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颂之心》叶小饶

63、撮合

　　走回座位，正看到三人僵持。他把宋如绸叫出来聊了几句。话说得很直，宋如绸咬着唇，眼眶红红，返回座位收拾东西时，重重哼了一声。
　　苏荷自顾低头收拾东西，江和易回来了，他的东西就不用她们代劳了。她收完自己的，拉起杨可颂就走，没有看宋如绸一眼。
　　“荷荷，你简直威武霸气！我要以身相许！”
　　杨可颂星星眼，被苏荷嫌弃地推开脸。
　　“你家那位正看着你呢。”
　　杨可颂转头，沈余果然正一脸无奈地站在角落看她。
　　“许一许不要紧的，我这辈子都是你的！”杨可颂讨好地扑上去。沈余笑得宠溺。苏荷没眼看。
　　聊辅导班的事并不是幌子。为了不被人打扰，四人干脆驱车去了杨可颂他们家。
　　苏荷忙前忙后地准备东西。
　　看着她一副小媳妇样，杨可颂啧啧称赞。
　　“这么贤惠，以后真便宜了那些臭小子。”
　　沈余轻点她鼻尖，可颂乖乖闭嘴，身后的江和易在看文件，不知有没有听到。
　　四人围坐在茶几边，桌上摊着这段时间的辅导班资料。
　　“目前学生总人数已过五十，老师人数共十三人。之前你们虽然自称为辅导机构，但其实是个人行为，所以很多手续都没有办理。这段时间我和苏荷补办了所有手续，现在我们已经是登记过的正规辅导机构，我们的机构名称是‘追梦人’。这是所有手续资料，你们看一下。”
　　杨可颂不敢置喙，张着嘴巴翻看桌上一堆资料。
　　“多亏有你啊江和易。”她由衷感慨。
　　“许多资料都是苏荷去办的，我只是提醒了一下。”
　　苏荷微微脸红，江和易含笑看她，气氛有些古怪。
　　杨沈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现在收纳都是由苏荷在做，支出由我记账。如果可以，最好有个专门的财务。”
　　“我们这么点人，就需要专门的财务吗？”
　　江和易摇头：“不会持续太久，我们手里的高考生有半数，这个学期末，第一批高考成绩出来后，我们的学生至少会再翻一倍。我已经在招聘新老师，以备不时之需。”
　　杨可颂听得心潮澎湃，沈余自始至终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看她反应。
　　“我们现在的广告形式主要靠口碑及熟人介绍。如果你们愿意，我们还可以用你们的身份和成果来做广告，那样肯定会有全国性的生源。现在要确定的是，你们想做成多大的规模。”
　　杨可颂看看苏荷：“我们的初衷，一是让更多学生实现梦想，二是让荷荷有立身之本。所以，这个问题得问荷荷。”
　　“我？”苏荷猝不及防被点名，一贯平静的脸上显出些许窘迫，“如果是为了我，现在这样就可以了。我父母很支持我现在的工作。”
　　江和易听得很认真，苏荷却觉得那目光过于沉重。
　　“如果是为了帮助更多学生，那现在肯定是不够的。但以我们现在定的费用，很多次级城市的普通家庭是难以承受的。”苏荷将收集到的资料拿出来，“这个寒假我简单了解了一下农村学生的情况。很多学生知道只有读书才能走出农村，但他们常常拼尽全力，仍达不到普通学校的最低要求。里面当然有个人原因，但师资力量不够也是很重要的原因。这些孩子家里没有网络，我们若想帮助他们，也很困难。”
　　众人默默消化她的话，杨可颂不得不实话实说：“‘知识网图’的方法确实可以帮助学生高效地提升成绩，但不会适合所有学生……我们的初心很好，但以目前的力量，可能做不了那么多。目前我们面向的群体，都是属于有一定学习基础，且家里有钱有闲的那种。”
　　“我知道。”苏荷浅笑，面上有些哀伤：“只是看到他们被困在农村，有些惋惜。”
　　杨可颂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们可以试试看。”她转向大家，思考另开一个辅导路线的可能性，“我们现在的模式已经比较固定，顺利的话，目前在册的学生都可以在一本以上。次级城市的很多孩子也许没那么大期望，付出的时间金钱都有限，我们是否可能再开设一类辅导班，主要把基础抓好，目标也不用定的那么高大上。比如分A、B班。A班一本打底，B班本科打底。若是B班有特别优秀的学生，我们可以颁发奖学金，把他提到A班。辅导费用不变，但有了奖学金，可以减轻他的经济压力。”
　　“听起来可行。我们可以再细化一下细节。”江和易快速击键，将杨可颂的想法记录下来。
　　杨可颂想了一瞬，再抬头，发现苏荷一直在看江和易。
　　不动声色的，卑微爱慕的凝视。
　　江和易一直在低头打字，所以他看不到苏荷那满含情谊的目光。
　　“那个，”杨可颂清清嗓子，“我马上要去学散打了，计划B班的事情就交给苏荷吧。”
　　“她一个人不够，和易配合一起吧？”沈余助攻。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杨可颂站在街上，目送江和易和苏荷走进地铁站。
　　“你说，我们这么撮合好吗？”她有些质疑自己的做法。
　　“事情本来就是要有人做的。”沈余点她，“你想太多了。”
　　有道理。
　　杨可颂放下心理负担，看表：“吃了午饭我们一起回学校，我去散打，你去实验室？”
　　“嗯。”沈余揽住杨可颂的肩膀，一起走回家。“散打结束打电话给我。”

