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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十七章 ...

  •   次日,黑瞎子把解雨臣带上了车。
      解雨臣没有询问去哪里,他一早起来就出奇地安静,坐上了瞎子的车,只是朝窗外瞥了两眼,就将眼睛一闭,开始养起神。
      他们很快地开出了市区,绕着山路走。过了午后,就来到一处十分破旧的村落里。
      解雨臣觉得有点眼熟,再一看,果然自己前几天还来过一次,并且在眼皮子下被雷袅给逃走了。
      “果然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先前逃过一次,谁也没有想到会再回来找。”解雨臣冷笑地说。
      车子无法开进去,瞎子停到了山背后一个小山谷口,这里的杂草有半人多高,几乎把车子全部都淹没,看起来根本没有人会过来。
      然而解雨臣下了车,朝四周看了一眼,还是说:“今天好像不只我们两个人。”
      “花儿爷好眼力。”瞎子把车钥匙抛了抛,故意问:“可这里的确除了你我,什么人也没有啊!”
      解雨臣不懈一顾:“就因为什么人都没有,我才知道清除得够彻底。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是晚上呢,还有一二个村民走动。现在大白天却简直跟鬼村似的,果然把没用的人都全部剔干净了吧。”
      瞎子朝他吹了一声赞许的口哨:“花儿爷请吧,你要见的人就在村子里。”

      解雨臣和他并肩走着,随口问:“那个老三还在吗?也被赶走了?”
      “他都快被你吓死了,每天只等着茶水里的药性发作,鬼哭狼嚎的。”
      “我骗他的,茶水里什么也没放。”解雨臣转头,“奇怪,你怎么会知道?”
      瞎子笑而不答,眉毛朝他动了动,一副你猜的表情。
      解雨臣却没心思和他胡扯,他已走进了村子,站在村子正中间的广场上:“还往山上走吗?这来的人可真不少啊,干净得实在过份。”
      “不去山上。”瞎子指着另一条路,“就在那边村长家。也就那家有几个大房间,其他的实在破得不像话。”
      他们走过去才转了一个弯,果然看见了一间半旧的瓦房楼,一个瘦扁的男人贼头贼脑地站在门口。一见解雨臣他的腿就软了。
      “黄……黄老板。我的解药!解药!”
      解雨臣走过去踢了他一脚:“你也甭装。你这个人也不算傻子,在外面发了财,自己家里婆娘和儿子还搞得那么怂。这地方好啊,没人来,最好穷到底,没人要来。狡兔尚有三窟,我要是你老大,也往你这窝里钻。正好让你出卖发个财是吧?”
      那人正是老三,被解雨臣踢得瘫在地上,苦着脸一个劲地抽气:“我不想死!都为了挣口饭吃,黄老板还是把解药给了我吧!”

      这屋子四周除了他好像并没有其他人,但解雨臣知道,这四面环山,草丛树影里,不知道潜了多少人。更何况他一进屋便闻到了淡淡高档雪茄的味道,不由得回头看了瞎子一眼,瞎子却朝他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墙,那里嵌着一个小门,打开来里面只有三个人站立的大小,茶壶咕咕地冒着烟,是个茶水间。墙上挂着个一条满是油腻的脏毛巾。
      瞎子拍了拍他的肩:“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吗?”
      “不记得!”解雨臣很干脆地说。
      瞎子笑着凑上去:“在这里等三个小时等我回来。来,给我个GOODBYE KISS。”
      解雨臣避开他的嘴唇,皱眉道:“你要我在这个转不过身来的地方等三个小时?你觉得有可能吗?”
      “当然有。这地方不算小,而且一点也不无聊。花儿爷,看过电影吗?”
      解雨臣心中了然,朝那块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油污毛巾瞟了一眼:“你别想我去碰那块东西!”
      瞎子笑笑,朝他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转身就出去了,还顺便把门给关上。
      解雨臣听到他出去后,在对外面的老三说:“别装死了,起来跟我走!带你去见你老大!”
      “不不不,老板,我不去……”
      “嘿,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出卖他的时候你怎么不怕了?走吧!”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解雨臣听不到声音了,便想去开那扇门。他自然不肯很听话地在这个木笼似的屋子里傻等,但是一推之下,门是锁的。他心里不爽快,不是没办法出去,而是死瞎子到底在搞什么鬼?这摆明了不让他掺和进去。
      不过看来现在好像好戏没开始,他也不着急,与其闹出动静,不如先看看电影前的广告,知已知彼,也是不错的。
      于是他便停止了推门,回头实在对那块脏毛巾下不了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式的小匕首,轻轻地把毛巾拔了开去。
      毛巾后面还是墙,实心的,并没有光亮透出来。解雨臣只能忍了恶心,伸手去摸,摸了一会儿,便从墙上抠下一小块同色的泥块来,露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孔,孔里有微微的光亮透了进来。
      他走过去从墙孔中往外看,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瞎子竟然把这些人叫来了?
      他隐隐地似乎知道瞎子的意图了。

