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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7章 永远幸福 ...
回到郝煜坤所住的平房,郝四喜几乎累到虚脱。她去医院为她哥办理了死亡证明,又去派出所给她哥销户。明天,明天再接着帮哥哥收拾遗物吧。
倒床即睡,郝四喜梦到了重道和她哥。两人手牵着手幸福地走过奈何桥,越过那片洁白的彼岸花,来到和当初天井山上一起居住过的一模一样的小屋,过着和谐无比的夫妻生活。
“哥,你幸福吗?”梦里,郝四喜问道。
“幸福啊,心里好像开满了玫瑰花。”
第二天一大早,住在同一个城市的何宇听说父亲下葬的消息后就直接跑去质问,却扑了个空。再三思索,料想到他妈很可能在舅舅那,于是他冲到郝煜坤的家。
“妈,爹下葬你为何不跟我说一声?他可是我爸啊,怎么着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得在场吧?”
“你爸又不是才走的,没必要耽误你一天的工资。”郝四喜轻描淡写道。
“话说我舅呢?他怎么不在家?”
“你舅他葬礼上太过激动,突发疾病,人没了。”
“那他的遗体呢?”
“这不是你爸葬礼上出的事吗?顺带就把他一起给埋了呗。”郝四喜硬憋着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却能听见内心深处“滴答滴答”落血的声音。她不想让自己的后人知道事实,何宇当初的失忆在她眼里那就是一种福气。这份苦恋在人间有她这么一个知情人就够了,不要再徒增一个走不出来的人。
“梦怜她知道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嫁得那么远,娘家事就别折腾她回来了。”
何宇想着也是,以后有机会清明节时捎上妹妹一起去给父亲扫个墓吧。他脑海里对父亲逝世那段时间的记忆一直是空白,后来舅舅的行为也颇为怪癖,和他来往甚少,因此他的心中对这个舅舅的逝去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和郝四喜又嘘寒问暖了一会,何宇打道回府。他得赶去上班,迟到超过两小时就会被扣三天的工资。真是操|蛋的资本主义私企,他在心里忿忿不平。
郝四喜的心中依旧对昨日的葬礼感慨万分。帮哥哥收拾遗物时,她看到了那本哥哥几乎从不离手的日记。
翻开那一页页有些发黄的记录纸,里面的一笔一划都饱含着郝煜坤对何重道浓浓的情意和深深的思念。
“每次当我看到那一轮圆月升起,对你的思念就犹如一片飘渺的雾一般将我重重包围。月圆代表团圆,而我的你在哪?只愿那纯粹的月光能将我对你的思念送到你的身边,为我报平安。”
“都说一醉解千愁,心事太多就别喝太少的酒。可我每次宿醉后,心窝的痛就加深一分,俗话果然是骗人的。那夜晚的黑像一只无形的魔爪,笼罩着我全身,我能清晰地听见内心深处忽远忽近又孤独无助的呐喊。有时,你就悬浮在眼前,我伸手去抓,却连空气都要从我的指缝中一丝丝溜走,只留下满腔对你的思念带动着我浑身的神经拼命地抽搐着。真的好痛,我真的好痛!”
“昨天朱文静家的大孙子结婚,我看见她家孙媳妇的嫁衣了。那嫁衣红如夕阳,艳如锦鲤,衣角翩翩,衬托得那新娘冶丽得如幻化为人形的玫瑰花神。何时我也能和她一样,穿上那烈焰般耀美的婚服,在生死相随的誓言下成为你的妻?”
......