　　年后的散打馆冷清不少，大概大家还没从寒假的悠闲中回过神来。
　　杨可颂推开房间门时，经纶已经板着一张脸在训话了。
　　经纶面前不过只有一个男生，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
　　杨可颂缩着脑袋站过去，无条件接受经纶的训话。
　　“杨可颂先去休息。”经纶盯着她脖子上的伤疤，冷着脸让她坐到一边。
　　经纶对杨可颂的记忆还停留在陈平挟持她的那天。后来他和沈余一起制服了陈平，警车姗姗来迟。沈余随着救护车与杨可颂一起离开，他却不知自己能去哪里。
　　再见面就是现在，这期间，他没有杨可颂的任何消息。
　　也不是真得不能知道，只是找不到问的理由。
　　年初很多人都会请假，得知杨可颂回来，他激动地不能安寝。脑海里一直在循环她被挟持的场景，直到此刻看到她，一颗心才终于安定。
　　还是生龙活虎的模样，真好。
　　“教练，我没事。我想练习散打。”察觉到经纶的目光，杨可颂摸着脖子保证，“我现在非常皮实，可以接受任何训练！”
　　经纶看着她，犹豫不决。
　　那男学员看看经纶又看看杨可颂，一双眼转来转去险些抽筋。
　　经纶回过神，看到男学员，拎了两个沙袋丢给他：“你先做100组踢腿！”
　　男学员哭丧着脸走开，给两人留出空间。
　　“恢复的怎么样？”
　　可颂不动声色地避开经纶的手，大咧咧地摩挲自己的伤口。
　　“基本和以前一样，现在还有一点痕迹，再过段时间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经纶点头，空气沉默下来。
　　“你……”
　　“我……”
　　又一次同时开口。这场景似曾相识。
　　两人想到军训时的对话，都笑了。
　　“那天谢谢你帮助我们。”可颂大大方方道谢，经纶只说不要客气。
　　又是一阵沉默。
　　无话可聊，可颂犹豫要不要直接去训练。
　　“你们订婚了？”经纶没有看她，习惯性地拿起一瓶矿泉水。
　　“嗯，明年就可以结婚了。”
　　“这么确定就是他？”
　　“嗯！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呢。”杨可颂装作没看懂经纶的神色，叽叽喳喳地历数沈余的优点，说得他像谪仙下凡，天上有地下无。
　　经纶看女孩眉飞色舞，精力无限，便又想起那天她无力倒下的样子。
　　经纶第一次对“倒在血泊”中有了切实体验。
　　想到她，就想到了她嘴里的那个人。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比沈余差。但扪心自问，杨可颂发生危险，他不会不顾生死地去救她。
　　但，他们认识时间尚短。谁知道以后他不会如此呢？
　　“我应该祝你们幸福吗？”还是有些不甘心。经纶看她，目光灼灼，“如果我们先遇到，我们有可能吗？”
　　“应该不可能。”杨可颂想象了一下剧情，摇头，“我还不太了解你，但你让我很有距离感。无论是你的生活还是家世，于我而言都像是另一个世界。”
　　“我的生活很简单，以前就是各种兴趣班，包括现在的散打也是以前学的。喜欢散打，就做了教练。”经纶的表情很真诚，目光直接，给人单纯坦诚之感。
　　杨可颂想，自己大概真得太不了解他了。
　　“我的履历表绝不逊色你们。家世优渥，但它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经纶知道可颂只是小康家庭，怕她以此为理由拒绝，“我虽然不能说自己完全不靠家里，但也绝对不是伸手要钱的败家子。你们做的事，吃的苦，我也都能做。”
　　“唯一能被诟病的，可能是我的个人情感问题。但我们三观是一致的，我绝对不会劈腿。”
　　经纶费劲吧啦地解释一通，杨可颂却不给面子的只给了一个字。
　　“哦。”
　　经纶看她。
　　杨可颂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已经和沈余订婚了。我们刚才的假设不是真的呀。”
　　经纶眯眼，片刻后也笑起来，大概也想明白了。
　　“好。不假设。下午馆里有聚餐，一起吧——不接受拒绝。”
　　杨可颂讪笑：“晚上还有事情。”
　　其实晚上没什么事，但她不喜欢去沈余不在的地方。
　　“七点就散，不耽误你做事。”
　　杨可颂还想再推，经纶已不由分说地报上了她的名字。
　　“我们组就仨人，你再不去，我就得和他大眼瞪小眼了。”
　　经纶指向男学员，那人也一脸哀怨地望着自己。
　　“好吧，我可能会早退哦。”
　　“行，你就走个过场，给我们组长点面子。”
　　敲定此事，杨可颂赶紧给沈余发信息，让他晚上六点半去接她。
　　“好，别喝酒，注意安全。”
　　杨可颂小鸡啄米，一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