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从过去中走出来 ...
-
“……所以你现在需要一支长笛在文化祭时表演？”阳泉高校管乐队的长笛首席总结了女孩在喘气中断断续续的叙述。
“是的！拜托了早织！”夏实就要再次鞠躬，那个女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
女生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国中同学的脸，耳边是音乐教室中整齐地乐器合奏声，长笛首席的缺席没有影响乐队的排练进程。
“太好了……”
夏实没有听清：“什么？”
早织忽然一把抱住了她，声音带了些颤抖：“太好了，太好了……”
“早、早织？”女孩愣住，对早织的行动有些无措。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听到你退出乐队后我就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她颤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自责，“是我的错，如果当初顾及到你的心情，我坐在最后一个的话……”
夏实沉默了。
在国中一开始，她其实不是长笛组最差的，那时是有一个女生和她处于同一水平的。而在乐队排座位时，她看到了那个女生犹豫的眼神，主动地坐在了最后一个，然后在无意识中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是最差的，渐渐地，差距越拉越大。
“知道你再也不吹长笛时，我觉得是我毁了你，都是我……”温暖的液体滴在脖颈处，让夏实凝滞住，早织的哭音透着浓浓的悔意，一直以来压抑的自责情绪有了突破口，“现在听到你又要吹长笛了，真的是太好了……”
长久的重负让女生一想到那件事就会心脏沉得喘不过气，对那个自卑身影的歉意随着时间积累越来越难以放下。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一辈子都不再碰长笛，那我该怎么办……”
夏实静静听着女生的忏悔，闭上了眼微笑起来，抬手轻抚着她的背，声音低柔：“这不是你的错啦……是我自己心理脆弱才会放弃的，早织没有做错什么哦。”
“但是……”
扶起女生的肩，夏实露出了信心满满的笑：“现在我又想吹长笛了，所以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啊……话说早织好厉害呢，竟然当上首席了！”
“这个没什么啦……”女生慌慌张张地摆手，“毕竟阳泉不像秋四一样以管乐为特长，这里乐队的水平低了不少，我是凑巧才当上的……”
夏实微笑着，早已风干的眼角忽然有点湿润。好像又回到最初了呢，没有嫉妒，没有自卑，只有享受着集体默契的喜悦。
但是现在，只有她和早织两人了。
“长笛的话，我还有支备用的，明天带给你吧。”早织擦干眼睛，握着女孩的手。
“非常感谢。”
音乐教室的门忽然被拉开，一个同学探出头：“早织，到你独奏的地方了哦！”
“啊，是！马上就来！”
“那么我也该回去了。”夏实和早织道了别，在转身刚走两步时早织忽然叫住她。
“要不要，加入管乐队？”萱草色夕阳投进走廊窗户，将女生纤细的身影染上橙色光晕。
夏实侧着身沉默着，最终还是没有给出答案。
走在回家路上，脑子里依然回响着早织的话语。
即使信誓旦旦地说了要继续吹长笛，但对重蹈覆辙的恐惧无可避免地在心里竖起了道障碍。
深吸一口气，女孩抬起脸，黑眸中映着红色骄阳。
无论如何，决定了就走下去吧。害怕的话，就先把能做到的做好。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捏紧拳，她坚定往前大步走去。
这时口袋里手机一阵震动，愣了一下，女孩接起，听筒传出母亲有些担心的声音：“夏实？怎么去了那么久？”
“啊……我马上回来。”
“是吗……”母亲顿了一下，“别忘了出门前我说的话哦。那么等你回来，再见。”
放下手机看着暗下的屏幕女孩发了会儿愣。“我说的话”？
思索了半天，渐渐回忆起离开家门前母亲的声音：“可以顺便去买点蔬菜吗？”
蔬菜……
女孩猛地抱头一脸惊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哪她把便利袋忘在公园的长椅上了！！！
和紫原敦吵得一时激动竟然什么都不顾了！
蹲地忏悔了一分钟，她开始思索对策。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拿走那袋蔬菜，如果拿走的话那算她倒霉，只能重新买一次了。
女孩向公园急切地跑过去，就在气喘吁吁地临近门口时脚步骤然刹住。
等等，万一那个巨型婴儿没走的话怎么办？？
不过过了那么久也应该回去了吧……小心地探出头往公园里张望，结果长椅上熟悉的高大身影让她脸色一垮。
真的还在！
靠着门口墙壁纠结了半天，最后给自己打气：装作没看见他就可以了！嗯！可行！
然后女孩便绷着脸走进去，，目不斜视地朝着放在长椅上的便利袋方向，本来行动一切顺利，却在少年转过头时那面无表情的面具瞬间出现了一条裂缝。
她冲过去一把抢走少年手里的便利袋对着他怒发冲冠：“这是我的零食！！！”
