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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问对 ...

  •   烟儿刚下了回廊,便见一个小太监向这边招呼,她只是必定有事,便随了太监一起,“是有人唤我么?”
      “姑娘请随奴才来。”

      出了毓庆宫门,便见傅恒已经在外相候了。等那小太监退了下去,烟儿急问:“你怎么过来的?今日不是该你当值吗?”
      但看傅恒却并不慌忙,道“就是今儿乾清宫当值,我才知道万岁爷今儿个要过来。”
      “那又如何?不过是来看儿子的。”烟儿此时已经一身冷汗,但却强作镇定。
      “你当真以为万岁爷是来看儿子的?只怕也是要见一见那个捉刀代笔之人吧!”烟儿没了言语,脸上也收起了刚才的笑。傅恒也知趣的止住了刚才的玩笑之态,道;“烟儿,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宫女是不能知书认字的。况且你又是替阿哥代笔欺瞒皇上,两罪并处,你还能有命吗?所以,若是一会儿皇上问起来,你就说是你受不住六阿哥吵,叫我写的那篇文章。”
      烟儿怔了一下,“不行,你并没见过那篇文章,何须给我顶过呢?”
      “呵,傻丫头。我阿玛是朝中重臣,皇上即便是要怪罪,但也会有所忌惮。这不同你,你在宫中无依无靠,若真被治了罪,可是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不能!”烟儿虽并没想过牵累傅恒,但见他这样舍命相护,已是感动的湿了眼底。
      “没什么能不能的。我今儿可是逃了当值过来的,你可别让我白做这错事!我走了!”说罢转身急忙地跑了。
      烟儿平素为人便有些侠义,又怎会连累这位挚友。但她也从未担心过一会儿子的事,在她看来总是行得一步是一步的。

      傅恒刚走开,烟儿便见一行人向这边而来。中间乘辇之人着一身黄袍,威严无限。后还有一辇,那人身着朝服,烟儿认得那人是十三王爷。
      此时她要躲已是不及,只能跪在门脚,暗自叫苦。
      皇上下了辇,径直进了门,倒是那十三爷朝这边瞧了一眼,随了笑了一身,也兀自进门去了。

      烟儿等到銮驾进去了,沉了一会儿,才揣着勇气进宫去。才刚进院子,就被六阿哥的贴身太监徐德急忙领进了屋。当时皇上已经在内间了,她只能立在外间门口听着里面答话。
      皇上口气平和,只听他问:“老六,你觉得在苏子眼中是当重仁,还是应当重义呢?”
      “回皇阿玛,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义,则流而入于忍人。儿子以为,当施仁政,遵《春秋》之义,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因其褒贬之义,以制赏罚,乃全其忠厚。”
      烟儿曾跟六阿哥提过文中曾引过苏轼的《刑赏忠厚之至论》,也料想六阿哥必定叫四阿哥帮他做过功课,外加皇上的问题并不算难,是故答得流利。
      “十三,老六这些日子真是长进不少啊!”皇上继而问道:“苏子言:古者赏不以爵禄,刑不以刀锯。但若使民以粟为赏罚,又算不算得施仁政呢?”
      “这……这……儿子不知。”

      这问话惊得烟儿一身冷汗,那篇策论她只曾引过一句《论贵粟疏》中之句,连她自己都已忘记了,没想到皇上却看得如此仔细。还没容得他多想,就已听到皇上厉声问道:“不知!自己写上的话才转过一日便忘得如此干净吗?”
      六阿哥此时早已结巴了言语,抖着声音道:“《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
      “好了!”尚没等六阿哥答完,皇上便厉声何止,转而低沉着声音问道:“你背后那个代笔的军师该让朕瞧瞧了……”