      破旧的客厅里,其实坐的人也不多。
      只有三个人。
      其他人都站着,围在这三个人周围。
      这三个人的年纪,加起来都超过两百岁不止了。坐在中间的是个穿着暗红色绸衫体形极瘦的老头,又瘦又长,像根竹竿似的,枯藤似的手指抓着一根大雪茄,刚才闻到的雪茄香味就是从这里飘过来的。他的头发已经全白,满脸皱纹多的数不清,只有挤在皱纹堆里的小眼睛时不时发出几道慑人的光芒来。
      在他下首左右各坐着两个小老头,一胖一瘦,胖的那个六十岁上下,是三个中最年轻的,剃了个光头,满脸横肉,正不耐烦地抖着腿。而瘦的那个看上去倒是平凡无奇,顾自拿着茶壶喝茶。
      在他们周围站着二三十个大汉,像一堵大铜墙似的连个缝都钻不进去。

      只见那满脸皱纹的老头将雪茄从嘴边拿下,深深吐了一口烟圈,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这又是哪个小鬼,借着当年齐爷的名头,将我们三个老家伙骗到这种地方来?现在不比以前了,我们都不管事,该不是找错人了?”
      胖老头哼了一声:“要是真找错人了,那就有意思了。请佛容易送佛难,小鬼把阎罗王请错了,看你们怎么收场?”
      瘦老头倒是和气,朝着门口看了看:“怎么还不来?难不成还要让我们来等他?”
      随着他的话一落,门口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不用说,自然是瞎子的。只见他一边笑一边说着不好意思,右手拖着一个人大步地从门内走了进来。

      他手中拖的正是雷袅的手下老三,老三跌跌撞撞地被他拖进来,往地上一扔,又用脚踩住了背脊,只是发出低低的哀呼声。
      三个老头身边的保镖围墙般一下子端起了各自的架势,无数道目光盯在屋中间,盯着瞎子和他脚下的老三。
      瞎子却仍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伸手抱拳,行了一个旧礼:“三位叔伯,我这厢有礼了!把你们从大老远请到这里,实在是对不住,请你们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个小小辈讲较!”
      “你谁啊?”胖老头不耐烦地问,“你和齐老头什么关系?要不是看了他的手迹,你以为请得动我们?”
      “你们说的齐老头,是我爷爷。”瞎子笑眯眯地说。
      三个互相看了一眼,雪茄老头将目光聚了聚:“他人呢?”
      “他已经不在了,前年走的。”瞎子收起笑容。
      这话一出,胖老头首先不干了,拍着桌子道:“小子你胆子不小!你不要以为我们三个都是快进棺材的人就可以由着你胡闹?竟然借着你爷爷的名字把我们叫出来,哼,齐老头当年也算是个好汉,怎么生出你这种坑蒙拐骗的后人来?”
      瞎子笑眯眯地也由着他骂,等他骂完了,才说:“是我的错我的错!让叔伯们受惊,等事情了了,你们怎么罚我都行。”
      “小子!”瘦老头慢吞吞地笑,“你有点本事。把你爷爷的字迹模仿得我们这三双老眼都看不出来,还带着他不轻易示人的信物,要让我们不相信也难。柳爷,我说咱们来都来了,倒是听听他怎么说,毕竟也给齐老头一个面子。我们当年的旧友,可是已经越来越少了。”

      原来抽雪茄的那个姓柳,大家称柳爷。这个名号如今是没多少人知道了,偏偏解雨巨却是知道。他也是因为机缘巧合,很小的时候在父亲书房里翻到一本旧账,首页是一大串的名单,每个名单旁边都会着一张泛黄的小照片。当时他随手一翻就翻到柳爷那个,照片上干瘪得像个风干的纸人似的还夹着一只大雪茄他记忆深刻。
      这些年过去,这老不死看起来还是那么丑,一点都没变。
      后来他才知道,那账本是解放前捞偏门一起下地的名单,后来父亲不许他碰那些东西,藏了起来。后来因为父亲的死,家里也被彻底查了一次,这些旧东西扔的扔,搜走的搜走,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也是他急于要把雷袅活捉的原因,因为过去的江湖恩怨,他知道得实在太少,父亲又来不及告诉他,而雷袅手里据说有很多东西,这家伙祖上几代都是做马仔的命,东投西靠,留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反倒让这小子发起了横财。
      可是瞎子怎么能够让这些早就收山甚至据说已经‘死’了的老家伙现身呢?齐老头又是谁?可恨自己以前对家里的事太不关心,而今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认识瞎子越久,更觉得对他的了解越少。

