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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春光前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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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恂一动不动举着手机看完了徐子炀的消息,他目光扫过徐子炀发的每一行字,每一个字仿佛都要揉碎了揣摩,等他回过神时,胳膊已经酸软不已,他没有回复徐子炀,翻了翻身子,定好表之后就闭眼睡了。
这天晚上,他久违地没有跟裴嘉朔睡前闲聊。
时间飞逝,距离月考来临也只剩几天。
徐子炀脚恢复得不错,这几天都是门儿哥给他送午饭,于是他为了报答她,这几天中午天天请赵凯璇吃饭——更深的意味,二人心照不宣。
贺恂没了常驻饭搭子,加上天气寒冷,自然就懒得去食堂吃饭了,他在早上提早买好速冻粥,去食堂时多买一个馅饼——凉热搭配,凑活着解决了午饭。
裴嘉朔更敷衍——他中午有什么吃什么,早上剩的半个饼,没开封的牛奶,有时候没有饥饿感他能喝水糊弄过去。
甚至有一次成亮观察许久,以为是裴嘉朔家贫吃不起午饭,一脸心疼地把教师饭卡给了他让他买点好的——结局肯定是被裴嘉朔拒绝了。
二人吃得安静,写的时候也安静,班里有的同学见裴嘉朔如此珍惜时间努力学习,也学着他中午不去食堂,而是买吃的边吃边学。
贺恂本来就有胃病,花了半年慢慢调整饮食习惯跟作息才恢复了不少,这几天的饮食直接“回到解放前”,胃疼的感觉上来时他甚至会借裴嘉朔的胃药。
今天是他第三次借胃药。
贺恂眼镜滑到了鼻梁下方,眉毛蹙然,嘴角微垂,一副可怜样——“我下午买盒备用。”贺恂接过药片,配着水一饮而尽。
裴嘉朔捏捏眉心,抬眼看他:“你以后也这样?”
贺恂点点头:“懒得去食堂了。”
撒谎。
他只是不想中断徐子炀的二人时光,而且一个人肯定又觉得没意思。
贺恂感觉胃舒服一点了,接着回他:“没事,正好你也在,我能多学点东西。”
“去吃饭吧。”
“啊?”贺恂扭过去的上身倏然扭了回来,他讶然,乌黑漆亮的眼睛看着裴嘉朔。
“我跟你去吃午饭,考完试后。”裴嘉朔嗓音低沉微磁,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进了贺恂的脑子里。
他目光下意识躲闪,眼神闪过惊喜与慌张,睫毛颤了颤。
贺恂长舒一口气,眼含笑意回答裴嘉朔:“好。”
月考如约而至。
五班的同学们已经布置好了座位,正安静地上晚自习。
突然,小高推门而入。她手上拿着背诵的好词好句小卷子,打开多媒体投影,朝同学们说:“占十分钟啊同学们,把作文可能用到的句子说一下……我刚听到小道消息,说这次可能考求职信。”
大家本来都在低头做题,一听到考试内容,齐刷刷地都抬起了头。
贺恂抬头看了看小高,又瞄了几眼多媒体屏幕,心想:求职信八百年没考过了,又是有点偏,又不好写。
他扭头问同样在低头不听英语的裴嘉朔:“你觉得会求职信吗?”
裴嘉朔手上不停,回答他:“不会。市级联考一般不考冷门的类型。”
贺恂很好奇他这种自信,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几年的市级题省级题我都写过。”裴嘉朔笔尖一点,长舒一口气,放下笔抬头看贺恂。
“……牛,”贺恂佩服地竖起拇指,“你是这个。”
裴嘉朔扫了一眼贺恂的手,伸出手把他的拇指压了下去——“好好听,有一些句子是通用的。”
贺恂没来得及反应裴嘉朔碰了他的手,就被小高尖而高的嗓音吓得一惊。
“贺恂,你来说说‘笑’的句子不会写的时候一定要写什么?”小高手插在后裤兜,直直地看着他。
“shine……like a diamond。”贺恂站起来思考了几秒,回答道。
他运气很好,这句话不是小高第一次提——她讲续写的时候总会提这句,又简单又能清晰地表达“笑”。
“坐下吧。”小高点点头,继续讲了下去。
说是讲十分钟,小高讲完小作文又讲了读后续写,转眼间二十分钟过去了。
她反应过来自己讲得多了之后,总结了几句便离开了——此时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贺恂往常这个时候都会在美术房训练,但今天是月考前,他选择留班复习——徐子炀则去补欠下好几天的速写作业去了。
贺恂学得脑子沉,听到下课铃便出去趴外面台子上吹风了——即使风依旧凛冽。
高一高二在同一栋楼,教学楼是环式的,下面有不小的空地,每层的四个拐角都有楼梯,每层都有能让学生趴着望风,但是又没有误坠风险的环状小平台。
贺恂仰头,想多呼吸新鲜空气来清醒大脑,仰了有半分钟,觉得脖子衣领灌风,于是又垂下了头,他的眼神散漫地环顾四周,看到了裴嘉朔站在他右边不远处,插着兜仰头看天。
裴嘉朔看得很认真——四周的嘈杂声、教室里的哄笑声、楼对面的吵架声……都没有让他分神半刻。
他好像永远是那么专注,永远是那么认真。
贺恂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诗。
什么……看月亮……什么看你。
他没有阅读诗歌的兴趣,这句诗也是记得不全。
贺恂正在想着那句诗歌的全句,楼道内突然响起了嘹亮的上课铃声。
裴嘉朔沉下头,伸手揉了揉发红的鼻尖,扭头准备回班,目光瞥到了贺恂。
他向着贺恂走了两步,抿抿嘴,问道:“怎么了?”
