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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要留在巴黎,并不难。但留在卢浮宫,这个难度就比较大了。

      亨利埃塔又重新翻看了一遍公爵夫人为她挑选的丈夫名单,只勉勉强强挑出几个深得国王或是王太后喜爱,有机会常伴卢浮宫或凡尔赛宫的人选,其中就包括了德泽尔比公爵。

      难不成真要选他?
      亨利埃塔有点苦恼。德泽尔比公爵也不是没有优点。虽然他为人自大而又傲慢,对女士毫无尊重之情,顽固不化而又封建自闭,但他拥有一大块土地,还继承了一大笔遗产。这至少免除了亨利埃塔被丈夫谋杀骗取嫁妆的危机。

      长相呢?
      亨利埃塔仔细回忆对方的长相,却发现一无所获。那大概就是一般般了。既不出众,但也没丑到吓人,连让人留下印象的记忆点都没有。

      她对着梳妆台照了照,镜中的少女明眸皓齿,轮廓优美,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她抚摸着自己白皙光滑的面孔,觉得嫁给这样一个面目平庸之人难免有些可惜。

      “这两个呢?您觉得怎么样?”凯瑟琳又圈出几个名字来,殷勤地拿给亨利埃塔看。

      亨利埃塔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凯瑟琳的母亲曾经是亨利埃塔-玛丽亚公主的侍从女官,亨利埃塔-玛丽亚很喜欢她,将她一同带去了英格兰,并且嫁给了一个当地贵族,生下了凯瑟琳。她母亲深知自己和女儿的前途都系于亨利埃塔-玛丽亚还有法兰西,所以凯瑟琳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进王宫陪伴玛丽亚公主。

      不得不说这位前侍从女官的政治敏锐度确实要比一般人高。她和丈夫都死于光荣革命,而凯瑟琳则在玛丽亚的护佑下保住了性命,作为亨利埃塔的女伴一同回到了法兰西。

      凯瑟琳在卢浮宫内的位置远比亨利埃塔更尴尬。她的母亲家族不显,父亲那边远在英格兰,更是被议会压制得死死的,无暇分身顾及她,她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亨利埃塔。

      亨利埃塔不否认凯瑟琳对她的情感和关心,但她也清楚,凯瑟琳如此为她操心婚事其实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自己的婚事考虑。她作为公主的女伴,往往会在公主夫婿的身边人中选择丈夫,如果亨利埃塔能有一个好丈夫,她自己也能有个好前途。

      想到这里,亨利埃塔忽然觉得有点可怜。不仅仅是对凯瑟琳,还有她,更有那位素未谋面的西班牙公主。女孩子的婚姻从不是小说和吟游诗人当中的罗曼蒂克,这只是她们生存的一种手段。即使你再富有,高贵,美丽,这也只是你找丈夫履历中的一条而已,并没有其他用处。

      呵,丈夫。这真是种无用的生物。

      亨利埃塔翻了两眼,就拒绝了:“他们一个是侯爵,一个只是伯爵。我的丈夫至少也要是公爵吧?“

      凯瑟琳不像谢夫勒斯公爵夫人那样嫌弃她挑剔,而是仔细想了想:“您说的有道理。您是公主,国王陛下是您的表兄,您的丈夫的爵位可不能太低。”是啊,如果亨利埃塔的丈夫是个伯爵,那她岂不是只能嫁给子爵了?

      两个人又将名录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但还是没能找到合心的人选。

      “殿下,今天您需要与王太后共进早餐。”凯瑟琳提醒道,“您现在需要梳洗打扮了。”

      亨利埃塔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上帝啊,”她轻叹,“我差一点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凯瑟琳为她梳头。现在巴黎贵族夫人们的潮流是戴假发,在已经梳好的发髻后再加一束卷发,优雅地挂在肩上。亨利埃塔还小呢,她上个月刚满十五岁,只需要将编好的发辫盘在脑后就好。发髻最好不要扎得太紧,在面颊上垂下一簇卷发,这样会让女士们的脸庞看起来更美丽,这也是最近新的时尚。

      凯瑟琳的手艺精湛,很快就为亨利埃塔束好了头发。她又从亨利埃塔的首饰盒里挑了一套蓝宝石的首饰,将项链放在她胸前比划了一下:“您觉得这一套怎么样呢,殿下?我觉得这和您今天的裙子很搭。”

      亨利埃塔今天穿了件天蓝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鸢尾花。裙摆宽大,紧身胸衣将腰束得紧紧的,勾勒出少女柔美的身姿,领口微微有些敞开,露出雪白细腻的胸口和圆润的肩头,在阳光下散发着珍珠一般的光泽。

      这件裙子是她前不久为了这次的宴会新做的,是时下最流行的真丝制造的,如烟似雾,既漂亮又不会过分张扬,很适合她现在尴尬的身份。真丝来自遥远的东方,价值不菲,最重要的是它很难保养,多洗几次就会变形,保存不当还容易被虫蛀,所以只有那些富有的贵族才会用真丝制作这些华而不实的衣裙,并当作一种身份的象征,百姓可用不起。

