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十四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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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娇阳被厚重的帘子挡在了窗外，屋内唯一的光亮来自于依次摆放在墙边桌上的蜡烛，围绕了整个房间的闪烁烛火，如同无数躲藏在暗处窥探着一切的幽灵，缕缕白烟缭绕在微弱的火光上，更添了一层诡秘的气息。
正前方的帘子静静的合着，将一间屋子隔成了两半，抖动的火色投射在黑色的幕帘上，如同微小的星光被吞噬在幽暗的夜色中，竟然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不安的颔首站在堂内，男子紧了紧喉咙，感觉喉头里仿佛卡着什么东西，吞咽都格外困难。
静待了良久，帘后仍然安静如斯，男子更加不安的转动着眼睛，想要看一眼，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半晌，这种如同置身冰窟中的折磨，几乎快让男子坚持不住时，帘后飘出一个听不出喜怒的冰冷声音。“跑了？”
“是、是。”说话不争气的结巴着，男子狠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
一个深深吸气的声音传来，即使隔着厚实的帘子，男子仍然清晰的听到这个吸气声中蕴含了怎样的情绪，细密的汗珠爬满额头，却不敢抬手擦一下。
“对方有多少人？”
“一……一个。”当时在场旁观的那个男人如果不算，动手的的确只有一个人。
忽然，一声轻笑飞出，随着这个笑声，整个房间里的烛火开始混乱的摇摆起来，好似都感染了帘后人诡异的情绪，它们努力张牙舞爪的附和着。
“一个人……”低低的吟着，好像在吟念着美妙诗词般的闲情雅致，却让立于堂上的男子惊若寒蝉的颤抖着。“什么人？”
咽了一口唾沫，声音与身体颤动的频率几乎相同。“属下还没查到那个攻击我们的人是谁，但是与那个人在一起的人，属下认识。”
“噢？还有人和他一起？”看样对方是有备而来。
“是，那个人是室城的少城主，柯惑一。”
听到这个名字，帘后的人明显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他才继续问道：“你确定是柯惑一？”
颔首，答道：“属下确定，但他并没有出手。”
出不出手已经没有区别了，室王竟然趟进了这潭浑水，看来事情已经朝着自己没有料想到的方向发展了，现在戒灵落到了室王的手里，这要如何收场……那个愚忠的老头子，一定会将戒灵送回虚城，这样以来，自己的计划就难实现了。
“现在他们已经到哪里了？”按路程来算，一两日内戒灵便可到达虚城。
“说来事情很蹊跷，属下派人跟踪柯惑一，发现他是朝虚城而来。但是，戒灵并不在其中。”
惊，厉声问道：“她人呢？”怎么回事，室王到底唱的哪一出，难道……不可能，那个满脑子只有尽忠报国的武痴，绝对不可能打玄风戒的主意。
男子将这些天跟踪观察而来的结果报上，神情不自然的流露出胆怯。“我们当时被打晕在树林里，等我们醒来，他们早就不见踪影。属下派出手下朝着不同的方向追去，第二天发现了柯惑一一行人，仔细辨认之下，并未发现戒灵的行踪。后来朝南边追去的人传来消息，说在危城附近见到了戒灵，还有那个攻击我们的人。”
“危城……”声音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帘后的人立刻说道：“他们要去南雀国。”好个戒灵，竟然想跑去找镜灵帮忙，果然够聪明，此刻能帮她的，也只有镜灵了。
男子点头，显然也猜到了她们的行踪。“属下也这样想，已经命手下严密监视她们，随时准备动手。”
“要快，进入南雀国再想动手就麻烦了，立刻传令务必在北武国的境内抓住他们，不能再失手。”
拱手，欠身。“是，属下绝不让主人再失望。”
“戒灵事关重大，不能伤了她，至于那个人……”片刻，一个冷哼穿透帘幕，已经将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如果这次不能带着戒灵来见我，那就带着你自己的头来见我吧。”他说的极其随意，仿佛是嘱托出行的人，带上一件旅游纪念品回来一般，自然而然的惬意。