“嗯……？”腮帮子里鼓鼓地塞着食物，少年斜睨着她，“我帮你看着便利袋总该有点回报吧？”
额头青筋突突跳着，女孩露出了黑暗的微笑：“貌似我没有请你帮忙看袋子吧？！”
少年耷拉着眼皮撕着手里抢来的包装袋：“如果不是我看着，这袋不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捡走了。”
女孩一噎，忽然觉得不对。这家伙什么时候那么好人了？
顺着吃货的思路一想她立刻明白过来，狠狠瞪着他：“其实你还呆在这里完全是为了这袋零食吧？！”
“哎呀被你发现了……”少年没有丝毫掩饰的样子，“所以你要感谢那些零食呢，不然就没人帮你看袋子了。”
什么跟什么啊啊啊啊！！
就在怒气值临近爆表时她忽然深呼吸冷静下来，黑着脸上前拎走那袋蔬菜，然后将手里的零食扔回少年怀里。
“给你好了！不要感谢我！”得快点回家，已经不早了。
轻松接下砸向脸部的便利袋，少年满脸的漫不经心：“就算这样做也改变不了我想碾爆你的想法哦。”
冷哼一声，女孩一扬头一副很霸气的样子：“有种你来！”
下一秒纤细的身影转身撒腿就跑。
……要不要这么不要脸。
一脸▼︵▼的紫发少年瞅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撕开一个美味棒包装袋将食物用嘴叼着，靠着椅背仰起头，嘴里的美味棒晃来晃去。
手边的便利袋原本满满的零食已经少了大半。
紫原敦在心情不好时会暴饮暴食，在女孩回来拿袋子之前他恐怖的吃相已经吓跑不少小孩子了。
天色随着夕阳收敛余晖渐渐变暗，半睁着的紫眸盯着的浓密树叶因为光线暗下变得模糊不清。
“说什么放弃的你才是可笑吧？！”
“说什么没有意义，你才是最无趣的吧？！”
女孩的怒吼声在懒于思考的大脑中异常刺耳，心底一直坚固的某处在他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隐隐动摇。
只要有才能，喜不喜欢根本无所谓。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那家伙，应该是喜欢着曾经放弃的东西的吧。而她放弃的理由是因为没有才能。
这种人，真是让人想碾爆摧毁。
讨厌的家伙。
校服裤子口袋里传来震动的麻痒，大手磨磨蹭蹭地接起电话，慢吞吞的“喂”被柔和的男声打断：“敦，你在哪？”
“嗯……”坐起身环顾了一眼，“小公园……”
对面叹了口气：“快回家去吧，你母亲都打电话给我了，说你还不回家她很担心呢。”
少年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电话那头的冰室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室，”嘴里将美味棒“咔嚓”一声咬断，“小菅好讨厌。”
“……”冰室无语，这两人不是一直都是吵吵闹闹的吗？怎么忽然说这个了？
“小菅变讨厌了，”少年重复了一遍，“本来就是没才能的人，那样一直放弃不就好了，现在又开始努力了真是让人看不过去。”
黑发的漂亮少年沉默了很久，手机边淡色的唇机械地开合：“是吗……”
“明明没有才能的人是不可能会赢的。”天色完全暗下，来来往往的车灯将紫发少年的脸照得一明一暗，“小室你说……”
“早点回家吧，别让父母担心了。”那边的声音依旧温和，“那么我先挂了。”
“啊……”紫发少年怔了一下，看着显示着通话已结束的手机屏幕。尽管有些不解，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无心的话语常常会不经意在敏感的心脏上划下伤痕，直到某天压抑到极致的心灵找到了发泄的契机，瞬间撕开所有云淡风轻的伪装，洪水般爆发。
只是在这暴风雨前长久的安宁中，谁都没有察觉到那潺潺细流的积累。
----------
“夏实，”女生将一个长条形牛津布提袋放在单马尾女孩的手里，“这根笛子我没怎么用过，但一直有保养，所以放心使用吧。”
“谢谢你早织，帮大忙了。”夏实郑重地将提袋握紧。
表示不要在意地笑了笑，早织关心地问道：“表演的曲目决定好了吗？”
还剩不到一个月，这么短时间内要重新拾起长笛并且进行表演可能有点仓促。
“我会准备一些简单但好听的曲子的。”在脑中回忆了一遍曾经吹过的谱子，大部分都是技术性高、但不是用来欣赏的练习曲，要么就是乐队合奏的长笛部分。看来还要找新谱子了，曲子也得重新学会。
“看来时间很紧了呢。”早织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邀请，“世纪序曲的谱子应该还有印象的吧？要不要在文化祭一起表演？排练的话，你来一两次就可以了。”
世纪序曲。
女孩抿起唇，心里不可抑制地动摇了。想要再演奏一次那首曲子的愿望，那种渴望，浓厚得仿佛一张口就能喷薄而出。
即使，这支合奏的管乐队已经不是曾经熟悉的队伍，即使，周围的面孔已经不是熟悉的大家，但还是想重新体会一次，那种集体成功完美地完成一次合奏的满足和喜悦感。
女孩用力地点下头：“请让我加入，拜托你了，早织。”
早织露出了欣喜的微笑，“太好了，”她接下来的话让夏实鼻子一酸，“又能一起合奏了。”
嗯，再一次，一起合奏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8、从过去中走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