些东西给你，往后的日子可由不得你再像个小子般在外抛头露脸了。”
　　我听闻一惊，抬头对上爹爹少有的严肃之色。这，这意思是以后要像那些寻常人家的千金女子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呆在闺阁绣花了？
　　“爹，我”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凝儿别急，听爹说完。”扫视了底下在座的几人才开口：“我福薄，年至不惑然膝下只有凝儿一个闺女，虽说有严儿他们几个义子，但到底……我思量了许久，打算从明儿起亲授凝儿一些朝政之事，其余的就由昆皙教授于你。并且”说至此顿了顿，“往后无论凝儿学什么课业，严儿你们几个都得陪伴在身边。”
　　这么说来？
　　“爹，”我忍不住开口询问“意思是我不用像别个家的闺女那样只许呆在闺阁里绣花，而是可以知道男儿才须懂得的事？”
　　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人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竟齐齐低笑了起来。我皱眉，忍住想打死他们的冲动。
　　“就是凝儿理解的意思，我们许家辅佐皇上处理朝务近百年，万不可到你这儿因着女儿家的身份中断。待爹百年之后，凝儿就是下一任的摄政王。”
　　“不要”我扑向爹的怀抱，趴在他怀里“什么百年之后，凝儿要爹爹的一直陪伴，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真是不敢想有朝一日爹和娘亲离我而去后是怎样的一种情形，那又是怎样的日子。爹爹轻拍着我的后背，低声哄道：“不是还有一百年么，凝儿怕什么呢？等你长大了爹就给你找个疼惜你的夫君来代替爹爹守护你，不是很好么？”
　　“不要，什么破夫君，我不要，只要爹。”
　　“好好，不要不要。”
　　“爹爹，我们家不是要辅佐完这任皇帝么？有爹在就好，我为何还要……”
　　“凝儿”，爹扶起我，正色道：“如今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膝下半个子嗣也无，而其他两家又虎视眈眈的看着，万一有天皇帝……”爹爹语顿，“你可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爹爹眼中的犀利是我从未瞧见过的，犹如芒刺一般。
　　“凝儿明白，爹放心，定不会辜负许家列祖打拼来的权位。”
　　一觉好睡，醒来后想必是睡多了的缘故脑袋有些发怔，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小姐，你醒了？饿了么我去端吃的。”茶若放轻手脚走进来，好似我还睡着怕打扰到我。
　　我揉着发胀的额角，问道：“茶若，什么时辰了，我怎么在这里？”
　　茶若端了杯温水给我回道：“小姐还好意思问，王爷去皇宫前将你丢给昆皙先生，才说了多大会子的书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先生怕叫醒小姐后没睡醒闹觉，无奈只得用毯子裹着抱了出来。更别说从书斋到这里小半个时辰的路啊，先生愣是独自抱着回来的，连奶娘要接手先生都不让，临走时还吩咐小厨房一直备着火等小姐醒来有口热的吃。”
　　我将空杯递还给她，“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二刻”
　　这么晚了，怪道有些饿了，还是巳时吃的东西。“去拿些吃的吧，要有肉。”
　　茶若答应一声出了门。
　　一时间屋内又恢复了寂静，看着摇曳的烛火透过纱罩映在墙上的影子，想忘记的事不免又浮了上来。
　　十四岁，放在寻常人家也是知晓事理的年纪了更何况是我。忽然想起，从我开始记事的年纪便会常看到一些的人来往我家，无论年纪大小。问娘亲，得到的答案只是我年纪尚小，说了也不会懂，可我却知道那些人绝非常人，譬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教书先生昆皙，看似弱不禁风，实则一身武艺出神入化。
　　我为何知道这个呢？让我想想，哦，是了，因为我溜出府的时候都是他在远远地跟着我，刚开始我对此很不理解，直到后来遇上了不同形式不同程度的暗杀，而身边又会有身着黑衣的男子及时出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昆皙会走出来牵着我回家。
　　今日爹爹的一番话说没听进去那可真的是自欺欺人了，自小生长的坏境就与别家不同，心性也跟着于别的孩子不同。瞧上去是整日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而实际上呢？
　　爹说要教我朝政之事，为以后的摄政做准备，其实我对这类的事多少是有些抵触的，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像个寻常的女子般学些女红之类的，而不是像以后那般居庙堂之高。
　　“小姐，吃饭了”端着饭菜的茶若打断了我漂浮的思绪。我往托盘看去，很好，只有一盅杨柳荷瑰露并一小碟酥卷佛手。
　　“就这个？”我冷眼看着茶若。
　　“是”茶若怯怯地回道，“尹嬷嬷说小姐膳食从现在开始要注意调整，晚上再不可进半点肉类。”
　　我撇撇嘴“放桌上吧。”
　　我想着，尹嬷嬷这么吩咐肯定是昆皙给教的，他觉着这样一来，更是提醒了我，许蔚凝你已经长大了，再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行事，一步步都须得思前想后走稳妥了。
　　爹说出的话没有一次不变成事实的。
　　穿戴整齐打开房门，秋日的朝阳刚出不久，将将照到窗柩上正一寸寸挪移进入房间。我深吸一口气，桂子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飘着，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随便吃了几口往书斋走去。
　　“严哥哥，这么勤奋，大早起就习武啊？”在看完许严习完一套剑法后我出声让他注意到我。
　　“小妹”
　　许严真是个怪人，在外面或有外人时只称我为“小凝”，在家就称我为小妹，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虽是兄妹关系，但毕竟身份有别。”
　　行吧，这也是个理由不是，可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却是真的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兄长，三个哥哥里面也只有他最见外生分了。茶若说，那是因为他被王爷带回来时就已经是个大男孩了，什么都明白了，自然也懂得掩藏情感。而霄柯的武艺师父告诉我，他是一个做杀手的好苗子，情绪无外露就不会有破绽。
　　“昆皙先生和几个哥哥都来了么？”
　　“没有”许严吐出两个字，真是够简洁的。
　　知他无趣的紧，我不再与他搭话，转身进入屋内，他却也跟了进来。
　　“严哥哥，你可以再练一会子，不必管我。”
　　“我是进来换衣服的。”许严淡淡的回了句。
　　是了，他们几个每晚都会留一个在书斋，真不知爹怎么想的，这里又没什么宝贝干嘛每天都要人守着，还要他们睡在屋顶处的横梁上，那么窄的地方怎么睡嘛，真是会折磨人。
　　“小凝，妹子”几个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回过身去，昆皙先生和两个哥哥逆光站着，表情柔和得与杀手暗卫搭不上半点关系。
　　我福身，“先生好，哥哥们好。”
　　他们点点头进来按着位子坐了，稍微说了几句话，爹爹就进来了，等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后，开始讲授。
　　“既然要讲朝政之事，首要的是要了解过去和现今朝堂上的变化与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