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故还塌》欧阳曼

14、第十四章：入骨相思君不知

　　到了天洄州，我直接往小院去，今日院子里尤为清冷，平日里的小仙婢皆不在。我立在院外久久，夫暮虽见过我，然，残屋时的那次相见，他只一眼，我便飞走了，寻子衿亦是如此，想来他到现下应还不认得我。如此想来，我与他便是第一次相见，我双手揣得紧紧的，纤长的指甲刺着手心，我却毫无知觉。
　　我敲着木门，沉重的声音在静谧中响起，我被惊了一跳，醒醒神继续敲，仍是毫无回应，我推门而入，便见到那双清冷的眸子直望着我。
　　来天洄州之时，我想了许多措辞，甚至该做如何形容我都想着，然，他望着我的一瞬，我全然忘了该如何，脑中只想着该如何，该如何。我又捏诀欲飞，突然听闻清朗的话语：“你飞行术学的甚好。”
　　我脸一瞬便红透了，只觉着一股热冲往头顶，我呆傻地望着他，不知所措，嘴里只喃喃：“见笑，见笑……”他竟是记着我的，我抬眸觑他一眼，发觉他眸子里竟有笑意，心头愉悦却觉着他定是笑我呆傻，脸便愈为的红。
　　“你有何事？”
　　“我……”我觉着袖里的信件突然刺着我，似是知晓我不愿拿出。
　　“你是我夫予一族的来客？”他甚是平和的话语，让我鼻子有些酸，我记着那日他冰冷的话语，冷冽的眸子。而今日，他眸中含笑，甚是平和的与我讲话。
　　我轻轻摇头，不敢开口讲话，轻轻平复思绪。
　　“找那位小仙姑？”他许是记着我来此地找过子衿，他不过是因着子衿才知晓我罢，我心头有些失落，握着信件打算交与他，却轻笑：“我是你们夫予一族的来客。”
　　他有些呆愣，轻轻点头。
　　夫飒消息倒甚是灵通，这小院内本便无人，他倒知晓我在此处，只带着几人来到了小院。见到我毕恭毕敬作揖行礼：“不知晓长公主驾临，不曾远迎，望长公主恕罪。”
　　我甚是厌恶此种内里不知晓如何算计，表面却恭维迎合，且，我不愿让夫暮知晓我是天族命薄的姑姑。我不咸不淡地说：“族长消息倒甚是灵通。”
　　“长公主夸奖，长公主为我仙界福星，所至之处皆带有一股祥和，是以甚好辨认。”他笑的极假。
　　“我此行来天洄州有要事，需得暂住你夫予几日，劳烦族长了。”
　　“长公主能入住，是我夫予一族莫大的荣耀，定然为长公主安置妥当。”
　　我沉思一会儿：“我此行隐秘，不便招摇。”
　　他看看我，再望一眼夫暮，静默一会儿，突然抬头望向夫暮：“暮儿，过来见过长公主。”
　　夫暮自夫飒进了小院便不再言语，嘴角紧绷着，听到夫飒的话，垂着的睫毛轻颤。
　　我突然出声：“我已与这位小仙友互相熟识了。”
　　夫飒笑言：“如此甚好，若长公主不嫌弃暮儿此处简陋，我便让仙婢们收拾一下，长公主可住在此处，暮儿喜静，是以便搬入了此地，此地确是安谧亦隐秘。”
　　我望望夫暮，他亦正望向我，我立马低头不言语，想来，此时所有人皆是望着我的，我可是天族的长公主，身上背负着我天族的尊贵与荣耀，我抬起头，声音听起来有些颤：“甚好，此处幽静，我甚是喜爱。”
　　夫飒派来几个伶俐的小仙婢帮我收拾好紧挨着夫暮的屋子，小仙婢们留下来伺候我，让我全打发走了，我静坐在屋子里，夫暮就在墙那一边，我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深吸一口气，我的心十三万年来从不曾如此宁静过。我拿出那刺着我的信件，握在手里，似是灼热得烫手，我一把丢弃在地上。望着它久久不曾回过神，叹口气：“果真是不能做此事的，现下我如何面见子衿呢？”
　　这几日住在小院里愈久，我便愈不想将信物交与夫暮。我每日里窃窃地观望着他，我知晓他喜立在院子里望着天上出神，我甚至每每他跟着他破结界去他满是竹子的后院，见他低喃独自自语。他似是极喜爱竹，常常抚着竹子，眼神柔软，如同抚着所爱慕之人般。
　　梦见子衿一脸泪拽着我的手，问我因何不讲信件交与夫暮，她所有的惦念皆写在了信件里，可是我亦爱慕着夫暮，否则因何如此不把信件交与他。我看着子衿的责问的眼神，想逃脱，她却将我拽得甚紧，我挣脱不了，只得死命摇头，说我并不是爱慕着夫暮，我不过是太过孤寂了。
　　梦醒了，我被骇得满是汗，手里握着何物，我低头一看，是子衿的信件，我一把丢得远远地，似挣开了子衿的手般。我惊恐的想着那个梦，梦里子衿问我可是爱慕着夫暮，我是爱慕着夫暮吗？我不知晓，我怎的会爱慕着他，我是天族的长公主，八万年前便修成上神，地位尊贵无比，他是夫予一族不受宠的族长之子，现下不过修得上仙，且，我现下已是十三万岁，如若我彼时成了亲，现下便是孙儿都得比夫暮大上些许，我怎的会爱慕他？
　　我不敢再入睡，便起身习惯的开窗看夫暮在院子里出神的形容，开窗却发现夫暮自窗前过，一脸的慌乱。见着我有些惊愕，紧张地说：“我听到你大声呼喊，便过来看看，你无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