瞳孔中的人突然放大,贺恂被吓了一跳,他佯装回神,拱拱鼻子答道:“在想原来你也会出来透气。”
裴嘉朔朝班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贺恂回班。
贺恂走在了裴嘉朔前面,脚方一迈入班门,身后的人语气有些调侃地回答道:“我又不是做题机器。”
贺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裴嘉朔这种人竟然也会开玩笑。
裴嘉朔倒也没有觉得尴尬,只是安静地坐回了座位,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这次考试是市级联考,学校跟年级都非常重视,考场的考试流程都非常严谨——进门要扫金属探测仪;排队进考场;桌子里不允许留任何可疑物品。
贺恂单肩挂着包,歪着上身伸出手在桌子里扫了一圈,确认干净后把桌子转了180度——桌肚朝前也是考场规定之一。
贺恂掏出早读没喝的酸奶,拿在手里犹豫了片刻,又放回了包里。
考场号跟所在班级的数字是对应的,贺恂找到了九班,放下东西后想去教室后面接杯水,却发现考场的饮水机坏了。
他看还有点时间,于是拿着杯子跟卡回了教室——然后就在路过某一个班的后门时被一把拦住了。
贺恂顺着脖子上的胳膊往后看——正是徐子炀。
“哟,腿好的挺快啊。”贺恂低头看了看,徐子炀扭伤的脚已经看不出异常了。
“借您吉言!”徐子炀挠挠头,“昨天我没在,有押题的吗?”
贺恂沉默地思考了片刻,开口道:“小高听说考求职信。”
“啥?求职信八辈子没考过了吧?”徐子炀讶然,面色闪过怀疑,“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贺恂耸耸肩,拍开了他的胳膊:“爱信不信。”
徐子炀洒脱地摆摆手:“明天才考英语,不慌。”
贺恂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皱着眉头问他:“还有事儿?”
“我古诗文背不完了,你押几篇。”
自从贺恂上学期押默写成功避开考试内容后,徐子炀仿佛看到了什么筛选神器,每次考试前都会问他押什么内容——然后他就会放弃那篇的临时复习。
听起来比较魔幻,但是徐子炀却非常相信贺恂的运气——这是他第三次赌。
贺恂握起拳头佯装要砸他,徐子炀下意识一仰,面不改笑容,“我相信你,你就随便说。”
这次考试内容覆盖将近十首诗歌,徐子炀临时抱佛脚背重点语句都来不及。
“琵琶行、离骚……再加个念奴娇,可以了吧?”
这都是贺恂下意识能想到的名字——像第一次徐子炀问他那样,回答了他。
徐子炀抱拳,恭恭敬敬地把人“请”走了。
贺恂举着水杯走在路上,愈发觉得好笑——自己都不相信随口说的能这么巧,前两次不过时运气而已。
他接完了水,回班就翻开重点语句全背诵重新快速复习——人呐,还是得脚踏实地。
贺恂中午去离教学楼近的小食堂买了个馅饼,配着早上没喝完的奶回了宿舍吃。
他坐到下铺的空床上,余光瞥到了裴嘉朔正垂头吃着面包,双膝支在胸前,上面还放着数学笔记本。
贺恂并没有开口去打扰他,他眼神向上移,看向光洁的地面。
他没转班前是在艺术生的班里上的,那个班里多的是上课睡觉不听课、下课玩得找不到人的学生——因为他们大多都是为了有个学上而走的这条道路,加之艺术生的文化分数线本来就低,于是这群人更是不学。
他因为厌恶班里吵闹、宿舍也吵闹的环境,选择了走读,选择了拼命学习来改变自己的当下。
徐子炀就是在那个时候主动跟他交朋友的。
贺恂这个人,人虽然看着散漫又随意,但是他很固执——他选择离开大环境,就磕破脑袋拼命学,直到真正地摆脱了才罢休;他想学美术来证明自己有能力有天赋,就要考国内最好的学校——清华美院。
贺恂眉眼弯了弯,低头继续翻书复习。
屋外春光正好,屋内的少年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