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142、方寸星海（四）

　　我躲开他的目光，小声说：“你长这么好看……就是用来调戏的嘛。”
　　“喔，”他挑了挑眉毛，一脸揶揄，“……你也是。”说着，便深深地吻了下来。高处不胜寒，夜晚的草地上慢慢泛起浓重的凉意，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早告诉你会冷了。”凌涵空笑着皱眉，他坐起身来，解下外衣，盖在我身上。“要不要去找菩提祖师借两间厢房？”
　　我摇了摇头：“我要看星星嘛，不怕冷的。”
　　“那也别在地上躺着，来，”他说着一把将我拉起来，猛地跌进他怀里。透过薄薄的中衣，我听见他的心跳声，清晰有力。手下意识地摸了上去，却被他攥住。“干什么，小丫头这么不老实？”他浅笑着在我耳边说道。
　　我顿时羞得面红耳赤，“那个……嗯，想念胸肌……”
　　凌涵空噗嗤一声笑了，松开了握着我的手，把我搂得更紧了一些。“好吧，胸肌、腹肌、人鱼线，都给你。”
　　“哟西，”我得意地（……）又摸了一把。
　　夜色渐浓，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呆呆地望着天空。难得的晴天，夜空中没有一丝云彩遮挡。漫天的星光如钻石的海洋，仿佛与月亮争辉。
　　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想起，有人曾对我说，都说“月朗星稀”，所以月光明亮的夜晚是看不到满天星星的，即使有几颗星，星光也不会很亮。我始终不愿承认他的观点，毕竟这就是真实发生在我眼前的画面啊，和前人的典故有什么关系呢？古人说“月朗星稀”，可能仅仅是描述某一天他所看到的景象，并不能代表这就是一种明确而固定的规律吧。
　　“呐，凌……”我想了想，开口说道，“你真的……不介意吗？真的要娶我吗？其实师兄说得对，我可能……真的是魔。”
　　“有什么好介意的？”凌涵空反问道，“我要娶你，是因为喜欢你，不会因为你的种族或者过去而改变。退一步讲，你若真是魔，我便与你同入魔道，又有何不可？”
　　同入魔道，这怎么可能。即使他自己愿意，我也不愿意堂堂龙宫首席、曾经在三界叱咤风云的他为我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入魔本就遭世人鄙夷，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女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再这样软弱、这样任性下去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伤害。是时候考虑一下未来了，我的路要由自己来走，绝不能永远躲在谁的羽翼之下，伤人伤己，在温室里永远也长不大。
　　“重新回到这里，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那时候我一定害你很烦躁吧，你一直真心对我，可我却犹犹豫豫，三心二意的……不过，住在你家那段时间真的很开心，只要有你在身边，我永远不用担心自己遇到麻烦，你总有办法替我解决……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也毫不嫌弃。也许就是因为如此吧，遇见你，花光了我这辈子所有运气。”
　　“怎么，这是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么？”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不过没关系，所有事情都让我来承担，让我来负责就好了，你只需要无忧无虑地生活。”
　　我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明明心情很沉重，不知为什么却那么想笑。想笑命运如此离奇，它赐予我一切幸福与不幸的来源，看着我在得意时傻笑也看着我在痛苦中挣扎。若能够自己做选择，我希望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没有特别漂亮也没有十分的聪明，是放在人群里就找不见的那一种，虽然可能一生平淡，遇不到如此优秀的爱人，但也同样不会遭受这种无法解脱的折磨。或许是我太胆小太懦弱了吧，与其彼此伤害，不如从未拥有。
　　而他，他应该配得上一个美丽大方、温柔善良的好姑娘，一个完美得近乎看不出性格的好姑娘，像童话里那样，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方寸山清冷的夜风让我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以前糊里糊涂绕不明白的问题。我不该沉浸在他的保护和他给我建立的安全圈子内，逃避对于解决问题没有一点意义。即使我能躲得开楚玉珩和他的仇恨一辈子，世上依然妖魔肆虐、生灵涂炭，而我依然是万恶之源。
　　我下了决心，思忖着该怎样执行自己的计划。要放倒凌涵空，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在想什么？”他忽然问我，吓得我一激灵。
　　“啊，没……没什么。”我结巴了几句，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扬起头对他浅浅一笑，“这里好冷，我们飞回家吧。”我又补充了一句：“你家。”
　　凌涵空搂着我，眼里带着满满的笑意，点了点头：“好。”
　　片刻之后，周身果然暖了起来。这间许久没人住的屋子被他仔细打扫过，屋里点着暖色的烛光，卧室的床铺绵软而厚实。我把自己蜷缩进被子里，歪着头看向他，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凌涵空坐在床边，拍拍我的头，说：“乖，早点睡吧。”
　　“才不要，”我掏出两枚飞镖打灭了屋里的烛火，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隐隐月色，我缓缓抱住了他，“你不是说喜欢我吗？给你个机会，快以身相许。”
　　感觉到他颤了一下，我抬起头，吻上他的唇。回吻来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炽热而绵长，我的双手触碰到他的肌肤，也逐渐变得滚烫。双肩忽然一阵凉意，衣衫已被他甩在一边的椅子上。
　　方寸的漫天星光仿佛映在他的眼眸里，深情而执着地闪烁着，我想闭上双眼，却又不舍得移开视线。月亮缓缓晃过中天，一眼万年。
　　但最后，他轻轻喘息着在我身边躺下，将我揽进臂弯。有那么一瞬间，我险些放弃了之前的各种打算，幸好，疼痛让我变得清醒。我靠在他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汗涔涔的胸口。那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
　　我坐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念起了清心诀。
　　晨光熹微，离开那间屋子的时候，我无数次在心里默念着告诉自己不会后悔。我要让他忘记这一切，忘记我和这该死的宿命。如果上天能够听到我的心意，我希望他才是那个该过上无忧无虑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