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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心字成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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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的心中充满了疑惑、震撼。雨晴怎么可能出现在御花园?他已费尽了心血,让她远离紫禁城内的恩怨情仇,远离她所厌恶的明争暗斗、虚浮的荣华富贵。弘历好像一下子崩溃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可在她落水的那一刻,弘历无法再去想了,疾步跑向水边,丝毫没有迟疑地跳入水中。尽管是暮春初夏,乍然落入池中,水仍是刺骨得寒。他倒吸了口凉气,将全身没入水中,摸索了几下,就触到她沉在池底的身躯。弘历用力一揽,费力地抱她爬上岸去。
怀中的人儿已昏厥过去,全身湿透了,面色苍白,娇弱的身子没有一丝温热。
“晴儿,晴儿......” 弘历摇了摇她,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惊慌。他的脑海、思绪都乱了,可此刻,只有眼前失去了知觉、不省人事、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她。弘历只能抱着她,半跪在岸边的花丛中,眉头紧皱,轻唤着她的名字。
此时,弘历身后已围上了一群的人,中有宫女太监、储秀宫里的秋月,还有一脸失措的慧如。
众人有的惊呼,有的暗暗咂舌,有的不敢言语。最终,还是秋月知道要害。刚才她陪富察格格在御花园里看花,忽然有储秀宫的太监过来传话,她才慢了几步。此刻见落水的女子正是皇后娘娘钦点的四福晋,她也惊慌失措。但她毕竟在宫中多年,有一定的权势,赶忙厉声向一旁的太监宫女喝道,“都站在这儿干什么呢?有人落水,还不快找个太医来?”
秋月走到岸边,叫住了一脸失魂的弘历,“四爷......”
弘历这才回过神。看见身后的众人,他才收起千丝万缕的思绪,瞬间喜怒不形于色,抱着雨晴的手也松开了些,不再显得那般迫切。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我经过此处,看见有人失足落入池中,又等不及叫奴才们,就先救下了。”
“四爷,您放开手,奴婢叫人把她抬到储秀宫。娘娘那里没旁的人说闲话。”
“我自己来,奴才们毛手毛脚地,若有个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弘历说罢,起身快步向储秀宫走去,身后的奴才只得一溜小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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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齐坐在储秀宫正殿里的小凳上,气定神闲。他给皇后请了安,不料,皇后竟给他赐了座。他心里明白,这门婚事,是板上钉钉。
皇后今日比往日更加温和。“中堂大人,你家侄女,言谈举止不俗,本宫对这个儿媳妇,看得再好不过了。熹妃,你说呢?“
”娘娘的眼光,自然是不会错的。“
“小侄女能得两位娘娘的赞赏,能服侍四贝勒爷,是她的福分,也是我们富察家的福分。”
皇后笑道,“与其说,倒不如说是四阿哥的福分。你可知道,老四的生辰八字上,竟有哪一句话?”
“奴才不知。”
皇后又说道,“钦天监的人说他是,‘占得妻星最贤最能’。如今可不是要应验了!”
马齐躬身,连连称“不敢,不敢”。
此时,皇后身边的宫女向她耳语了几句,皇后便说道,“马中堂,皇上这会子要见你,快去养心殿吧。”
马齐会心一笑,忙行礼告退。
皇后靠着软衣,也长舒了一口气。这件心事,算是了结了。她刚举起桌上的茶杯,放到嘴边,正殿的门就忽然开了,迎面只见是弘历破门而入,怀中抱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两个人身上都湿透了。秋月紧跟在后面,一脸的惊慌。
皇后和熹妃都赶忙起身,同样是一脸的莫名不解。
熹妃不顾自己还在皇后宫中,抢先问道,“弘历,这是怎么回事?”
弘历来不及行礼,也来不及解释。“皇额娘,额娘,恕儿臣冒昧。奴才们已宣了太医,能不能暂且找个地方,让她躺下?”
皇后走近一看,顿时像秋月一样惊慌。弘历怀中的人,身着淡蓝色的锦缎,即使面色苍白毫无血色,那与生俱来的魅力也无法错认。怎么会是她——雨晴?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皇后忙吩咐众人道,“快,秋月,跟四阿哥去暖阁里。太医......太医来了没有?”