郝四喜从第一页开始就默不作声地翻着那本随笔日记,一页一页入心地读着。感动和悲伤的情绪沿着脚踝缓缓爬上她的腿部、腰部、四肢,渐渐侵入她的心、她的脸、她的大脑。在看到最后那一页小记时,这些交织在一起的感触,积蓄在她两扇心灵的窗户那,化为一丝雾气,逐渐凝聚成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
“耄耋之年,遥想往事,吾心唯卿。卿为吾生之日月星辰,山河锦绣。今卿亡,吾痛不欲生,辗转泪痕。窗外,潇潇雨滴似泪流。愿横刀一把,长逝入卿怀。然卿负屈含冤,吾立誓必白头苟且,为卿奔波沉冤洗,清白徒步奈何边......卿已清白身,欲入土为安。吾心愿已了,亦何聊生?青棺归途日,望与卿重逢,执手渡忘川,共篆三生石。此生有缘未厮守,来世结发共白头。”
“重道,你是六八年走的。而我,郝煜坤,享年六十八岁。同样都是六十八这个数字,你说,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缘分?”
郝四喜紧紧将那本随笔日记抱在怀中,软坐在地上,泪如一场没有预报的倾盆大雨般瓢泼而下,止都止不住。似是要将一辈子的泪、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倾泻出来一般。
“哥!昨晚的那个梦就是你在给我捎信吗?你看上去真的好幸福啊!”郝四喜止不住地颤抖。
冬去春来,暖阳驱走寒冬,唤醒万物。不知不觉间,已是清明时节。
那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春暖花开,到处鸟语花香。
郝四喜一大早就带着昨晚收拾好放在竹篮里的除草用的刀和供奉逝者的蜡烛以及香等东西,赶去给她哥郝煜坤和何重道上坟。刚打开大门,就见门口站着两位拄着拐杖的婆娘,是姚红梅和胡秀兰,看样子她们站在门外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老姐姐啊,你这是要去扫墓吧?”看到郝四喜微微点着头,姚红梅侧脸朝着胡秀兰使了一下眼色,随即提出建议,“带着我们一起吧,我们想去道谢,给他们俩上香。上个月我家儿媳给我添了个白白胖胖的孙女,真是重道显灵了。”她从口袋里哆哆嗦嗦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郝四喜。
“这孩子长得可真结实,肉嘟嘟的。那腮帮子看着就让我忍不住想上去捏几下。”郝四喜情不自禁地说道。
“只是可惜啊,不是个男孩。”胡秀兰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要是我女儿肚子里的是男娃子就好了。”
“女孩才好,你没听人家说过吗?女魂胆子小,戾气重的人家她们是不敢去投胎的。俺们家是孙女,说明背的命债算是还清了。懂吗?”姚红梅狠狠地刀了一眼神过去。
“好了,你们也别拌嘴了,时候不早了,快赶路吧。”
山下大老远就看到那棵银杏已经开花,絮状的像毛毛虫一样的花挂满了树上纵横交错的每一个枝杈。
看着提前两个星期就进入花期的银杏树,郝四喜叹了口气。那坟前的野草估计生长得更欢了,今天可有的忙了。
走近墓碑,郝四喜像半截木头一样突然愣愣地杵在那儿,手上拿着的竹篮一松,里面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全都一股脑儿掉在了地上。
眼前,是各式各样十来个墓碑,被周围丛生的杂草吞没。有些野草已经疯长得比她还高,不仔细看都找不到被这些野草掩盖的墓碑。而她熟悉的那个坟地,周围寸草不生,只有一簇嫣红如火的玫瑰映入她的眼帘,那十几朵怒放着的红得滴血的花儿在清风中缓缓地向她招手。
一缕阳光似是透过皮肤照进郝四喜的心田,她鼻根发酸,不知不觉中,双颊已被那两扇心灵之窗落下的感动润湿。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她哥曾经跟她说过的故事。
“四喜,你有听说过古罗马那个美丽的传说吗?一对情侣相爱入骨,却被父母狠心拆散。毫不犹豫地私奔却被家人双双抓回去,他们走投无路而殉情,最终被埋在一起。据说他们的爱感动了天地,他们的墓碑被荆棘层层包围,每年都盛放着一片红如晚霞般的玫瑰。”
哥,这就是你心里盛开的玫瑰花吗? “啪嗒”一大颗滚烫的泪滴落在郝四喜的衬衣上。
“怎么了,老姐姐?”胡秀兰问道。
“你们看这簇红玫瑰,这是我哥给我捎信了。”
姚红梅和胡秀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用疑问的眼神望着郝四喜。郝四喜将那个古罗马的故事徐徐说来,两老太太也禁不住拂袖抹泪。
“哥,我收到你的信了!祝你们天长地久、恩爱无期,生生世世永不分离。”郝四喜跪在墓碑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喃喃着。
......
