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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6章 冥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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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反证书、何重道的家谱、再逢三岛彦一、加害者家属迟来的道歉,还有一个和何重道家人逝去有直接关系的日寇下等兵的虔诚忏悔,在94年的十月份,全部聚集于郝煜坤的手上,审|判落幕的钟声敲响。
“重道,我终于可以抛开一切来找你了。”含着泪光的桃花眼里露出久违的放松。
郝煜坤早在何重道逝世的第二年,也就是1969年就偷偷买好了一块占地面积很大的风水宝地,且在那附近亲手种下一株银杏,那是他的心上人最爱的植物。自种下之日,那株银杏便疯狂地生长,如今像值守边疆的士兵,高大挺拔、气势非凡,一眼望去约莫有十米高。
“哥,宇儿过几天在他家过生日,他邀请我们......”一跨进门槛,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口崭新的松木棺椁,“哥,你这是要......”郝四喜心中拂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指着棺椁问道。
“该拿回的东西,我都替重道要回来了。他......该入土为安了,就在他忌日那天。”郝煜坤的手抚上棺椁的边缘,似是对待一件珍宝般,顺着木纹的方向轻轻流动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口宽敞的双人松木棺,周身雕刻着一簇一簇的玫瑰,还有风中飘逸的银杏叶。那些叶子似乎是带着点星光,那是金色的粉末,衬托着叶片更栩栩如生,富有质感。棺内,铺着绒绒的羊毛毯,还放有一个红色的带着双凹的婚枕。
手顺着那柔滑的羊毛毯,郝煜坤面露微笑,“四喜,这又软又暖,睡在上面就像是漂浮在伸手不可及的云间。你说,这多浪漫啊!”
郝四喜低下了头,蜻蜓薄翼般的卷翘睫毛微微颤抖着,渐渐汇聚起晨露般的泪光。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郝四喜知道自己终究是无法再阻止哥哥的打算。在二十多年前她哥的心就已经随着心上人的逝去一起走了。若不是有帮助心上人“平|反”的执念逼着她哥向前看,他早就和他的心上人一起化为泥中的枯骨,一抔黄土。她将头轻轻靠在哥哥的胸脯上,不敢看他的眼,泪浸湿了衣衫。
“哥,我们把重道牵下来吧。”
二十六年的等待,二十六年的相思,再度相逢是打开棺木的这天。郝煜坤看到的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一如既往的睡容。心上人何重道恢复了他应有的殊荣,取回了失散多年的家谱,得到了昔日好友三岛彦一为他祈福的三柱香,还有杀害他的那些人的家属们发自内心的忏悔,只是......身负多个军功的他,再也不能亲自捧回那些荣誉证书,再也无法睁开他那深邃的凤眼,再也不能和此生唯一心爱之人郝煜坤举杯畅饮、彻夜长谈了。
将何重道的遗体转移至双人棺椁中,郝煜坤抚摸着已逝之人那早已干瘪的脸颊,将已经漫到颧骨的泪硬生生吞下。他一直守护着何重道提出的那三个条件中最后那条,他答应过的,不流泪,至少在何重道的遗体前,他不能哭。
“重道,你平生的夙愿已了,我也该还愿了。你我的这份感情值得一个圆满的句号。”
郝煜坤从自己的卧床下吃力地拖出一块石碑,石碑的左边是他亲手刻着的小篆“夫重道”三个字。
“世上最美的爱情就是生同衾,死同椁。四喜啊,这右边的三个字......就拜托你了。”
一边紧抿双唇,泪如山川小溪般扑簌落下的郝四喜看着满面笑容的郝煜坤,胸腔里像是有一把活跃的袖里剑,杂乱无章地到处飞着,到处割裂着。二十六年来,她哥是头一次露出如此如释重负的笑,这是打从心眼里灿烂舒畅的放松,如被丰收的秋风拂过的一穗饱满的红高粱。
“哥,就让我......帮你操办所有吧!”郝四喜终究是双腿软瘫,跌坐在地,哭成了孟姜女。
“嗯,让你为难了,我的郝四喜!”郝煜坤捧起鼻涕眼泪早就糊了一脸的郝四喜的脸颊,替她擦拭着,“到了那天,你可不许哭啊!那是我出嫁的日子,是大喜,不是大悲。”
“我一定忍住......呜呜,啊啊......”郝四喜跪着钻入郝煜坤的怀中,哭得肝肠寸断、死去活来,她要将接下来几个月的眼泪都流光,好在那特殊的一天能够安安静静地守护着她哥去投向幸福。
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郝四喜已重新振作起来。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为她哥准备冥|婚的忙碌中。
一连跑了好几家婚庆公司,当对方一听说是给一个活人办冥|婚嫁给死人,而且新人双方性别都是男时,顿时摆摆手,有的甚至直接将郝四喜撵出门。
“这搞什么鬼,我们可不发死人财,更别说是同性恋的财了。真他妈晦气,要是我们公司因为你而生意变差了,你赔得起吗?走走走,别站在这里碍眼。”
被撵到门外的郝四喜大声问道:“师傅啊,那我该去找谁啊?”
