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轩窗，正梳妆》臧海岑

10、第10章

　　四姑娘柔云在众人面前闹个没脸，刚出斋堂，便不顾女子礼仪，甩开丫鬟，哭着跑开。
　　两个丫鬟不敢声张，只能在柔姐儿身后跟着。
　　转角处，柔云只顾着跑，没注意来人，触不及防撞到人。
　　“啊——”
　　柔云被撞倒，眼看着就要撞在假山上的石头，身后的丫鬟吓得直叫。
　　姑娘要是出了事，她们倆定会被三太太发卖出去。
　　“姑娘！”
　　丫鬟手脚不及，在柔云将将磕到石头，会破相时，被撞到的男子一把拦住她的腰，护住头，用力一带，便拦在了怀里。
　　柔云哭花了妆，顾不得自己还被陌生男子抱在怀里，一下捂住脸，不愿让人看见自己不好的一面。
　　大丫鬟：“公子快放开我家姑娘。”
　　蓝衣男子放开人，退开一步，做礼：“是在下唐突。”
　　柔云透过指缝，小心翼翼抬头，面前的男子身长玉立，面容姣好，文质彬彬。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后腰在发烫，脑子嗡嗡的，心想：这便是男子吗？
　　柔云见男子要走，不知哪儿来的胆子：“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声音愈小，露在外面的脖子像裹着红霞。
　　“在下章岚，金陵人士，无。”
　　章岚答了柔云的话，也答了未尽之问。
　　章公子走远，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柔云还愣在原地。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耳朵里只有咚咚咚的擂鼓声。
　　“姑娘？姑娘？”
　　许久沈柔云回神，话本里的千金小姐和公子不就是这样么。

　　傍晚，无风，晚霞泼天。
　　圣安寺东面一间小院内，一弱冠男子立于廊下。
　　“主子爷，猫抱来了。”
　　男子抱住猫，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喜欢吗？”
　　“奴才见着，或许是喜欢的。”
　　裴玄再道：“或许？”
　　“沈姑娘和猫玩了一会儿，但全程由丫鬟抱着猫，后来沈姑娘只看着丫鬟们和猫玩，一个人靠着睡着了。奴才见丫鬟们没发现，怕沈姑娘着凉，便自作主张，把猫从丫鬟们的手里要了回来。”
　　裴玄：“她不喜欢？”
　　“主子，奴才不晓得。”
　　乖乖被抱在臂弯里的猫，突然被扔了出去，“喵——”
　　白猫落地，朝裴玄嗷一嗓子，一下蹿上树，对着他炸毛。
　　裴玄：“没用的东西，还有脸叫！”
　　弯腰站在院子里的奴才，冷汗四流，不到半天时间，价值千金的西域白猫，连着被两人骂‘不要脸’，沈姑娘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

　　“小姐，苦菜豆腐粉丝鸡蛋馅的包子，刚出笼还冒着热气，您快尝尝。”
　　婉姐儿咬下一口，皮薄馅大，软香喷鼻。
　　披星在一旁看得眼馋，“好吃吗，小姐。”
　　婉姐儿坏心眼地对着披星这个小谗嘴，狠狠咬下一口，滚白的热气从包子上，从沈婉惠的口中冒出，真谗人，太香了。
　　“自然是好吃的。”
　　披星闭嘴，直挺挺地站着，眼巴巴看着小姐吃下一个包子，又拿起另一个。
　　小姐已经吃下两个包子，现在是第三个，盘子里还有一个，她好像吃不到这么香香软软的大包子了。
　　在披星的注视下，婉姐儿手中的白乎乎的包子越来越靠近唇齿，就在即将咬下一口时，“戴月你做的包子很香，这个给你吧，当作忙活半天的酬劳。”
　　“多谢小姐。”
　　戴月接下，当着两人的面，小口吃着。
　　婉姐儿夹住包子遗孤，慢条斯理地晃了晃，上面虽然已经没有白腾腾的热气，但依然勾人。
　　“好香啊，我最喜欢了。”
　　话是夸包子的，眼睛却看向紧抿嘴巴的披星，披星立刻明白婉姐儿是故意的：“小姐！可怜可怜奴婢吧！”
　　沈婉惠佯装思虑：“可只剩下一个。”
　　言外之意没你的份，但嘴角的笑意却不是这么回事：“平日里你也辛苦。”
　　披星赶忙说道：“伺候小姐是奴婢本分，谈不上辛苦。”
　　“啊——既然不辛苦，这最后一个包子就不给你，我就给辛苦的戴月。”
　　戴月尚未道谢，只见披星急了：“辛苦辛苦奴婢很辛苦，戴月已经有一个了。”
　　雪白的包子来回晃动，独属它的香味在披星鼻尖流转，婉惠逗弄丫鬟的心思正兴：“披星这么辛苦啊！”
　　披星狠狠点头，很辛苦很辛苦，包子快给她吧，小姐快给她折磨死了。
　　“居然这么辛苦，小小的一个包子怎么抵得过。”
　　婉惠一脸苦恼的摇头。
　　“既然如此，还是我自己吃了它这个不值钱的东西。”
　　“小姐。”
　　披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边却是婉姐儿亲自送上的，宣白大包子：
　　“小谗鬼，瞧把你急的，不逗你了，快吃吧。”
　　披星乐呵呵地抹干净眼泪：“小姐真好，谢小姐，嘿嘿嘿——。”
　　戴月：“小姐真喜欢寻披星开心。”
　　婉惠抿一口热茶：“我喜欢她啊。”
　　“呀！”
　　披星的脸通红，虽然小姐是女子，但被人当着面，直白说喜欢，丫鬟披星还是感觉很羞耻，但更喜欢平时爱开自己玩笑的小姐了。
　　披星扭捏，像个娇滴滴的小花，不敢往婉姐儿身边靠。
　　戴月笑着看她：“你以后成亲了怎么办，难不成连郎君的脸都不敢看，那该如何相夫教子。”
　　“你你你，好你个戴月，居然学小姐逗弄我，看我不和你拼命！”
　　说着披星抱住戴月的腰，挠她的痒痒肉。
　　伺候完人，披星见婉姐儿这么喜欢吃苦菜，说道：“小姐偏爱苦菜，不如明日去后山挖野菜。”
　　婉姐儿躺在床上，“挖野菜倒霉十八辈子，我才不挖。”