多年过去,郝四喜隔着手机,望着早已是泪人的何雨薇感叹道:“薇薇,这听起来很像神话吧?后来,我也叫其他人去研究过那花丛,无人能解释原因,这世界上有些事真的没办法用科学去阐明。那簇玫瑰是一年比一年开得旺盛。我曾经有几次觉得碍事而将它连根挖起,移植到住宅区的花圃里,还咨询过一些行业人士,买了最好的营养土供着,但它很快就枯萎了。而来年清明我再去拜祭时,发现那里又长出一簇新的。几次折腾后我也就放弃了,那红玫瑰想来真的是我哥种在他俩的小家门口的看家花吧!”
何雨薇双眸含泪地点点头。
“你叔叔何宙十多年前就走了,那是我们老一辈人造的孽。他一辈子都没娶媳妇,太孤单了,我得去陪着他。所以我希望,我能和他葬在一起,而不是去打扰我哥和你爷爷。”
那一年,2011,是何宙的本命年,也成了他一辈子没能渡过的劫。元宵节那天,何宙死活不愿意去哥哥何宇家过节,于是郝四喜拜托邻居代为照顾他。粗心的邻居一个没注意,让何宙溜了出去。待他被找到时已经酒精中毒倒在自动贩卖机附近,送医途中人就没了。
和何雨薇微信联络后的第三天,郝四喜因为脑溢血再度发作陷入昏迷,再也没有醒来。她走得很安详,嘴角上扬,满脸都是微笑,似是终于放下心事而沉沉地睡着,做着永久的美梦。多年前我带着啼哭伴随着接生婆的努力缓缓而来,九十五年后的同一天我又默不作声地在梦中悄然离开。这世间似乎真的美好到让人有种不愿舍手的错觉,但我下辈子不想再来,我怕.....怕再次于情感的路上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在女儿何雨薇再三坚持“死者为大,要满足死者遗愿”的劝说下,何宇在郝煜坤和何重道的合墓不远处寻到一处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作墓地,将他弟弟何宙的骨灰迁过去,和郝四喜一起葬在那里。
几个月后,何雨薇和冰潭相约在何重道和郝煜坤的合墓前。
那簇红瑰就像郝四喜说的那样,在光秃秃的墓石群里拔地而起,红得晃眼,美得......让人不知不觉地落泪。
郝四喜的墓就在斜对面,静静守护着那对她深爱着的同性情侣。
“冰,这些天我越来越陷进去了。我觉得她是把我当成情绪抒发的窗口,因为我是她最不受待见的孙女。她将她的儿女和孙子外孙们都护得好好的,唯独选中我作为她那苦口难开藏了一辈子秘密的继承人,这不是殊荣,而是负担,压得我喘不过气。如今故事的主角在那个世界再度重逢,而我却要在这形形色色的浮世间,独自一人背负着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继续负重前行,这对我真的不公平。对不起,让你陪我一起负重,也是我一时没忍住说了出来,我太需要发泄了。”
冰潭摇了摇头,“若不是她选中你,我又如何知道这个人世间原来还有如此凄美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不该被丢在角落里,落满灰尘后淹没在时间的洪荒中。我好想将他们的故事写下来,让更多的人认识他们,了解他们。原来同性间的爱也能够如此轰轰烈烈、如此感人肺腑,望世人都能放下他们的偏见。”
何雨薇轻轻点点头,表示同意。
“冰,你说为何总有那么些人鄙视同性恋情呢?”
“因为他们精神生活匮乏。”
“为什么这么说?”