      “说吧。”柳爷抬起眼睛,“把我们叫来有什么事?”
      瞎子右脚碾了一下老三,笑道:“我们长话短说。今天把三位叔伯叫来,凭你们得高望重的江湖地位,想让你们替我做个见证。”
      “什么见证?”胖老头问。
      “我最近抓到了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想来问问三位叔伯。”瞎子颇有深意地望着他们。
      “就他吗?”瘦老头指着他脚下。
      “当然不是,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怎么能上了堂?只是我抓的这个人,和我脚下的有点关系。我知道在座的除了三位叔伯,其他也都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今天也请各位做个旁证,大家把事情了了,也省得各自夜长梦多!”
      “你抓的是哪个三头六臂的妖怪?还要出动柳爷来替你做证。”胖老头倒是勾起了好奇心。
      瞎子平静地吐出两个字:“雷袅。”

      三个老头听到这名字倒是没什么表情,还是他们周围的人都互相看了几眼,接着胖老头不屑地哼了一声,神情大是失望。
      “这种无名小兔崽子也要来惊动我们,齐老头的后辈也不过如此!”
      “雷袅是谁?姓雷的,好像有点熟悉。”柳爷问。
      瘦老头忙起身,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他便从鼻子腔里哼了好几声。
      “这世道真是变了。”柳爷敲着烟,“这种不入流的货色竟然成了上下都头疼的人物!把这世道搅得乱七八糟,他在哪儿呢?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人物?”
      “对,把他叫出来,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比较好。”瘦老头对瞎子说。
      瞎子也不着急,一脚踩着老三,只是抬手对着柳爷左边一个黑脸汉子道,“这位大哥,麻烦你一下,你身后有个旧木箱,你把它打开来就成。”
      那汉子一愣,回头一看,果然有个半个高的旧木箱堆在角落里。他走过去,发现那锁都没锁上,便用脚拔了一下,把箱盖掀了起来,赫然看到里面蜷缩着有一个手脚被捆住嘴巴被死死佳住的男人。
      在场倒有一半人脸现诧异之色,互相都在使眼色,这人是半昏迷状态的,脸无血色,看上去也死了一大半了。
      不是雷袅是谁!

      那黑脸汉子一把抓起雷袅背后的衣服,像拎鸭子一般地拎出来,摔到了堂屋中间,恰好和趴着的老三来了一个面对面。原本只是喘气的老三一见就激伶了一下。
      “老……老大!你你你……你怎么会在……”

      门后面的解雨臣终于因为先前视线挡着,此时终于也看清了,心中一震,吸呼也顿时有点急促。没错,此时此刻,蜷在地上,像一滩麻花的男人,正是六年前的雷袅。如果他记得没错,当时的雷袅又高又壮,浑身蛮力,才能够将桎梏他的人甩开而用枪袭击父亲。可是没想到短短六年,竟然已经瘦成竹竿一样,满脸死沉之气,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袅勇。
      看来他这六年,在狱中过得比老鼠都不如,再加上自己在狱中安排的布置,让他没有一刻能消停,他是真的活不下去才逃出来了。
      要不是实在受不了,雷袅应该比谁都清楚,在狱中,反而是最安全的。
      果然,一见他,在场的大半人眼中已经开始放光。他们中大多数都是有点背景的人,祖上们多多少少都有把柄落在这个混蛋手里。雷袅靠卖消息发家,江湖上最痛恨这种无耻无义之徒,要置他于死地的可不仅仅是解雨臣一个。

      此时雷袅被猛摔在地上,也醒了过来。瞎子将脚松了松,老三急忙爬过去想把他扶起来:“老大,你有没有事?那天你跑了后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去哪儿了?”
      雷袅也认出了他,双眼顿时像要喷出火来,无奈手脚被捆住,嘴巴又说不出来,只能恨恨地瞪着他。老三忙把他嘴上的封带撕下来,还未松手,一口浓痰从雷袅嘴里喷出,喷到了他的脸上。
      “你……”雷袅大口喘气,“你他妈的有种就死给老子看!没有你,老子怎么落到这个地步!”
      老三哭丧着脸,不敢用手去抹,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又连滚带爬地替雷袅松了脚上的绳子,嘴里只喊对不起老大对不起老大……
      瞎子也不阻止,看着雷袅摇摇晃晃地一个人站起来,朝着四周一一看去。他乱篷篷的头发已经垂到了肩膀上,遮着半边脸,大概关在箱中久了,不住大口地吸着气,两只混浊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闪着疯狂的光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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