陈太医此时还在前院,听见皇后召唤,赶忙向正殿跑去,进门就跪下道,“奴才在,娘娘有何吩咐?”
“快,别在这儿跪着了,去暖阁里!”
皇后带头,领着众人去暖阁里看个究竟。
弘历将雨晴放在床上,就站在一旁。毕竟,他如何都忘不了,他们在宫里,“男女授受不亲”的重地,抱她进卧房,已是犯了大忌。
太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浑身湿透的姑娘,一旁站着、黑着脸的四阿哥,小声问皇后,“这位格格——”
弘历却答道,“她在御花园里,不慎落入水中,我正巧路过,就出手相救。”
陈太医这才意识到,弘历身上也浸湿了,忙问道,“四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给她诊脉。”
“是。”
陈太医忙将手指搭在那姑娘纤细的手腕上,过了一会,向皇后、弘历道,“娘娘、四爷,这位格格不过是一时昏厥,略感风寒。换身干净的衣服,醒来喝些补气的汤药,修养一二日,应无大碍。”
皇后笑道,“有劳了。秋月,随太医去抓药,”顿了片刻又道,”今日的事,谁若敢在外头多数一句话,别怪本宫罚他上辛者库去!” 皇后鲜少疾言厉色,因此众人都忙跪下点头称是。
说罢,她又让宫女给雨晴换衣服,自己带众人回到正殿。皇后颓然无力地坐在软榻上,又示意熹妃也坐下,把屋里的奴才都挥退了。
“弘历,告诉本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弘历自然不敢多说,只得将刚才告诉太医的话又说了一遍。
皇后叹了口气道,“弘历,你可知道她是谁?”
“儿臣…儿臣不知。”
“那本宫告诉你。她是马齐大人家的侄女。你可知道她为何会在宫中?”
这个问题,是弘历最想知道的。“儿臣不知。”
“你当日说了,儿女婚事,听从父母之命。她就是皇额娘给你选的福晋,真是巧了。还好,本宫生怕她有个什么差错。”
弘历只觉得双腿无力,眼前一阵黑。他伸手扶住墙壁,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阴差阳错、人间孽缘?
“弘历,你怎么了?”熹妃怕他着了凉,忙问道。
“儿臣没事。”
“傻孩子,身上湿透了,还说没事。快回去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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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雨晴在床上翻了个身,乍然见只觉得头昏脑涨、神志不清。她看着头顶明黄色的帷帐,身边精致的摆设,都是陌生的。忽然,她想起了:自己落水前,好像看到了弘历错愕的脸庞,自己心惊失措,才会失足落入池中。隐约间,她记得,有人捞起她沉重的身子,将她拉回岸上。剩下的,都是一抹空白。不可否认的是,那人明明是弘历。雨晴心中充满了疑问: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后宫?
她默默地向窗外望了望。此时已是夜间,天上挂着一轮残月,繁星若隐若现。她使尽了力气,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已换了一身比以前华丽的衣裳。头脑处的晕眩,也越发厉害。
“格格,您醒了?”不知何时,门被打开了,早间陪她一起去御花园的宫女,秋月,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进来了。
“我这是在哪儿?”
秋月宽慰道,“这是储秀宫里的暖阁。太医来过了,说您不过是落了水后,有些风寒的迹象,开了一剂汤药。”
“让大家见笑了。”雨晴将药碗举起,吹着滚烫的汤水。
“格格这是哪里的话?意外的事,总是有的,娘娘好生责备我们下人没看好您呢。”
“真是惭愧,又劳烦娘娘了。”
秋月笑道,“还好,有人及时把您救上来了。”
雨晴悄声问道,“是谁救的我?”或许,这个答案,她并不想知道......
“说来也真是太巧了。是您未来的夫君,四贝勒爷。”
她腿一软,往后踉跄了两步,差点将手中的药碗砸在地上。
“格格,小心!”
洪力,竟是爱新觉罗弘历。雨晴暗自冷笑着。他们的“情缘”,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