“发自内心的真情,非要用性别去框住、去定义,那还叫什么精神生活的升华?!只是可惜啊,世俗赞美的爱情,绝大多数都是男女之间荷尔蒙碰撞所产生的繁殖欲而衍生出来的附带情感,而并非纯粹精神上的爱恋。主次不分,你说可笑不?”
白娘子熬到了雷峰塔倒,她终于可以和许仙再续前缘。看吧,世人甚至连人与妖的恋情都在拼命地歌颂,羡慕他们爱情的圆满,他们的苦尽甘来,可却容不下两个人之间刻骨铭心的悲恋,仅因为他们是同性。何时那世俗的墙能被日复一日的风沙侵蚀出裂纹呢?大千世界容得下形形色色的人,为何唯独容不下同性小人物之间那渺小却又可歌可泣的爱呢?
“冰,我曾经很讨厌奶奶。她太强势,想掌控着所有后辈的命运与生死。她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还把我的高考志愿偷偷改掉。但如今,我却突然不恨他了。原来她也是个可怜的人,一辈子飞蛾扑火、爱而不得。可这样却又显得我童年在她手上遭的那些罪和苦难,就像是个笑话......”
何雨薇轻轻摩梭着墓碑上那刻着“妻”字的地方,“直到今天,我舅爷的名字依旧无法正大光明地被刻在这块石碑上。快二十九年了,这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一如既往地沉睡在浮世不为人知的角落,被层层灰尘掩盖,无法接触到阳光。”
何雨薇将挎着的大包取下,一把二胡展现在眼前。
“你这是?”
“我舅爷喜欢二胡,他教过我。我想为他们拉一曲,这是心愿。”
二胡一响,冰潭就不由自主地悲从心中来。
“这旋律让我好想哭啊!”冰潭将眼角化出的雾用手擦掉。
“是啊,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触。我小时候经常看到舅爷一个人独自流着眼泪望着壁橱那里的棺椁拉着二胡,每次我也会不由自主地流泪。”
“可为什么呢?不管是什么曲子,只要是用二胡拉的,都那么悲伤。”
“舅爷告诉过我,千年前有个人为纪念他的亡妻而发明了二胡这个乐器。它只有两根弦,代表着他与他的妻相依为命、心心相惜。而他们却阴阳两隔,日日相望、相念、相惜却不能拥抱彼此,独自在各自的空间走着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孤独路。直到最后,阳间那根无法自拔的弦自断性命,只为了奔向另一个世界和爱人从此相拥。”
何雨薇托起二胡,《痴情冢》那悲情的旋律从相敬相亲的双弦中缓缓流出,轻纱飘舞。也只有这首曲子,能抒写出郝煜坤对何重道的情。
银月妩媚,美人痴醉;
伊人寞泪,心愿未遂;
一世等待,相思入骨;
红妆葬情,终成眷属。
一曲痴情道不尽我对你的思念,也还不清你对我的情。但愿人间有来世,你我白头连理枝。
风悄悄拂过,玫瑰轻轻摇摆。恍惚间,天上的云朵聚在了一起,冰潭和何雨薇仿佛看见漫天的粉红色肥皂泡,那泡泡围绕着两个发光的背影,他们相互扶持着走向远方的山头,时不时回头笑望着两位姑娘。
何雨薇单手扶着冰潭的肩,明媚的狐眼里带着闪闪星光望着冰潭,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的另一只手指着云端,带着哭腔问道:“呐,你看到他们了吗?他们在那个世界会幸福的对吗?一定会幸福的!对吧!”
“......对!”冰潭脸上那两扇心灵的窗户像止不住的小溪,缓缓流出感动的细流。这真的只是幻境吗?为何她和何雨薇都看见了那两位浮于天上,牵手远去的幸福少年?
子夏的风柔暖,卷带着一丝忽远忽近的旋律,似是某个男性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他在吟唱着一首诗,飘渺雾绕。
“魂卧三重冤愁眠,替君昭雪诚感天;若知奈何重逢否,一簇红瑰话锦年。”
突如其来的营养液,我都不知道该感谢哪位小天使,我的文绝对不会断更,因为喜欢所以为爱发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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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7章 永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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