“哎哟喂,姑奶奶你怎么还没走呢?晦气死了,你去找寺庙或者冥|婚事务所吧。我求你了,赶紧离开我这。”
郝四喜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心中的愧疚感从她的脚踝斡旋着向上蔓延,渐渐包裹住她全身。
“哥哥此生最后的心愿我都办不好,我郝四喜怎么就这么无能呢?”郝四喜越想越难过,直接仰头,双手罩着唇,朝天大喊:“老天爷啊,请你告诉我,到哪儿才能找到愿意帮我家人办理冥|婚的公司啊!”
“小姑娘,你家人要办冥|婚?这条街走到尽头就有一家办这个的事务所,你去看看?”冷不防有一个陌生的路人靠过来,递给郝四喜一叶橄榄枝。
冥|婚事务所里。
听到郝四喜是在为她哥一个大活人筹办冥|婚,嫁给早已逝去二十六年的她丈夫,事务所的两个合伙人好奇心被挑起。
“婶,你能把你哥和他心上人的故事跟我们说说吗?”
久如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故事听完,两个合伙人的脸上早已满是泪花。
“婶,我叫邹琦,他叫卓邵华。不瞒你说,”周琦说着,温柔地牵起卓邵华的左手,放于唇下,一吻,“我和邵华也是一对。我俩也曾遭受过家人的唾弃与毒打,还有邻里乡亲们的白眼与唾沫,不愿放弃的我们携手私奔来了这座陌生的城市,决定厮守终生。”他又深情地望了卓邵华一眼,“说实话,我和邵华都挺佩服叔的,他那个年代比我们现在还要艰难吧。我们也很羡慕叔,天人永隔了二十六年,他依然能爱那个人爱得无法自拔。”
邹琦和卓邵华接下了为郝煜坤操办冥|婚的事宜,一切免费。很幸运的,事务所里除了他俩外,还有两对苦恋却被世俗弄得遍体鳞伤的唢呐手,愿意为这次的冥|婚出一份薄礼。
曾经住在郝煜坤隔壁的孙广霞虽然在七十八岁那年走了,可她的子孙后代被她教育的三观极正。不知道是怎么收到消息的她的两个儿子携带全家过来帮忙。
“姐,听说煜坤哥要办冥|婚,我们就来出一份力。他做梦都想和重道哥成婚,我们就把他八抬大娇嫁过去。”
“你们俩也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了啊,抬轿子会很吃力的。”
“没事,煜坤哥那么瘦弱,更何况是八个人一起抬呢。摊到我身上也不过就一袋大米重而已,我可是能扛得动两罐煤气爬五楼呢。”
“就是就是,一百公斤都扛得动,何况就一袋大米。”
正聊着,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老姐姐,你们在聊什么呢,啥冥|婚不冥|婚啊?”