　　东方小院内，裴玄面前是几个素馅包子。
　　“主子，沈姑娘特地命人做的。”
　　护卫长剑说话很有技巧，要让旁人听见，还以为是沈婉惠特意命人为裴玄做的。
　　裴玄咬上一口包子，口腔中满满的全是苦味。
　　“她当真喜欢？”
　　长剑：“应当喜欢，厨房的和尚说，午膳时沈府的施主追加的就是一份清炒苦菜，奴才以为沈姑娘钟爱苦菜的味道。”
　　裴玄吃完长剑送来的几个包子后，肚子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
　　裴玄抱猫出门，赏月色，踱步消食。
　　走到一处月季旁，黄色花瓣，粉色花边的花朵开得正盛，一簇又一簇和痴情男女的真心一样热烈。
　　“猫儿，你说她会喜欢吗？”
　　猫儿听不懂人话，只会喵喵叫。
　　“还没到春天，鬼叫什么？再叫就骟了你。”
　　小母猫不理解公猫的痛苦，依旧如恶鬼哭坟地嚎。
　　一人影从廊角穿过，行踪可疑，后头跟着怀抱琵琶长琴的华服女子。
　　三人没入一座院内，院外有小厮把守，院内传出乐声，以及男女放肆的调笑声。
　　圣安寺乃国寺，何人敢在此处放浪形骸，脏了佛祖的耳目。
　　回程，裴玄扯下一朵含苞待放的月季，匿于怀中。

　　用过早膳，沈婉惠百无聊赖，想起昨日夜里披星的话。
　　便带着披星戴月两个丫鬟，去了圣安寺后山。
　　丫鬟一人一手柳条编出的小篮，里面是适合女子使用的小铲子。
　　三人到了后山，满山树木野草，没人识得长在土里的苦菜的样子。
　　“披星你去找个认识苦菜的人来。”
　　披星走后，戴月一一辨认贴着地面生长的野草。
　　“小姐，以奴婢看这株草应当就是荠菜。”
　　“当真？原来没入锅的荠菜长这样，长得不像能吃的东西，反而像路边没人要的野草，难怪大家都把这称之为挖野菜。”
　　戴月是沈府家生子，自小长于后院，不像外面买来的丫鬟，山间地头乱蹿。
　　“奴婢前几日在小厨房见过张妈妈清洗荠菜，小姐若只想挖苦菜，怕是要等披星带人过来辨认。”
　　“苦菜荠菜与我而言没什么不同，都是挖个乐子，不管是挖野菜还是挖野草，本小姐挖的是开心，是欢喜。况且，荠菜肉糜饺子最好了。”
　　戴月明白婉姐儿的意思，便蹲下身子替沈婉惠挖开心，挖欢喜。
　　婉姐儿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看着丫鬟动作，小铲子不大不小，木柄不粗不细，刚好够女子拿握。
　　离荠菜半指节的距离下铲，用力，用巧劲，一掘，一株黑绿的荠菜便与土地分离。
　　“小姐。”
　　戴月将挖出的东西双手奉于婉惠面前，根部挂有泥土的荠菜看起来不太干净。
　　沈婉惠认真打量戴月掌中的草，就是这东西造就出味道极好的荠菜肉糜饺子，人不可貌相，野草甚是如此。
　　“再找一株，我来挖。”
　　“这就有。”
　　沈婉惠看着眼皮底下的荠菜，“铲子拿来。”
　　木色的铲柄握在雪白细腻的手中，很违和，却有异样的美感。
　　这株长在石块边，沈婉惠试了几次，均未成功下铲。
　　她将工具置于一边，徒手而上，拽住叶子，掐住根，用力一拔，非常轻巧的获得此生唯一一株亲自挖来的野荠菜。
　　沈婉惠得意，甚是看不上戴月重新拾起来的铲子。
　　戴月见小姐手上沾有泥土，掏出帕子小心仔细地擦拭。
　　“小姐还挖吗？”
　　“挖，怎么不挖，我要把这座山挖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