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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情多转薄 ...

  •   虽然太医说了要休息,虽然头昏脑涨,但雨晴整夜都辗转难眠。渐渐地,她大致琢磨出了事情的经过。

      无论他们那份情缘是真是假,她都已经心灰意冷了。他是四阿哥,人人都说他是皇上家最出息、最干练的儿子,密立的储君,日后大清国的皇帝。他明明知道,她最不情愿的事,就是进宫,过那受人摆布,不得自由的生活。想必,当他听说自己的名字已不在选秀的名单上,弘历又想方设法让她入宫。他让她白白为了一个谎言,等了整整一年。这千丝万缕的恩怨、爱恨、错与对,萦绕着她的胸怀,使她不愿去想,却不能不去想......

      如今,他们又成了陌生人。她从未认识过爱新觉罗弘历。对这个伯父偶尔说起的“四阿哥”,雨晴只知道:他博学上进、文武兼备,为人谦恭礼让。如果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一个敬而远之的夫君,或许可以再也不回到他们这段如泣如诉的爱恨。皇宫里的女人,是无法得到一份真挚的情。她生长在官宦之家,最会的就是逢场作戏。她可以尽心去当个贝勒爷的贤妻,任“情”字付之东流,当作他们之间,从未有任何瓜葛。什么月下初遇、鸡水上划船、屋顶上看星星......都随它去罢。雨晴已没有了惋惜的泪水。

      辗转反侧,到了三更,她才睡下。

      —

      在不远处的毓庆宫里,弘历的书房中,燃了一夜的烛火。

      自那天下午在御花园里的场景,慧如就觉得,四爷好像丢了魂。弘历从储秀宫回来后,慧如服侍他换下湿衣服,他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地下。当时,慧如还笑着侃了一句,“地上有什么好看的?”可弘历的无动于衷、紧锁的眉头,使她也随着沉默。

      于是,慧如便向储秀宫的奴才们询问事情的由来。她轻易就得知,那个躺在弘历怀里不胜娇弱的女子,是未来的四福晋。听到这个消息,慧如心里充满了疑惑。这个富察氏的格格,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能让近年来淡漠如水的四爷奋不顾身,下水相救?他们仿佛是一见钟情......或许,是旧曾相识?不,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

      夜阑星稀,月上柳梢。弘历站在院子中间,身上单薄的衣衫,随着半夜有些寒意的微风飘起,显得他整个人在瑟瑟发抖。这一天的经过,都不可思议、不堪设想。她怎么可能进宫?她怎么可能即将要嫁给自己?

      弘历对着天宇中不知名的神灵苦笑,暗自说,难道,这就是她许来的‘非君不嫁’?

      此时,弘历身后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慧如。她身穿葱绿色金丝抹边常服,盈盈走向他,低头欠身道,“四爷。”

      弘历略应了一声,已无力去搭话。

      “您还没睡?”

      “睡不着,出来走走。我这边屋里有奴才们伺候着,你也乏了,快回去吧。”

      慧如见他明明是有心事,便试探地问道,“四爷,您今儿在御花园从水中救出的那个姑娘,究竟是何人?”

      “是——好像是马中堂家的侄女。”弘历的话语中,满是藏掖的意味。

      慧如在黑夜中凄楚地笑着。难道,这个未来的四福晋就是一年前让弘历柔肠寸断的女子?不,天底下何曾有过这般剪不断、理还乱的情......

      –

      醒来时,雨晴微微睁开眼,一张俊美却疲惫、镶着黑眼圈的脸庞,映入眼帘。这是当日与她山盟海誓、让她思念了整整一年的人。可如今相见,已是惘然。

      “你醒了?”弘历小声问道。

      她强忍着晕眩,坐起身来,用她最冰冷的声音说道,“四爷吉祥。您在这里呆着,恐怕不妥。”

      弘历听她说话,心中充满了怜惜、愧疚。他不知道,此时能如何面对她,如何去拆去他们之间建起的墙堵。他特意在皇后起床之前溜进储秀宫,只想见她一面,与她说说话。毕竟,他们的命运已被紧紧捆绑在一起,不可分开。

