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藏头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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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醒了醒了！”
温未凉还没睁眼便听见欣喜的喊声。好吵……他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原本缩在被子里手被人抓住拖了出来，温暖的手指搭在手腕上。
再怎么迷糊，这会也该清醒了。一个练武之人，脉门被人扣住还毫无反应，直接好去自刎了！
温未凉身子未动，却忽而翻转了手，抓住那人狠狠往身边一带，将她手反扭到身后。
“呀！”
“小温，你快放开，你要把千影姐的手弄断了！”
听到一声惊呼，温未凉这才慢悠悠的睁眼。入眼的是急着想要掰开他手的千沧泠雪，还有被自己制住，斜卧在床上，有些狼狈的墨千影。
“小温，你这混蛋赶紧松手。”
听到千沧泠雪的话，温未凉一片空白的大脑才找回些意识，手上的劲道松了些。重获自由的墨千影也只是揉了揉手腕上的红痕，随即坐在床沿上对着温未凉柔声道：“主人，属下为你把一下脉可好？”
一旁的千沧泠雪凑到温未凉跟前，差点就要去翻他的眼皮。
“千影姐，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都睡了三天了，怎么还不正常……”
“他能做出如此反应，想是无甚大碍了。”墨千影不以为意的笑笑，眉间却有着淡淡的忧虑，“只是这次主人毒发的时间提前，却让人忧心。”
这次，温未凉倒是乖乖的让墨千影切了脉，墨千影又写了张方子，交给千沧泠雪，说是还要调养一阵子。
“主人，这毒虽可压制，却无法可解，药物只能从旁辅助。”墨千影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温未凉，温柔的话语中却满是无奈，“秋水无痕是极忌讳心绪波动的……”
“秦慕寒人呢？”
这是温未凉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的墨千影很识趣的住了嘴，倒是尚未离开的千沧泠雪急了，要不是墨千影赶忙拦住她，她估计完全不会顾及眼前的还是个病人，直接爬上床去揍人。
“那姓秦的三天前把昏迷的你送回来，只多留了一日，便又走了！”
千沧泠雪早就把秦慕寒骂了几千遍了，听到温未凉提起这人，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就你这个傻子，去了半条命还想着他！”说到后半句竟然还带上了哭腔。
而与气愤的千沧泠雪相反，床上的人依旧面色平静。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千沧泠雪在心里狠狠道，拿着药方转身出门，又仿佛泄愤一样将门狠狠摔上。
“主人，你这又是何苦呢……”望着门的方向，墨千影幽幽地开口了，“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千影，你不明白。”温未凉终是撑着身子坐起来，无意识地用手指扣着锦被的缎面，“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喜欢他。”
“除夕那夜……”
“你是想问，那夜我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么？”
温未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侧过脸看着墨千影。
除夕之夜，两人失踪。在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秦慕寒抱着昏迷的温未凉回来了。之后秦慕寒在温未凉床前坐了一天一夜，初二那日却未说一字，径自离开了枫晚居。这未归的一夜倒成了谜……
墨千影却低着头，将温未凉的手握在掌心。
“是属下逾越了。”
“不过是恰逢我毒发，他救了我。”
温未凉轻叹一口气。要是事情真是如此简单就好了……
这一句话中隐藏了许多东西，墨千影也是聪明人，又怎会不知其中道理。她想了想，终是将袖中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那日，秦公子离开的时候曾嘱咐属下转交。”墨千影咬了咬嘴唇，“原本是想瞒下来的，现今还是由主人处理更为妥当。”
“千影，你也下去休息吧。”温未凉拿着信，苍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这些天，辛苦你了。”
心知是在支开自己，墨千影只是顺从的点点头，退了出去。
除夕夜的一幕幕，在记忆中渐渐清晰起来。那人说的话，犹在耳边。
那是他唯一一次这么叫自己。
“小温，若我说，我是真心的，你会相信么？”
那也是他极少数，不带着戏谑的语气说的话。
疏远自己的是他，疼惜自己的也是他。这样反复无常的一个人，偏偏又带着些许风流。说的话也常常包含玩笑的成分，让人辨不清真伪。
那时对他的讨厌不是假的，可醒来时不见了那人的寂寞也是真的。
你现在，又去往哪里了？
“我……信你。”
本该在那夜就说的话，现在才出口。但是唯一的听众此时业已离开，去到未知的地方，不晓归期。
温未凉看着手上没有写任何字的信封，没由来的慌乱了起来。那人不知会在信里写些什么。这封死的信封，薄薄的一片，一点重量也没有。满脑子都是些有的没的，与其猜测，倒还不如直接打开看看。这样想着的温未凉有些粗鲁地撕开信封，从里面滑落出的是一张薄薄的纸，纸上也只是短短的写了一首《采桑子》。
望月独酌却冷清，
君亦如我，
安能不知？
好个霁雪初晴夜。
上溯回溯难相会，
元灯既上，
再寻缘续，
见之方止思如狂！
对月独酌相思苦，却还强颜欢笑月下赏雪。温未凉很自觉地将秦慕寒安到那个情境当中去，却觉得有些好笑。只是不知道是在笑场景中的秦慕寒，还是在笑自己这份心思。再往下看，看到“见之方止思如狂”那句，竟是一愣，两颊微热，竟是脸红了。