      在王宫内,每次参加宴会都需要制作新的裙子。亨利埃塔曾经想过,王室裁缝应该是法国最赚钱的职业了,因为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有三百天都在开各式各样的舞会,几个裁缝根本忙不过来,他们只优先赶制国王,王太后,王弟的衣服,其他人要是想要他们做衣服,那可得加钱。

      当然,亨利埃塔不用。王太后一向很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她自己没有女儿,便将亨利埃塔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来抚养。在卢浮宫内,亨利埃塔一直享受着国王亲妹妹的待遇,王弟之后的第四顺位就是她,这让她省了不少麻烦。

      凯瑟琳将项链和耳坠放置镜前,替亨利埃塔比试了两下。她有一头闪闪发光的金色长发,以及一双苦艾酒似的碧绿色眼睛。而这套蓝宝石切割成心形,在阳光下呈现出湖水一般的蓝绿色,的确和她十分相衬。

      亨利埃塔点了点头,“就这一套吧。”随即她又有些疑惑,“这是王太后陛下新赏赐的吗?我感觉我从未见过。”

      凯瑟琳提醒她:“您忘了吗?这是上个月菲利普殿下送您的生日礼物。”

      亨利埃塔恍然大悟。

      凯瑟琳却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悄悄用眼睛瞥她,抿着嘴,一副想说但不敢说的模样。

      亨利埃塔很了解她了:“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凯瑟琳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凑到亨利埃塔耳边:“殿下,您……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王弟?”

      亨利埃塔一愣。她和路易菲利普兄弟俩自小一起长大,对菲利普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或许是因为她曾经一门心思都放在路易身上,想要成为王后,倒从未往这方面考虑过。

      是啊。作为法兰西地位仅次于国王的男人,菲利普英俊,富有,高贵。国王和王太后都十分宠爱这个最小的弟弟和儿子,将他留在巴黎,赐予他财富和宫殿。虽然大家都很清楚,这是因为国王不想给予王弟过多的政治权力,但在当下来看,这无疑是一种恩赐,预示着年轻的奥尔良公爵享有母亲和哥哥的全部宠爱。

      克伦威尔已经死了,而亨利埃塔的兄长查尔斯也回到了英格兰的土地上。斯图尔特家族的未来似乎是光明的,亨利埃塔或许又会成为英格兰堂堂正正的公主。这也是王太后将她留在卢浮宫的一个重要原因,必要的时候,她会成为一个政治筹码,放在赌桌上,或许重要,或许不重要,谁知道呢?

      不过年轻英俊的菲利普还从未传出过和某位贵族小姐的风流韵事,这也让不少人怀疑他或许喜欢男士。如果仅仅是因为他洁身自好,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果是因为后者,也不是什么问题,他更需要一位妻子来掩盖着一切。

      在前往王太后卧室的路上,亨利埃塔一直在思考着凯瑟琳的这个提议。

      亨利埃塔在卢浮宫内的定位很尴尬。由于国王和王太后对她的恩宠,大家对她的称呼都是“殿下”或者“公主”,但是她又并非是真正的公主,她更多的像是王太后奥地利安妮的侍从女伴,只不过要比她们更清闲舒适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也更多。她每天都会在早餐前去拜访王太后,然后陪她一道共进早餐,午餐和晚餐则是分情况,赶上王太后胃口不好的时候,她就会让亨利埃塔在自己的卧室用餐。

      “早安,亲爱的亨利埃塔。”奥地利安妮亲吻了亨利埃塔的面颊,慈爱地说道,“你今天真是美极了。“

      “谢谢您的夸奖,陛下。”亨利埃塔回答,她替王太后拉开椅子,“您今天的衣服是谢夫勒斯公爵夫人给您搭配的吗?美极了,我敢保证,您绝对会是今天宴会上最美的那一个。”亨利埃塔受王太后的宠爱绝不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她一向是个乖巧懂事并且嘴甜的孩子,只要她愿意,甜言蜜语就像不要钱一样,成吨成吨的洒出。

      奥地利安妮轻笑一声,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张小嘴可真是会说话。”

      她也是位西班牙公主,因为西班牙王室出自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所以众人都称呼她为奥地利安妮。她是个头脑敏锐,颇有手段的美人,在国王年幼继位的时候负责摄政。

      而那位即将嫁进来的西班牙公主玛丽亚-特蕾莎,正是王太后的亲侄女。和其他人出于政治考虑的目的不同,奥地利安妮可能是唯一一位真心对这门婚事本身满意的人。她的儿子娶了她的侄女,西班牙王室和法兰西王室的血脉能够继续延续下去,对她本人来说就已经是一件足够美妙的事情了。

      所以她并不希望亨利埃塔破坏眼前的美好。亨利埃塔急着找到一位丈夫也是这个原因,她可不想成为新王后的眼中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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