姚红梅和胡秀兰提着给郝四喜的外孙祝寿的礼品走进来。
“我哥要办冥|婚,他要嫁给我那死鬼老公。但能来参加婚礼的人太少,有点冷清。”郝四喜手扶额,头疼地说道。
姚红梅和胡秀兰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彼此内心的想法。
良久,姚红梅叹了口气,“我家死鬼丈夫造的孽让他们这对生不逢时的恋人阴阳永隔啊,偏偏世俗还这么不待见他们的恋情。我和秀兰都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早就什么都看开了。性别不过是区分孩子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而已,并不是确定能不能爱、该不该爱的法槌。”她和胡秀兰又交流了两秒眼神,“我和秀兰打算豁出去老脸,给煜坤寻志同道合之人,为他的婚礼添多点人,喜庆。”
“那就谢谢你们俩了。”
“谢什么啊!”姚红梅从椅子上站起,蹒跚着走到郝四喜跟前,将郝四喜的右手握在她的两手之间,“自从上次我们来见了重道一面,我家儿媳妇的肚子就再也没出现过胎像不稳的情况,现在小腹都隆起来了。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还愿,感谢重道啊!”
“对啊,我家姑娘也揣上了娃崽,重道显灵了。”
随后的那些日子,姚红梅和胡秀兰拄着拐杖在多个居民区里穿梭,腆着老脸挨家挨户地问着,“有对同性恋人要办冥|婚,需要多点人参加婚礼喜庆,能不能麻烦你参加”。有些人碍于世俗的刀光剑影,并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但眼尖的俩婆娘直接透过他们的皮肤,看穿他们的灵魂。将何重道和郝煜坤的故事大概讲述了一遍后,他们感动得泪如雨下,表示愿尽绵薄之力。多天的努力下,俩婆娘竟然找到了七对愿意在冥|婚当天赶来参加的同性情侣。加上冥|婚事务所那三对,总共十对情侣,十全十美,是个好寓意。
自打郝四喜全全将冥|婚的操办事项包揽的那天开始,郝煜坤像着了魔一样,整日整日地在家里拉着二胡,那悲伤如流水的旋律令听者都情不自禁地落泪。
当时才十岁的何雨薇在来郝煜坤家串门时,眨巴着一双带着泪星、和她爷爷何重道一样的瑞凤眼问道:“舅爷,为什么我听到你的二胡拉出来的曲子,就特别想哭呢?”
“三年琵琶,五年筝,一曲二胡悲满城。二胡听起来悲伤啊,是因为这两根弦是一对爱到不能自已却阴阳两隔、再也不能见面的夫妻啊!”郝煜坤透过床,望着远处那一眼看不到头的天边,像是在自言自语:“遇一人此生,念一人永恒。来生若是有缘在,宁负苍生不负卿。”他在懊恼为何当初没有义无反顾地抵抗世俗的观念,为何没有反对郝四喜嫁给何重道,为何没有在四喜婚礼前一天答应和何重道私奔,去天井山,去他们相识相知的地方,双宿双飞,再也不问世事。如果他当初义无反顾了,一切都会截然不同,现在他应该和心上人依旧过着蜜罐一般的日子吧。然而浮世三千并非小说,哪有那么多“如果可以重来”。
何雨薇依旧瞪大眼睛:“舅爷,你说的我不懂啊!”
“等你以后有心爱之人时自然就明白了。”
葬礼的前一天晚上,郝四喜一夜难眠,悠扬哀伤的二胡旋律一个一个地跳入她的耳中,那是她哥此生最后一次拉二胡了,就随他去吧。
郝煜坤一边拉着二胡,一边和双人棺内熟睡着的何重道聊天。
“时隔二十六年,明天我们终于又能再见面了。我已经是六十八岁的小老头了,变得又老又丑,你会不会嫌弃我呀?”