“是，属下明白。”谨慎的答道，稍稍轻了一口气，从进屋以来就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回原位。
那个顶着一头红发的女人，不仅让他吃了苦头，还让自己在主人面前丢了如此大的脸，险些连命都赔进去了，自己怎能轻易就饶了她，上次是他疏忽了，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这次他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
★★★ ★★★ ★★★
“我都说让你别看那个了，你非不听。这下可好，看样今晚我们要在这山里找个人家住下了。”暮风无遥坐在马上，搜寻的视线从连绵的绿海上划过，小声抱怨着。
手里热乎乎的玉米啃了大半，睨了一眼表情郁闷的暮风无遥，卫唐玄挑了挑眉，一幅小题大作的不以为然。
“那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能不看。在我们那个地方，如果敢在大街上比武招亲，那一定会成为年度最热门的话题。在我们那儿，就是在街上摆个地摊，都和做贼似的提心吊胆的防着巡逻的市容，更别提抬个台子招亲了，简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到时候连电视台都会来的。”
皱眉，她说的话有一大半自己都不明白，懒得去问个究竟，自顾自四下寻找着，希望能在天黑之前找个借宿的人家。
茫茫的媚眼绿色烂漫在浅蓝色的天空下，春天的呼吸已经蔓延到了每一寸土地，青色的草尖顶着五彩斑斓的小花，几只蝴蝶翻飞在繁花之间，采撷着属于春天的新鲜芳香，随着漂亮的翅膀上下挥舞，一阵阵撩人的花香盘旋在鼻息间，赶走了胸腔里的沉积多日的怨闷，一丝轻盈在身体里缓慢的升起。
“这里好像没有人家。”伴随着花香中缠绕的一缕玉米香味，一个口齿不清的声音自身旁传来。
很不雅观的翻翻白眼，蓦然之间，觉得眼前的美景被这个声音破坏的一点不剩了。侧目，视线从那根金灿灿的玉米移向那张兀自快活的笑脸，暮风无遥有点颓然的发现，卫唐玄的神经其实……嗯，怎么说呢，有点……粗犷。
或者，自己该换个更合适的词，但是，望着她心满意足的啃着玉米的模样，暮风无遥实在觉得有些词穷了，平生第一次对于语言的驾驭能力，显出一份彷徨无力的苍白。
抬眸，嚼着玉米，不知道唇角还点缀着一个小玉米粒。“你别那幅表情行不行，我又不是故意耽误时间的，我哪里知道出了城就只有这么一座荒山，原本还以为有农家可以睡一晚，我也不想露宿荒野啊。”振振有词的为自己辩白，她又不是本地人，哪里知道这倒霉的危城外，竟然是一线望不到边际的巍峨连绵的群山。
放弃了再次赏她一个白眼的机会，暮风无遥忽然抬起手，伸向卫唐玄的脸。
“喂，你干嘛打----”戛然而止的声音消失在半张的唇边，呆坐在马上，视线有些无措，就像此时的表情。
拿掉她嘴角的玉米粒，在她目瞪口呆的目光下，轻呵马儿继续朝前走去，不语。
卫唐玄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一定是……红的。
因为，她感觉到了红色的温度，那种迅猛的炽热，火焰般烫着了脸颊，似乎身体里还有什么地方，也被这个滚烫的温度感染了，烈烈燃烧着某种奇怪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楚。
看着前面马背上的人影，穿透茂密枝叶投射而下的斑驳阳光，用那光怪陆离的色泽挡住了她茫然的视线，却无法阻挡那把暗蓝色的长发刺破黑色的瞳仁驻进眼底，分不清是阳光的影子沉淀在眼底，还是那层暗蓝兀自晕染上了眸光。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已经半凉的玉米，饱满的黄色颗粒透着诱人的色泽，一丝清香缠绕在微乱的呼吸里，忽尔……没胃口了。
“快点，你想在那里站到天黑啊！”回头喊道，实在搞不懂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儿聪明机灵的好像能看透人的心思，一会儿呆傻顽劣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卫唐玄。与她相处的时间越长，暮风无遥越是糊涂。
“哦……”轻夹马肚，悻悻然应道，将心里奇怪的感觉随着那根玉米棒一同丢到草丛里，没有留恋的，却隐隐有丝恍惚。
★★★ ★★★ ★★★
运气很差，到底有多差，只要看看四周坚硬冰冷的石头就能知道了。