      烟儿知事再瞒不过,就自己提着胆子跪在了内间门外,道:“奴才有罪!”之后,她在想不出还能说什么了。
      皇上远远的望着她,但她觉着那眼神足以凌厉的叫人胆寒。她只是低头跪着,直不起身来。
      皇上抖弄着那篇卷纸,和声问道:“刚朕问的,你也必定听见了,朕倒是想听你说说。”烟儿不知皇上是何意,当时不及多想,脱口道:“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圣祖之后,海内一统,方今之务,莫若使民务农而已。欲民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为赏罚。贵粟轻商,乃无农夫之苦,有阡陌之得,则仁政得施。”
      言罢,才想起傅恒叮咛之言,暗暗叫苦。后悔刚才应该扮的呆些,哪有奴才学问胜过主子的道理。
      许久,她见皇上没了声音,像是在想着什么。又过了半晌,才缓口问道:“宫中竟有你这样的奴才!”
      这话一出,六阿哥当即跪倒,道:“皇阿玛,是儿子叫……叫烟儿写的,是儿子的错。”
      还没等皇上再言,烟儿竟不知哪来的勇气,朗声道:“适才皇上问话,奴才据实而答。皇上一代仁君,严赏而罚宽,皇上若要治奴才之罪,奴才不敢有怨。”
      烟儿这一番回话,怕是连皇上都没有想到的。这时十三爷竟笑起来,同皇上道:“皇兄,这丫头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拍马屁的胆量,难得难得。”
      皇上朝这边看了看,脸上也添了一丝笑意。
      “皇兄,臣弟在这给这丫头求个情,求皇兄别再怪罪了。老六身边有她伴着,未尝不是件坏事。”
      “都起来吧!”皇上舒了口气,道:“日后你若再替你家主子做这混账事情,朕绝不姑息。这奴才里,能叫十三爷开声求情的,你倒是第一个。”
      烟儿此刻面上却是没有惊喜之色,语气也很是凝重,只是伏身道:“谢皇上!谢十三爷!”
      当时烟儿的神情没人看得明白,大家都以为她是吓傻了,可个中辛苦,只有她懂。

      送走皇上,六阿哥仍是惊魂未定。烟儿留在屋里,陪了六阿哥一阵子。等把他哄得睡了,才出屋子。
      她现在只是担心傅恒,他逃了当值,私入毓庆宫,若是叫侍卫处知道,罪过绝小不了。况且他走时,圣驾正临,只怕也叫人瞧见了。但是她又出不了毓庆宫,宫中也没有个能够打听消息的熟人,六阿哥又只是个半大孩子,办事不牢靠。
      正踌躇间,见五阿哥正和人交谈着往这边过来。她忙忙的上去请了个安,“五阿哥,奴才……”她正要说话,只听五阿哥轻咳了一声,示意她不宜开口。
      她一时情急,当即也想到现在问得莽撞了,便道:“奴才告退了!”
      “慢着!”五阿哥身边一个衣着华贵,身形瘦削的人,手一扬,提着口气问:“这老六屋里的奴才,都瞎了狗眼怎么?你个狗奴才眼里就只有一个主子啊?”
      烟儿瞧着他这份嚣张很是不快,虽已经知道这是三贝勒,但仍是面露厌嫌之色。冷冷回道:“三阿哥,奴才告退!”
      三阿哥上前一把将她拦住,“哪去?今儿个我倒真想见见什么是不怕死的奴才!”
      烟儿气的恨不得上去捣他一拳,但如今碍于身份不敢发作,只道:“请三阿哥自重。六爷还在屋里等奴才回话呢!”
      烟儿话音还未落,三阿哥扯过她衣领将她一把推倒在地上,跟着照她肩头猛踢了一脚,随着吼道:“老六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拿他来压我?”
      烟儿当时猝不及防,此刻早已站不起身来,只是闷叫一声。
      五阿哥也是登时一惊,想伸手拦时已来不及。当时院子里满是奴才,他也不好去扶,只得扯住三阿哥道:“走吧!三哥!你还想把事闹大不成?”
      可这三阿哥嘴上却是不干净,“怪不得老六疼你,这水灵模样,倒真是惹人。”
      “三哥!说什么呢!”五阿哥话里带着些许怒气,眉头也皱了起来。
      此时烟儿早已怒气攻心,狠狠的瞪着三阿哥,恨不得刮他两个耳刮子。
      “老五,你瞧见没?这奴才还敢瞪我?今儿个你别拦着我收拾这奴才!”他挺身又欲伸脚,却被五阿哥一把抱住。

      “三哥这是要干什么?”远远的一声问话,问的冷静。
      四阿哥走过来,叫贴身太监吴书来扶起烟儿,柔声问道:“没事吧?”
      烟儿摇了摇头,只是捂着胳膊。但她自小在园子里,从没叫人打骂过,想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记挂起额娘,一时间流泪不止。
      三阿哥冷笑一声,“我说老四!你还真把自己当圣人了,什么事都乐意管管?”
      “三哥!烟儿怎么也是老六屋里的!无论如何轮不上三哥插手教训吧?”
      三阿哥一听这话,登时变了脸色,叫道:“长兄为大,今儿这奴才我是管定了!我看谁敢插手!”
      这时,就听远远的一个粗犷声音沉沉的道:“我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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