窗外的寒风吹得呼呼作响,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低沉男音随风飘过。“哪有啊!我的煜坤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
“我们曾经发过誓言,要一直等,等到同性合法婚姻到来的那天,可这一天一直都没有来。不过,你已经不在了,阳间的法律大概也不适用于阴间吧!你说过会用八抬大轿来娶我,可你现在办不到了,所以......我把我自己八抬大轿抬到你身边,嫁给你。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为了第二天能够美美地去见心上人,怕眼底留下淤青的郝煜坤拾掇了一下自己,掀起被褥,合上双眼。久违的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晨光微曦,公鸡鸣啼。
郝煜坤早早地起床。
郝四喜为他梳妆打扮,换上大红喜服。
“我永远不会从这份爱情故事中退场,过去没有,现在不会,将来也不可能。”
“嗯,哥,我明白的,该退场的人......是我。”郝四喜帮着她哥穿好新娘喜服,用手一点一点抹平那些细微的褶皱。
“你想开了?”
“嗯,此生有儿女绕膝相伴,我已知足。”
郝四喜为郝煜坤解开随便盘于他头顶的秀发。他从平|反书下达开始就一直蓄发,如今竟也齐腰长了。只是,这秀发已经被岁月蹉跎成了银色。
“一梳梳到头,生活不用愁,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
“啪嗒”,一大颗泪珠从郝四喜的脸颊上滑落于地。难过挤到了喉咙口,已说不出话,她拼命地逼着自己将这份痛楚咽回去。她哥一辈子为了何重道和她而负重前行,从未考虑他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头一次他抛开一切杂念决心为自己做主,去追逐属于他自己的幸福,作为妹妹的她不能也不该去阻止,她要笑着陪她哥走完这一程。
郝煜坤缓缓伸出右手,拂上自己的肩头,拍了拍郝四喜搭在上面的手,又微微用力握了一握。
“四喜莫哭,记得到时候给我们捎个天梯。”
“我一定会的。”
出发前,郝四喜斟酌再三,没有将何重道即将下葬的消息通知给大儿子何宇和女儿何梦怜。小儿子何宙因为本身脑子就不好使,也便托付隔壁邻居陪着他在家里待着。
“宙宙,今儿我得和你舅出去买点东西,你就在家乖乖的啊。”
三十来岁的何宙依旧像个半大的孩子般,一边舔着棒棒糖,一边回答着好。
震天响的唢呐声吹了一路,不明就里的路人真以为是哪家在操办婚礼,这么隆重,貌似还是远嫁。
到了目的地,一株直冲云霄的银杏没入眼帘。
双人棺被徐徐放入前几天便差人挖好的墓穴。棺盖打开,何重道一身蓝色中山装,一如当年风采不变,浑身上下散发着军人肃穆的气息,平静地睡在里面。胸口上放着的,是他获得的各种勋章和何家家谱。
蹒跚地从八抬大轿上下来,郝煜坤在郝四喜的搀扶下一步一瘸地走向墓穴一边。他挣脱开郝四喜的手,那三拜他要自己一个人完成,那才心诚,那样,他才相信能感动上天让他在奈何桥边再遇心上人。
头顶凤冠玉髻,身着一袭红衣,手握一柄丝扇,满面藏不住的欢喜。
“大家和我一起慢慢喊。一拜天地,喜结连理;二拜高堂,比翼双飞;夫妻对拜,张灯结彩;送入洞房,共枕入梦昼初长......”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中,郝煜坤吃力地完成了三拜,却再也没有站起来。一把短刀直直地穿透了他的咽喉,他窝跪在墓穴前一动不动,刀鞘从他的水袖里掉落。本就艳如夕阳的喜袍沐浴着汩汩流出的鲜血,更显刺眼的红。这是那把名为“荣太”的短刀,是他的心上人何重道多年前送给他用来防身的利器。他从未舍得将这把信物沾上不祥之人的污血,而第一次让其出鞘,是为了把他自己送去心上人所在的地方,带着初婚幸福的笑颜和满腔浓稠的思念。
“四喜,你把你哥扶起来啊!跪那么久,他膝盖会吃不消的。”人群中有人说道。
“我哥......他殁了!他去找心上人了。”郝四喜痛苦地憋回眼泪,微微咧开嘴朝着人群笑着,那笑比哭还要难看,“唢呐都吹起来啊!这是喜事,他去和心上人团聚了啊!多幸福的一件事,你们快吹啊!”