坐在火堆前，百般无聊的拨弄着树枝，一阵金色的火星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扬起，卫唐玄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整理地铺的暮风无遥，自知理亏的闭上了嘴巴，朝火堆里加了几根枯枝，火苗向上窜了窜，将不大的山洞照得通亮。
枕头趴在卫唐玄的身边，正在啃着半块脆饼，“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狭小的山洞里，显得格外的刺耳，而它则完全沉浸在香喷喷的晚饭中，没有注意到卫唐玄正用恨恨的目光，扫射着那块金黄色的脆饼。
“那个----”刚一开口，便被无视的打断，郁闷。
“枕头，过来睡觉。”
枕头丢下脆饼，带着嘴边的碎屑晃着胖胖的小屁股跑向暮风无遥。
看着暮风无遥抱起枕头，为它擦干净嘴角的饼屑。没由来的，眼前竟然出现白天在林间，她为她拿掉玉米粒的画面……猛然甩甩头，想要甩掉这个奇怪又可笑的念头。
“别生气了，我下次不看了，还不行吗？”第一次，低声下气的请求原谅，竟然是对一个身高才及她肩膀的小丫头。
抱起枕头走到地铺边，无视火堆旁那个讨好的尴尬笑脸，安静的红色火焰映衬着卫唐玄的别扭，更显可笑。
不语，拉开毯子躺下，翻身背对着火堆。
如果换成别人，卫唐玄发誓，自己绝对会用手里的树枝丢过去。她已经道歉了，那丫头这是什么态度。拿着树枝举起，撇了撇嘴，最终还是用劲丢进了火堆，闪烁的火光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乱窜，仿佛咧着嘴正在嘲笑她的懦弱和……小心翼翼。
用力盯着那个侧卧的娇小背影，很用力，仿佛这样暮风无遥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强烈不满……半晌，放弃了这个很白痴的做法。
扯着一张僵硬的脸，拿出包袱里的毯子，抖开盖上，翻身躺下。
她才懒得和这种小气的死丫头生气，还是留着劲明天赶路用吧，卫唐玄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灰色的洞顶，跳动的火苗轻舔着粗糙的石壁，折射抖动着怪异的光影，仿佛无数潜藏在火焰中的精灵，正在顽皮的舞动。
眼皮逐渐沉重起来，洞口吹进的晚风带着一丝寒意，伸手拉了拉毯子，卫唐玄缓慢的陷入了昏沉沉的无意识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轻轻的咳嗽声传来，翻了一个身，卫唐玄继续迷糊着。片刻之后，又传来了更加紧凑却变得模糊的咳嗽声，显然是在刻意压抑着声音。
睁开眼，抬手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才发现洞里已经漆黑一片，只有半片月光从洞口流泻进来，如水似雪的冰冷色泽，还有如同冰雪的寒冷温度。
火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初春深夜的温度就如同天空的那轮明月一般，清冷的令人齿寒，又是身处荒野的山洞之中，这种凛冽的温度，几乎能将唇边的呼吸凝结。
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一眼已经烧成焦碳状的树枝，干柴已经用完了，现在出去捡柴草，就算不冻死，万一在碰上什么野兽，那真是死的很冤枉。
目光落在墙边那个模糊的身影上，依稀能辨得一个单薄的轮廓，暗沉的黑夜像双无形的手，紧紧包围了墙边那片模糊的身影，本来就觉得那个丫头过于瘦弱，此时看起来就更觉得形销骨立。
一声叹息，些许无奈，带着自认倒霉的意味。
起身，拿着自己的毯子轻声走到暮风无遥的身边，蹲下，小心翼翼的给她盖上。
“拿走。”黑暗中，她的气息微乱。
“不要别扭了，明天受凉了，我才懒得伺候你这个千金小姐。”嘴硬的回击，起身准备离开。
刚迈步，身后飞过来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顺着自己的背滑落下来，如同一朵暗夜里怒放的花般绽放在脚边，无声亦无息。
低头，望着层叠在脚下的毯子，眸光一沉，深吸气，再缓缓吐出。“闹够了没？”她说，压抑着无名的怒火，捡起毯子走到她身边，又给她盖上，动作却是轻柔的。
“我能照顾自己，不需要你的好心。”最后那两个字，暮风无遥说的特别慢，引得卫唐玄挑起眉毛，脸上的神情由愠怒到无奈，瞬间。
