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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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埃塔殿下，卢浮宫拥有巴黎，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中最美丽的花园。“衣着华贵考究，手握权杖的男人说道，他神情中带着明显的得意和骄傲，“我想您在英吉利海峡的另一端一定见不到这样的美景。”
这是他在谈话中第三次提起巴黎的美丽里，其中伴随而来的还有不同程度上被做对比的对象。
前两次分别是：
“亨利埃塔殿下，听说您这两年一直和国王陛下住在凡尔赛宫——恕我直言，那里简直就是乡下，除了各种各样的灌木丛和畜生的粪便，没有一点值得人花费时间和精力的东西。您应该搬回巴黎生活，在这里才是真正的生活，您可以体验到一切美好的事务，而不是呆在那个乡下受苦。”
“亨利埃塔殿下，听说在凡尔赛宫，国王陛下每周都会举办游猎是吗？听说陛下从世界各地搜集来了许多各式各样的马匹，就连女士也可以参与，不知是真是假？为这事，马萨林主教和王太后都严厉训斥了陛下，毕竟，在巴黎，有身份的女士可不会干这种有失体统的事情。”
说到后面，他忽然愤愤不平起来，仿佛那些穿着猎装骑马的女士们是什么危害社会的蛀虫一般，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们除之而后快。
亨利埃塔漫不经心地看过一旁花园中的娇艳欲滴的月季花，卢浮宫的花园里种满了这种华贵又娇气的植物，和玫瑰花叠在一起，在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凡尔赛宫里也有一个这样的花园，说老实话，和卢浮宫相比，她更喜欢凡尔赛宫。但是现在看来，她不得不回到卢浮宫了。
“亨利埃塔殿下？”
男人的一番高谈阔论没能得到亨利埃塔的回应，他有些不满，高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将她的思维拉回了现实。
“您说的对，德泽尔比，”她瞥了一眼他身上的绶带，“公爵大人。”
德泽尔比公爵这才满意了。
“如果您要嫁给我。”他威严地说，“那么可千万不能像那些不懂礼仪的，粗俗的女人们一样，去干这种野蛮的事情。”
亨利埃塔差点笑出声来，但她维持着自己端庄又得体的笑容，带着一丝崇拜说道：“对，您说的都对。”
德泽尔比公爵被她的赞美吹捧得飘飘欲燃。他看着亨利埃塔，在阳光下，她雪白的肌肤散发着珍珠一般的光泽，金色的长发就像是最正宗的黄金的色彩，打着卷曲的弧度垂在腰间，一双碧绿色的，猫一般的眼睛镶嵌在面容上，朦朦胧胧，让人捉摸不透；再往下就是一双柔软红润的唇瓣，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甜蜜的弧度，似乎是在做着无声的邀请。
她实在是一位美丽的女士。
更珍贵的是，也不仅仅如此。德泽尔比的视线停留在亨利埃塔耳边大颗大颗，闪闪发光的宝石耳坠上，她还是一位富有的公主。
亨利埃塔的身世在整个欧洲都不是秘密。她是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和法国公主亨利埃塔-玛丽亚的女儿。但不幸的是，在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她父亲就被送上了断头台，成为英格兰第一位死于断头台的国王，这也算是这位骄横独断的国王应有的结局。随着他脑袋同时落地的还有他的王冠，斯图亚特家族被赶出了英格兰。
亨利埃塔-玛丽亚公主不得不带着小女儿流亡海外，她向侄子路易十四寻求庇护，不知道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还是真挚的亲情，路易十四收留了这对可怜的孤儿寡母，让他们寄居在法兰西王宫。而亨利埃塔的哥哥查尔斯则继续流亡，筹划着他的复国大计。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亨利埃塔的婚姻价值要大打折扣，一个没有王冠的公主；但谈起她的嫁妆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亨利埃塔可能是卢浮宫内嫁妆最丰厚的独身女性之一。她母亲亨利埃塔-玛丽亚公主从英格兰带走了大量的金币，以及各式各样的王室珠宝，虽然其中一部分为了给她兄长查尔斯王子筹集复辟斯图亚特王朝的款额而拍卖掉了，但是大部分依然留存在巴黎。毕竟这种昂贵又带有明显家族标记的珠宝是很难被人收购的。
在亨利埃塔-玛丽亚公主逝世后，亨利埃塔继承了她全部的遗产，包括金币和首饰。她平日里在王宫生活是由王室承担开销，不会动用她的嫁妆钱，王太后和国王又都很宠爱她，时不时会赏赐她各种珠宝首饰，她完全是一位富有的女继承人。这笔钱不仅让她可以在王宫过得舒舒服服的，又足以让她吸引到无数身份高贵的丈夫。
德泽尔比公爵敢肯定，全巴黎，不，包括整个法兰西，有身份有地位的绅士们都会很乐意娶回这样一位淑女作为妻子的。
“殿下——”
他忍不住握住了亨利埃塔一双柔软白嫩的手，“也许您愿意和我——”
