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故还塌》欧阳曼

15、第十五章：我在寂静中回眸，君何在？

　　梦里的恐慌在见到夫暮一脸慌乱，告诉我来看看我时，瞬时便消失无踪，我愉悦的笑了。夫暮见我笑了，有些狼狈地转身回了屋。我静静的等着夫暮去院子里，等了许久都不曾见他出屋外，便捏诀隐身进了他的屋内。屋内无人，我知道他定是又去看他的竹子去了，果真他呆呆的立在竹子下，与竹子低语。
　　我心头有些忿忿，他便如此喜爱他的那些长得难看不芳香又不会开花的竹子吗，今日我定要听听他与竹子能讲何话。我隐进了竹子内，极近的距离，平日里我不敢如此，如此近容易被发觉，且每每对着夫暮，我总轻易失态，今日我却有一股愤懑，便躲入了竹内。
　　他不同于平日里的清冷，现下满脸柔意，我能见到他噙笑微弯的嘴角，几根青丝垂在胸前，相互缠绕。
　　“竹，你说因何人人都爬往高位，那般孤寂便如此好吗？”他顿一会儿，认真的听着竹子得回应，只有风吹起竹晃动的声音，他却时而蹙眉，时而点头，似是真能听懂般。
　　“竹，你可是亦觉着她呆呆傻傻的？”他不知晓在说何人，眸中含笑，想来定是在讲景懿吧，早便听闻他对景懿素来感情深厚，不想此时仍心心念念地惦念着她。我一抖，竹子跟着颤起来，他紧紧地盯着我所在之处，我恐他知晓我在此处，紧拽着竹子不敢妄动。许久，他轻笑：“我竟亦如此呆傻了。”
　　他回了屋，我才敢自竹中出来，如他一般立在竹下，风拂着脸，我莫名就想起了子衿，轻轻叹气，决意将信件交与他。
　　我立在竹下许久，许久，久到他再次入了此地。仍是初见时的那件月牙白的衣袍，玉簪束发，虽左边的袖管空荡在风中，却愈让人觉着超尘脱俗，我有些呆傻地望着，一如梦里那般呆傻地望着我的梨花般的少年。他轻轻一笑，细长的睫毛打在眼睑处，嘴角上扬，如百花开尽，风华绝代。
　　他缓缓向我走来，唇角的笑意愈为明显，我心头突突地跳得厉害。他立在离我一丈的地方，眼里笑得愈柔，伸手，我望望自己有些颤抖的手，再望望他伸直的修长白皙的手，跟着缓缓伸出去。我呆傻地伸着手，突然发现他伸手只轻轻采摘了我眼前的竹叶，我被自己伸直的手骇了一大跳，立马缩回来。
　　他拿着那片竹叶，轻轻拭掉叶上的露珠，放在唇上，轻灵的声音，风风韵韵，洋洋盈耳，如同亲昵的绵言细语，让人甚是舒心。
　　过了许久，拿下唇上的叶片：“竹，可好听？许久不曾吹奏了，可是生疏了？”说完侧耳轻轻笑着，似是认真听着竹子的话语。
　　今日无风，院子里太过安静，他仍是侧耳听着，我有些焦急，然，今日不知晓因何，迟迟不曾有风，他脸上虽仍是那般淡然，我甚是焦虑，若是竹今日不回应他，可怎的好，他定然会觉着难过的吧。我一慌乱碰着了竹子，竹子应声而响，我立马待着不敢乱动，他却露出了甚是宽慰的笑。
　　“竹，你觉着我今日的形容如何？”
　　我傻愣地拼命点头，却发觉竹子并不曾动，便死命摇晃竹子。
　　他有些莫名地看着晃动的竹子，我见他幽深如墨的眸子闪了闪，才想起现下无风，竹子怎的会如此晃动。他低垂着眸子，似在沉思，我不知晓他可发觉了我，只得按兵不动。他抬起头，轻轻笑着，抚了一下他面前的竹叶，如同安慰般，便转身离去。
　　我亦回了房内，我已在此几日，外界如何不得而知，天洄州虽暗潮涌动，想来九重天定然是热闹异常的。
　　我亦是时候该回青莲洞了，我拿出子衿的信件，看了许久，拿着它去找夫暮。他房门紧闭着，我轻轻敲了敲，唤了几声，无人回应，便进了房内，他果真又去了后院竹下。我思虑着可是该等着他，抑或将信件放在此处，回青莲洞罢了。
　　我回了房里，突然听闻外头甚是吵闹，小仙婢们各自奔跑，我逮着一个问是怎的回事，她支吾说不出，只说是天君已然决意重处夫予一族。
　　我见到夫暮立在远处望着，似在望我又似在望着各自逃奔的小仙婢，我需立马回青莲洞，我要知晓此事究竟是如何的，我想起了子衿的信件，便向夫暮走去，此时我看得真切，夫暮亦是望着我的，有些许疑惑。我缓缓走向他，望着他，原本慌乱的心便静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向我梨花般的少年。
　　“你？”他甚是疑惑。
　　我手里握着已然皱巴的信件，深深吸气：“我有物件交与你。”
　　他愈是疑惑，轻蹙了眉：“嗯。”
　　我紧握着信件的手有些颤，抬眸觑他一眼，又紧着低下头：“是子衿让我转交与你的。”
　　我手上的信件他不曾接，我抬起头望向他，发觉他有些笑意的看着我，自此之后，不知何夕相见，我突然听到自己问：“你便觉着子衿如此之好吗？”
　　他甚是愉悦的笑了：“彼时你来我天洄着急寻她的模样，我现下还记着，你觉着她好吗？”
　　好，甚好，如若不好，我怎的会将此物交与你。“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