随手丢开那纸，温未凉在心里暗骂，你走就走了吧，还写这首既不公整又肉麻兮兮的词来作甚！你一声不响的跑掉，还指望我日日惦记你么。话不说清楚，就留下这么东西敷衍我，真真是坏到了家。可想想，毕竟是那人留给自己的东西，丢了可惜，复又伸手捞了回来。原打算折好了收回信封里，拿在手上又忍不住再读一次。
这次目光却落在首字上，竟是一首藏头词。温未凉小心翼翼地拿着信纸，顺着念下来。
“望君安好，上元再见。”
望君安好，我又何尝不是望君安好。上元再见，只是那半月之后上元节，竟显得如此遥远……
接下来的几日，温未凉一直被千沧泠雪要求呆在床上静养。每日除了吃饭喝药，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在睡眠中度过的。似乎这次毒发之后，身子比从前弱了许多。按说，习武之人修炼内功可强身健体，可温未凉修习的内功本就阴寒，甚至可以说是伤身的。墨千影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不允许他动用丝毫内力。
即使是每天睡的昏昏沉沉的温未凉，也开始觉得日子难捱了。今天才初十，还有五天才到上元节。这样掰着指头数日子，真累。
两天前，千沧泠雪就不见了踪影，每日也就是墨千影一直在自己跟前。
“千影，泠雪这两天去哪了？”
少了那个总是叽叽喳喳的人，反倒觉得不习惯。墨千影闻言，却并未马上回答。过了半晌才含糊的回答了一句“也许是最近事务繁忙吧。”
这样躲闪的态度反倒让人疑心了。
“千影有事情瞒着我，对么。”
“主人……”墨千影忽的跪在他面前，“属下不是有意隐瞒的。”
“千尘也有许久不见了，想是回去找姐姐了对吧？”
“是……”
“于是姐姐把泠雪也找去了？”
“是……”
“姐姐是打算逼我尽快与泠雪完婚么？”
“主人，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墨千影仍是低着头。她的话虽是在征求温未凉的同意，却有着不可抗拒的意味。
“千影，你不必这样，先起来吧。”温未凉伸手拉了墨千影起来，又依恋地靠在她怀中，低低道：“你对于我，甚至比姐姐更亲些，你直说就是。”
“那秦公子……”墨千影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主人还是远离一些好。”
“为何？”
“主人忘记了么，您所修的内功至阴至寒，若是动情……”
“我知道，冰心映雪诀的要领是要绝情绝爱，不过我做不到。”温未凉无奈的笑了笑，“修为倒退，内力反噬什么的，我也阻止不了。”
“可是……”
“千影，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主人可记得十五年前关于境主的事情么？”
“你是说姐姐杀了秦瑞一家……”温未凉说了一半，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却仍是慌乱地遮掩，“他不过恰好也姓秦吧……他，他不是叶雨汐的……”
说了一半，温未凉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自己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那夜在九幽分坛自己不是听到了么。拜在雾灵山庄门下……雾灵山庄，秦家的遗孤……这样，他们路上遇刺客的事情也能说得通了……
“泠雪小姐已经查过，天机老人的外孙另有其人，他的身份，是假的。”
而墨千影仍继续说了下去。
“属下担心他会对主人不利。”墨千影抬起眼，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温未凉，“主人毕竟是御夜之境下一任境主，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之后墨千影之后还说了些什么，不过温未凉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甚至不知道墨千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的姐姐，御夜之境的境主暮浅樱，杀了秦慕寒的家人。
姐姐……姐姐……温未凉猛地发现自己对于最亲的姐姐的认知与其他人相差无几。
十六年前，姐姐成为当年武林大会的胜出者。秦家是在十五年前被灭门的，而姐姐现今看上去也不过十八九岁。温未凉这才意识到，自己记忆中的暮浅樱，竟然一直都是十八九岁的模样。
那她实际年龄，至少有三十岁。
三十岁的姐姐，十六岁的弟弟……她也许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姐姐！自己又是从哪来的？
那么秦慕寒呢，他接近自己是为了找姐姐报灭门之仇么？不，与他的相遇那么偶然……他不可能提前算好一切的。
若他不知道，那自己要在面前一直隐瞒下去么？
自己已经被骗了十五年，现在又轮到自己撒谎去骗别人……
墨千影的一句话，却牵扯出了许多东西。温未凉只是一人呆呆的坐到掌灯时分。脑子里是一团乱麻，扯不开也理不清的乱麻。无比痛恨现在的清醒，若是能睡过去，是不是就可以逃避这些纠缠？为何这不能是一场梦？
上元节不再是自己期盼的日子，甚至有种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来的冲动。只是事与愿违，越是害怕，时间的流逝反而加快了许多。
秦慕寒留下的那首藏头诗，不知道怎么的，已经被揉成一团看不出原样了。温未凉将几乎成了腌菜的纸张小心展开，只觉的字字刺眼，复又折起慌忙压在抽屉的最底层。他只道是上元再见，却并未写出明确地点。原先温未凉曾经因此而着急，害怕到时候找不到人，而今却在庆幸，没有约定地点，也许就会错过，就不用去面对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藏头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