亨利埃塔正在措辞着如何不伤害对方骑士尊严而又得体的拒绝公爵，她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一片熟悉的衣角。她一愣，再扭过头去看的时候，却已经空空如也了。
“很抱歉。”亨利埃塔的态度忽然变得很冷淡。她从公爵手中抽出手，退后了几步回答道：“我想我该告辞了。王太后陛下还在等我。”
德泽尔比公爵抬起头，果不其然在花园的拱形门前看到了王太后的侍从女官谢夫勒斯公爵夫人。他在心中为亨利埃塔的疏远迅速找到了借口，还想说上几句自以为文采出众的肉麻情话，但奈何谢夫勒斯公爵夫人的存在感太强，他只得遗憾地目送亨利埃塔纤细曼妙的身影远去。
02
“唉。”
亨利埃塔叹了口气，展开羊皮纸，在一连串长长的名头后面将德泽尔比公爵的名字划去。
谢夫勒斯公爵夫人就坐在一旁的靠背椅上望着她，满面愁容：“这已经是第五个了，殿下。德泽尔比公爵一向深受巴黎淑女们的青睐，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丈夫人选。恕我直言，您是否可以适当地降低标准呢？”
亨利埃塔在公爵夫人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
看来巴黎女士们的眼光似乎都有很大的问题。她才不要呢，正如德泽尔比公爵所言，亨利埃塔是全法兰西炙手可热的新娘人选，既然如此，那么她就拥有绝对的选择权。她才不要随随便便就将自己嫁给一个自大傲慢而又平庸的贵族。
不过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她可不想惹恼王太后。
“您放心好了。”亨利埃塔转过身去，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她握住谢夫勒斯公爵夫人的手，“我发誓，我很快就会选出我的丈夫。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人选。”
“但愿如此。”公爵夫人小声嘀咕了一声。她陪伴王太后已经近二十年了，其中为不少年轻的王室成员们择定过婚姻大事，但这位殿下绝对是她见过的最挑剔的一位。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她差一点就成为了卢浮宫的女主人。
心气高的女孩子不少见，但如果自视甚高而搞不清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里，她也握住了亨利埃塔的手，轻轻拍了拍：“殿下，或许您可以当我多嘴。但我得提醒您：玛丽亚-特蕾莎公主很快就要抵达巴黎了，您得尽快做出决定。”
说完，她不等亨利埃塔的回应，便悄然退出了房间。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亨利埃塔的侍从女官凯瑟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恰好听到了公爵夫人的最后一句话，气恼地说道：“她这是在威胁您吗？”
亨利埃塔面色阴沉：“威胁算不上。她只是在提醒我一个事实而已。”
西班牙公主玛丽亚-特蕾莎，国王的未婚妻将在一个月后抵达巴黎与国王成婚。卢浮宫为此已经筹备了大约三个月了。宫殿内的每一间卧室都经过了翻新和修缮，大理石的地板被擦得锃亮，光可鉴人，本就富丽堂皇的卢浮宫在这一番的改造下显得格外光彩照人。甚至国王本人，都被迫从他心心念念的凡尔赛回到王宫，以表示对未来王后的敬意。
西班牙公主和法兰西国王的婚姻怎么看都是无比的妥帖和般配，更不用说公主还是国王的表妹了，在讲究血统的十七世纪，这无疑是亲上加亲，维护王室血脉的纯洁性的好办法。更重要的是，这场婚姻能够结束西班牙和法兰西多年以来的战争，这就足够了，至于婚姻是否会幸福，双方当事人是否愿意，这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这场完美的联姻中唯一的受害人或许就是亨利埃塔。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成为她表哥的新娘，包括她自己。自她有记忆起，她的母亲就一直在暗示她这一点，她也为此做了很多努力。她也确实成功了，她的国王表哥很迷恋她，但到了该收获的季节时，却横空跳出来了一个西班牙公主，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让她猝不及防。
她盯着那份长长的丈夫名录。她想象中带着王王冠的未来已经在西班牙和法兰西的号角中化为泡沫了，如今真正可能的未来应该是她会嫁给某个公爵或是大公，也许是法兰西，也许是荷兰，她会离开巴黎，到某个穷乡僻壤里，她的丈夫可能酗酒无能，庸庸碌碌，只会虚耗祖辈传下来的财富。她要像母猪一样不停的生育，将生命耗费在床榻之间，美丽的衣服，珠宝首饰都不再属于她，而她要一辈子留在那里，再也回不到巴黎和卢浮宫——
她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毛骨悚然。
不，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要留在巴黎，留在卢浮宫，堂堂正正地留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