      “晴儿......”他看着她有些憔悴的面容,柔声唤道。

      “多谢四爷昨日出手相救。”雨晴毕恭毕敬地低下头,不再去看他。

      “你是因为看见了我,才会失足落水。千错万错,也都是我的错。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地位。你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弘历满心歉意地说道,试探地伸手去握她的手。可才刚触到她冰凉的指尖,雨晴就将手抽了回去。

      “您是阿哥、是贝勒爷,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怨您。”

      这一声刻意的“奴婢”,刺痛了弘历的心。他幽幽地说道,“晴儿,你心中有恨,生我的气,不妨说出来,一了百了,又何必如此。”

      “这都一年前的旧事了,您本来就没放在心上,又何必如此当真?”

      听她的轻描淡写,弘历心中莫名的火气灼然而生。她何尝知道,这一年来自己心中的苦楚?她又怎能得知,不让她进宫选秀,是自己当初的忍痛割舍?如今,她仍会成为自己未来的福晋,定是天大的差错。

      太乱了......一切的思绪,都太乱了。弘历词不达意,不知道如何向她表明自己的心绪,也同她一样用冰冷的声音道,“我从来没有想让你进宫的意思。”

      雨晴冷笑道,“能随意出宫、处处留情、而后不管不顾,四爷真是好雅兴。”

      弘历心中的怒气,像一支弓上悬的箭,一触即发。她太聪明,轻易就知道如何触怒他。“你这样,我又能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雨晴凄然地笑着。在她心中,弘历早已没有了说话的余地。或许,是她自己的固执任性,可弘历的解释与宽慰,她一句也不想听。

      “天都亮了,您也必有要事,在这里让人看见可不好。”她费力地站起身,向弘历轻轻一福道,“恭送四爷。”

      如今,二人才知道: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

      —

      几日后,雨晴康复如初,去向皇后告辞回家。

      “雨晴谢皇后娘娘恩典,真是劳烦娘娘了。”

      皇后忙扶起她,言语亲切,“好了,好了,别说什么劳烦不劳烦,你没事,本宫就烧高香了。”

      雨晴低头答应着。

      “事倒真巧,竟是四阿哥救的你。依你看,他怎么样?”

      “娘娘真是折煞奴婢了。四阿哥一表人才,是雨晴的百世修来的福分。”

      皇后笑道,“好孩子,在过些日子,你可就得叫我‘皇额娘’了。”

      雨晴规矩地低下头。如此表里不一的生活,好像才刚刚开始。

      —

      ”富察氏?李荣保的女儿?“

      皇后刚提及弘历嫡福晋的人选,还没来得及赞她如何娴淑、端庄,便只听雍正从一堆奏折里难得的抬起头,诧异的问道。

      ”正是。皇上何以这样问?有何不妥么?“皇后狐疑道。

      雍正思忖了片刻,思绪仿佛飞远了,才喃喃道,”原来是她…巧了,朕还作亲王时,一日去马齐家,她家这个小格格当是才九岁,见了朕也不认生,问什么都对答如流,叫她写几个字居然下笔就写出了皇考所作的《古北口》,不禁字写得漂亮,且文理皆通。朕约记得当是还拿着那副字数落了弘历、弘昼他们。如今要嫁给弘历作媳妇…还当真是冤家路窄!“

      皇后抿嘴浅笑,”臣妾竟不知有这段佳话,如此便是她的造化了。“

      “皇后果然眼光独到,”说着,雍正又埋头去看奏折,只扔下一句话,”既如此,这婚事,全凭皇后治理。“

      皇后点头称是,心想,这个儿媳妇真了不起,看起来不想还没进宫就讨了皇上的喜欢,日后不可小觑。

      —

      待雨晴回家把宫中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彩云也不太理解,如今得知那日在保定府的四爷竟是宫里的四爷,这样荣华富贵的姻缘,不应该高兴么?但看自家格格对这婚事淡淡的态度,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过了不久,赐婚的圣旨就被送到了马齐家里。

      嫁给他,是她无法选择的。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嫡妻,也是她为了富察家的声誉注定要做的。但是否去爱他,去与一群女人争一点恩宠,是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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