踌躇一瞬的在场所有人明白了一切,他们泪流满面地继续敲锣打鼓,奏着喜庆的乐曲。欢快的旋律包裹着两个相爱入骨的灵魂,徐徐升空,化为天上软糯的云彩。
郝四喜和孙广霞的两个儿子走到郝煜坤跟前,将他的遗体整理好,轻轻地放于双人棺中,睡在何重道的身边。映入眼帘的是满目交错的红与蓝。
生不逢时的两个相爱之人终究是在另一个世界遂了心愿。
郝四喜用那把沾满血的短刀“荣太”,一点一点用尽全力在墓碑的右边刻上“妻”这个字,踌躇半天,终是未将煜坤两字刻上,“哥,等同性婚姻合法的那天,我一定刻上你的名。”说完,她将短刀回鞘后放于郝煜坤遗体的手中。
世俗不接受同性的恋情,倘若有陌生人看到合墓上刻着两位男子的姓名,不排除他们会做出叨扰两位已逝之人的蠢事来,比如啐唾液、推倒墓碑,甚至是挖坟鞭尸,因此郝四喜放弃了将郝煜坤的名字刻于墓碑上。可她未曾想,自己一辈子都没等来同性婚姻合法的那天,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将她哥的名字亲手刻在那块石碑上。
“婶,就这样把两位叔一起葬了吧。我俩是......公安局的,可以帮你处......处理后事。”被姚红梅和胡秀兰找来的一对男性情侣一边哽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婶,我俩是医院的,可以给叔开死亡证明,就快点让他们入土为安吧,别再打扰他们的新婚生活了。”另一对女性情侣抹着眼泪说道,那泪怎么也抹不完。
泪流满面的小情侣们,两两相望着自己的爱人,互相用坚定的眼神传递着自己的心声。两位逝者可歌可泣、至死不渝的爱情让他们的心更加坚强,异样的眼光怎么了?不被接受怎么了?动物界也有那么多同性恋情存在,自然界中存在即真理。我们无需活在别人的认可里,只需要确定,世界爱恋千千万,你唯深爱着我,而我眼中也只有你,就行,因为真爱无罪。全世界已经有国家在考虑拟定同性婚姻合法的法律条款,只要我们努力再努力,终有一天在华夏的土地上我们会开出同性婚姻的一朵朵炫丽而幸福的花。
黄土一铲一铲地落在双人棺上,发出类似哀乐的音符,直到棺木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他们强行憋下眼泪,氤氲的雾气却依旧在眼眶中打转。尽量压制住感动与悲哀交织的复杂心情,他们轻声细语、异口同声:“两位叔,祝你们相思相守,幸福美满!”
众人在惆怅万千中,离开了那块墓地。
孤零零的墓碑在冬日的微风中静静地站着。一片扇形的叶子从一旁的银杏树上徐徐飘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墓碑的上方,吻着墓碑。风拂过,承载着那片耀眼的黄,在空气中浮浮沉沉,划过几个优美弧度,叶牵着风,风守着叶,一起渐渐飞向远方。
气温突然冷了下来,天空渐渐被雪云笼罩......一片,两片,三片,白玫瑰花瓣飘了下来。下雪了!洁白如玫瑰花瓣般的雪在空中翩翩起舞,落在田里,落在草地上,落在银杏树上,也落在......两位熟睡着的夫妻的新家上。只是刹那间,整个大地一片白茫茫。那不是雪,那是云在哭、雪女在落泪。两人的爱情感动了天地,感动了云,感动了雪女,也感动了你我。玫瑰代表喜事,白色则为丧色,站在云端的雪女用自己珍贵的泪化为晶莹如白玫瑰花瓣的雪花为两人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丧礼,清冷的寒风带着跳动的旋律,在空中谱写出一曲梦中的婚礼,白茫茫的大地是他们圣洁爱情的证明。
“重道,黄泉路上你慢点走,莫再丢下我孤零零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