“我偏要这么‘好心’，暮姑娘。”咬牙切齿的丢下这句话，站起身，垂下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微弱光线中，那张苍□□致的脸上带着显然的抗拒，卫唐玄的唇角挂着自明得意的傲慢，眉间却不由自住的皱起。
猛然扬起，悠然落下……一缕柔软的黑影落在洞口的如水月光之中，那块可怜的毯子已经成了她们之间的牺牲品，兀自神伤的躺在半阙银色的月影之间，孤单，寂然。
蓦然，笑出声，低低的，透着一股好心情。瞄了一眼固执赌气翻身面朝墙壁躺下的暮风无遥，卫唐玄转身走到洞边弯腰捡起沾上尘土的毯子，抖了抖，粉白的烟尘弥漫在银茫之中，反射着细小微弱的光芒。
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暮风无遥走来，轻轻的稍来一丝夜风的微凉，隐约。
当意识到卫唐玄在做什么时，暮风无遥已经身陷进退两难的夹缝之中……她曲肘用力顶上紧贴在背后的身体，却被卫唐玄一把握住手臂而无法动弹，扭动着身体，继续着自己毫无作用的反抗，却被她开口而出的话怔在当场。
“你在乱动，我就把你绑起来。”狂妄到让人呼吸都喷火的话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缕温热喷洒在暮风无遥的颈项间，有如芒刺在背的嘲讽。
“放开。”咬着牙，她更希望能咬着她。
“睡觉。”单手将毯子拉上，将两人密实的盖住，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吸气，吸气，竟然忘记呼出，直到呼吸成了负担，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胸腔，暮风无遥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也将心底的郁闷送出。
这个女人的力气怎么会如此之大，自己使尽全力的抵抗，竟然如同蚊吟一般微不足道，低头看着横在腰间的手臂。虽然隔着几层衣服，却还是能够感觉到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静静潜藏在那只轻易就将自己禁锢而起的手臂里。
枕头被吵醒了，小声咕哝着不满，吐着粉色的小舌头，用胖脸蹭着暮风无遥寒霜铺面的脸。突然，它发现近在咫尺的卫唐玄，立刻瞪起一双溜黑的眼，充满敌意警惕的盯着她，嘴里不时发出威胁的低呼。
“嘘，没事，睡吧。”抬手轻抚枕头，知道它在保护自己，暮风无遥轻拍它的背，眸光柔和。
张开小嘴打了一个哈欠，躺进暮风无遥的怀里，枕头又与梦中的脆饼继续约会去了。
枕着坚硬冰凉的地面，躺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中，感受到彼此的体温穿过衣服相互融合，丝丝温暖从背后的衣服渗透进微凉的身体，那是一奇特的感觉，仿佛沐在温暖的阳光下，又好似被一缕暖风逐渐包围，缭绕，盘旋。
突然很讨厌这种安静，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还有……心跳。局促不安蓦然来袭，来的突然直接，甚至还捎来了一些徘徊在心底的茫然，盯着前面的石壁，暮风无遥竟然没有一丝倦意。
“玄。”
“什么？”
“你是个……混蛋。”第一次骂人，感觉还……不错。
“哦，我当你在感谢我了。”挑眉，唇角微扬。
半晌，沉吟不语，听着身后那个呼吸声渐稳渐沉，僵硬的背脊传来温热的起伏规律。忽尔，有丝恼人的怅然辗转而来，停留在渐暖微乱的呼吸里，无法忽视。
隐忍了半天，一声叹息滑落唇边。“……谢谢……”
无声，这样的寂静让人手足发麻，暮风无遥不安的动了动身体，以为卫唐玄已经睡着了，却没想到原本环在腰上的手臂，轻轻移到她的头下，正好够她舒服的枕着。
微愣，眸光轻闪。
“这句比刚才那句更真诚一点。”伴随着戏谑腔调的消失，一股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暮风无遥的耳畔，引起麻麻痒痒的颤栗，蓦然。
嘴角牵起，恬淡的笑里潜进一丝羞赧，无人看见。
夜，静的迷人……月夜的清冷徘徊在朦胧不清的光线中，低低的吟唱着晚风的魅惑，用摇曳的月影勾画出一幅初春晓月的烂漫，妖娆的夺去了山间林风的呼吸。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十四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