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离开（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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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央不安的发现，流凰的话变得少了。虽然流凰以前就很少开口，可至少人是鲜活的，而现在他终日沉默着，仿佛某个宣泄的出口由于太久的压抑，被那些从未对人吐露的话严严实实的堵住了，没有一丝可以透过的缝隙。
他不再去梧桐苑了，甚至连目光都不曾流连。只是整日坐在水园中，神识恍惚的看着梨花飞舞，面上无悲无喜，像是任何事物都不能引起他一丝的兴趣，甚至连花错的出现都不能激起他一丝怒气。九央使出浑身解数逗他开心，他都只是恍恍惚惚的看着他，没有丝毫的反应，哪怕只是微微的动动唇。
更让九央担心的是，流凰时常会吐血。有时候是呆坐时，有时候是在卧房休息时，有时候是看他练功时。流凰会突然剧烈的喘息起来，然后紧紧的按住胸口，他一张口，鲜血便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每当九央要给他叫医生的时候，流凰都会摇头阻止他，然后紧紧握起手掌，似乎极为疲惫的闭上双眼……
看着流凰日渐消瘦，九央担心得不得了，不由得对梧桐苑的那人更加怨恨起来。
这天花错像往常一样来看流凰，见他仍是对自己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委屈，坐了没一会儿便撇着嘴离开了。
“他那样对你，你还关心他，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
正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廊上，他忽然听到一声碎玉般的声音，不由得停住脚步，愣愣的看着前方。
那人白袍罩身，还披着一件非常宽大的白色披风，头上带着薄纱斗笠。风轻轻吹过，掀起薄纱的一角，花错瞪大眼睛，想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却发现眼睛似乎被纱蒙住了，看不清事物，连那人的身形也看不清。只恍惚的知道，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
花错皱皱眉，在发现这个人对自己没有危险后又放松下来，“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呢？”
“呵呵。”那人轻轻的笑笑，柔声道，“我是来帮你的人啊。”
“帮我？”花错疑惑的歪歪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帮我什么？”
“帮你留住苏毓，让他永远留在你身边。”
他的语气中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隔着一层薄纱，花错不知道白衣人会是何种表情，他猜不透也无从去猜测。
“……”不明白他的欲意，花错只得以沉默来应对。
那人却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我们先来听个故事吧。”他的声音清越，却透着一丝不容抗拒的蛊惑力，“一千年前，仙界的战神苏凉月与妖界的九尾狐王魅凰相恋，并且生得一子，这被仙妖两界视为奇耻大辱，发布通缉令诛杀叛离仙界的苏凉月与狐王魅凰。魅凰刚刚生产，禁不住这样的追杀，她将妖力全部给了她的儿子便自焚而死。苏凉月悲恸之下只得返回仙界，而他在仙界的妻子也生下了一子，并且已经20岁了，为平息舆论，苏凉月只得将次子关在绿潇殿，并立下誓言——次子不成年便永远不放他出来……”
讲到这里，那人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微微笑出声来，“可一百年后他的长子一日游玩时无意中发现了他的次子，长子心生怜爱，不顾母族中众人反对，硬是将次子放了出来。他二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的好。苏凉月见此非常的欣慰，可是他没料到，六百年后的二人竟然会由兄弟之爱变成情人之爱……呵呵，兄弟相爱？真是有趣。”
花错听到这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屏住呼吸等待他的下文，却发现他停下了，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花错不由得有些焦急，“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那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仿佛陷入某种遥远的回忆，良久才又慢慢开口，他又变成了优雅的神秘人，“次子是仙妖结合，有狐王的妖力和战神的神力，修为可谓是仙妖两界无人能敌。他为了长子大闹仙界，斩杀无数散仙、仙人和上仙，传说他所杀的仙界人士，足以将回魂峰上的瀑布染成血色……”
“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长子竟然魂飞魄散无法转生，次子为了救他四处搜集魂魄，用了三百年的时间集齐长子的三魂七魄并送入轮回，而后次子藏身到回魂峰，在山上等了他整整一百年……”
“这期间次子创建天苜阁，在水园内广纳男宠，每一个男宠都或多或少与长子相像。等到长子终于神魂合体来到回魂峰上，次子马上散了水园，种上长子前世最爱的梨花，并且就此定居……”
故事到这里说完了，那人看看面色发白的花错，轻声笑起来，笑声里有说不清的嘲讽，“故事到这里，你该知道，长子是谁、次子又是谁了吧？”
长子就是苏毓，而次子就是流凰……
花错恍惚的想着，心里又是惊讶又是痛楚又是惧怕。流凰竟然和苏毓一起度过了六百年的光阴，而流凰更是一心一意地等苏毓等了整整四百年。
而独自在这回魂峰上的那一百年，流凰不论是痛苦还是欢乐都无人分享，受伤还是委屈都无人关心，失落还是难过都无人知晓……孤独的活了四百年，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寂寞？他竟然为苏毓做到这个份上。
忽然一阵狂风过境，花错不由得瑟缩了身子，茫然的抬起头来。
斗笠上的白色轻纱被狂风吹开，那人竟然还带了一张面具。
面具是紫铜打造，金属特有的光泽缓缓流动，而面具上温柔却桀骜地睥睨着一双醉人的眼打量着世界。
“你以为等苏毓想起一切，他还会陪在你的身边么？流凰那么恨你，到时候你是死是活，苏毓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不会的！”花错突然大声叫出来，他重重的摇头，声音却有些不稳，“阿毓……阿毓他对我很好，他不会离开我的！”
“真是傻啊……”那人叹息似的摇了摇了头，又柔声说道，“他记不起以前的一切，自然不会离开你。那一旦他想起来了呢？”
花错痛苦的蹲下身子，喃喃自语。他的身体抖得十分厉害，显然是陷入了仿佛即刻就会失去苏毓的恐惧中。
那人看着他失神的样子，仿佛怜惜般的凑上前来摸摸他的头发，又接着说道，“若是不想离开苏毓，便将流凰叫到回魂峰的后山竹林前。你叫他离开苏毓，他必定是不肯的，而后你便问他为何不敢进竹林中的木屋。他听了后必定会对苏毓死心，然后永远的离开苏毓……”
他的声音低却不沉，极富磁性，有种温柔的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不自觉的服从他。
“做与不做，决定权都在你这里……”
他说完，又安慰性的拍了拍他单薄的肩头，又是极其温柔的笑了笑。那道模糊的白色身影便消失在花错的眼前，要不是痛苦的感觉依旧存在，他简直怀疑刚刚是否是他做的一场梦。
让苏毓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诱惑。他从小吃尽苦头，是苏毓让他感到这人世间的温暖，在这水园中也只有苏毓一人是真心待他好……
流凰又那么讨厌他，还找人来□□他，如果流凰走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况且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也不会伤到流凰。……
他恍惚的想着，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离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