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离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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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过去一天了，或者说又过了一年。到底是一天还是一年呢？又或者会更久一点。
流凰茫然的看着空阔得只有梨花飘落的水园，神识不由得又有些恍惚。
他最近总是这样，除了休息还是休息。不是他不想做点什么，花错来的时候他也不是不想杀了他一了百了。可是他很累，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来。他日日都在休息，为什么还会这么累？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某个地方太累了，支撑它跳动也需要很多的力气。
他的神力因为受了天劫的缘故，已经所剩无几，现在一个普通的散仙也能轻松地将他打败。
想到这里，流凰不禁苦笑一声。
他倒是从未想过，他也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嘭——”地一声，是碎瓷落地的声音，流凰神智渐渐清明，而后就听到花错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没有长眼睛吗？！干嘛撞在我身上？”
流凰皱起眉头，周身戾气不由得变得浓厚起来。
苏毓已经被他抢走了，如果连他一手创建的天苜阁也由着他颐气指使，那么他流凰就实在是太过悲哀了。
缓步出了内阁，流凰看着花错怒气冲冲的样子，声音不由得有些阴冷，“谁给了你在我的地方颐气指使的权力！”
看到流凰一脸冰霜，侍者吓得面色发白，战战兢兢地收起满地的碎片，急忙地退出房去。
其实花错说了些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几天他日日都被白衣人的梦魇困扰，休息不好，难免心浮气躁，有些话不经过大脑就自动说出来了。见到流凰，他不由得又有些惶恐，委屈的低下头道，“他先撞我的……”
“啪——”的一声，花错踉跄的倒在地上，白皙的小脸上已经多了一个清晰的掌印，不待流凰说些什么，他噙着眼泪语文轮次地叫道，“你凭什么打我？阿毓根本不喜欢你！你自己主动离开他吧！”他声音急切又惶恐，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连漂亮的脸孔都有些扭曲了。
流凰怒极反笑，阴冷地扯了扯嘴角，冷冷的道，“苏毓喜不喜欢我不是你说的算，你算什么东西，对我大呼小叫？”
花错只是呜呜地哭着，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重复着，“你快离开他吧，他一点都不喜欢你，他根本不喜欢你……”
流凰冷笑一声，顿时觉得只打了他一巴掌的自己真是太仁慈了，于是凝聚所剩不多的神力，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
以他现在的能力虽然无法与有法术的人抗衡，可是对付一个普通的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他手中的灵力汇聚，花错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双泪眼恨恨地瞪着他，发疯似的大叫出声，“你为何不敢进回魂峰后山竹林中的木屋？你明明藏着别人，为什么还要守着阿毓不放？！”
你为何不敢进竹林中的木屋呢？
…………
「阿毓，听说回魂峰上的竹子永远都不会坏死，把我们的名字刻在竹子上，那我们也永远都不会分开了。」小人眉开眼笑，手里拿着刻刀在竹竿上一笔一划地小心刻字。
眉眼如画的少年无可奈何地摸了摸他的头，无奈的语气中夹杂着七分宠溺，「你啊……真是个傻瓜。」
…………
花错想，他就算是穷尽一生的词语也无法描述流凰当时的表情。挣扎、解脱、痛楚、惊怒、恐惧、迷茫、脆弱……种种表情交织在那张冷漠的脸上，似哭又似笑、似悲又似喜，矛盾之极，却令人无端的心尖发颤。
末了，他终于承受不了似的厉啸一声。那声音犹如泣血，仿佛失了伴的孤鹤，在空阔的湖中寂寂悲鸣。花错不由得愣在哪里，他想，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再抬起头来，左眼如夜琉璃般的瞳仁已经变成了充血的酒瞳，他戾气浓重得让人浑身发冷。花错不由得有些神魂离体，待反应过来时，手脚已经被避开要害的刺出了几个冒血的窟窿，花错骇白了脸色，甚至忘记了尖叫求救。
银丝在空中舞动，形成一张细密的巨网，他被包围在其中，身上已经被刺得体无完肤，每一下攻击却都避开了要害，流凰竟是要将自己折磨致死。他痛得说不出话来，终于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妖化了的流凰已经没有了神智，只是麻木似的一下接一下的舞动银线，在少年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等到终于没有地方在可以受伤的时候，银线终于以雷霆的速度袭向少年的心脏，犹如破空的速度让少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身上并没有如期而至的痛苦，或许是他疼得麻木了，便再也感不到疼痛了……
花错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那个化为修罗折磨自己的男人浑身浴血地靠在桌旁，双眼绝望地看着他的方向。
抬起头来，是一袭华贵优雅的紫袍，来人眉眼如画，面若冠玉，而他周身所散发的阴冷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有一股隐隐的绝望之感缭绕在心尖上。
将手中沾血的银线甩在一旁，苏毓冷冷地看着恢复常态的流凰，声音恍若来自地狱，“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的，你若是伤了花错，我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流凰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紧紧的按住胸口，鲜血不断地从他口中流出，他皱起眉头，吃力的摇头，口中喃喃念道，“我永远都不懂你……跟你比起来，我永远只有惶然猜测的分……”
苏毓置若罔闻的皱起眉头，俯身抱起奄奄一息的少年，一眼也没有多看流血不止的流凰，瞬间消失不见。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流凰吃力的举步出了房门。
来到水园的梨花雨中，流凰凄苦的看了梧桐苑一眼。
罢了，是该离开了，这天苜阁也是为了他才创建的，阁中的所有人也都是为了他才训练的。谁曾想昔日无所不能的天苜阁阁主，除了自己，竟然什么也没有。
流凰苦笑一声，缓缓迈开步伐。
就连他自己，也是为了那个人存在的。这天地浩大，竟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他的。
也罢，反正他独自过了四百年，早已习惯了……
飘扬的梨花纷纷落下，那淋漓一地的血迹被盖住，竟是半点也没那人存在过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离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