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警察学校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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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真把一个回忆篇当作真实的世界了吧？”
狂风呼啸，不远处的高楼上，青木里奈将枪口对准別所直树，神色嘲讽。“还是说，我们这位B级关押犯，突然想要洗心革面，在新的世界重新做人了？”
三米外，別所直树捂着手臂，靠墙喘息，鲜血顺着他挨了一枪的小臂汩汩流淌，浸湿了狙击|枪下压着的灰色地毯。
短时间内的大量失血让他有些发晕，而已和他终止契约的系统也不会再为他额外耗费能量。但还是想再试试。別所直树看向窗外，又似是被阳光灼痛了般收回视线。
他们所在的区域是西宫线附近的一处观景平台，二十四楼的层高配合环面巨大落地窗，让层次环绕这座建筑的高架道路在游客脚下一览无余。
“那人和我们不一样。”別所盯着青木，“让他继续自己的行动，我们的目标都会受阻。”
“你只是被他杀了一次，害怕了吧？第一，没有我们；第二，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第三，那个家伙才是真的在推剧情吧。我说得对吗，伊达班长？”青木里奈放下手|枪，语气揶揄，“又来救你的同班同学了？”
什么？！
別所直树骤惊，但没等他回头，一股力道就不容置喙摁住了他。
“别再动了。”伊达航拧起眉，用手帕为別所的伤做了简单的止血。他的目光落在脚下横着的狙击|枪，再转到青木的手上，要不是时机不对，简直想捂着头叹气，“你们两个，是都不打算在警校继续待了？”
“就剩两个月了。”比起还想要解释的別所，青木里奈却很坦然，“只剩两个月了，你们的剧情却比预定的少了至少三个节点，虽然能猜到肯定有哪里出了岔子，但怎么说呢，伊达班长，你们都不想要高光了吗？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能就这样摆烂吧。”
她没给伊达航任何反应和回答的时间，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喏，看到那边倒塌的高架桥了吗，那里会是萩原研二的节点，只有完成了这个节点，萩原研二才会成为萩原研二，可你们却想要阻止这样的高光诞生，我无法理解。”
“我们不是为了得到荣光才成为警察的。”伊达航没太能理解青木口中的高光，但这不妨碍他猜测出这个词的含义，“比起被吹捧成力挽狂澜的英雄，我们都会更愿意在危险的最初就掐断它的源头。警察就是这样的职业。”
他一路跟着別所直树来到这栋高楼，只不过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再上来时就闻到了挥之不散的血腥气。
青木里奈耸耸肩。
“好吧，我就没指望从这个方向说服你，那么，换一个？”青木里奈歪头，女孩姣好的面容上流露出了毫无掩饰的恨意，“你知道的，我们都有‘目标’。比如现在被你护在身后的那个家伙，他的目标就是在这个节点同你们打好关系，在未来赚取能量，最后回到我们的世界里一举登天。”
“伊达班长，你真的清楚自己的保护对象，是个什么样的渣滓吗？”
“这家伙以前的人生跟条流浪狗没什么区别，在他快被人打死的时候，我的朋友救了他。我的朋友爱上了他。”直到此刻，青木的语气中才掺上了真正的情绪，“这就算了，我们都不需要门当户对的婚姻来做助力，她开心就好。可我们面前这位惺惺作态想要保护自己警校同学的人呢？你背叛了她。想要报仇，却不敢去找真正的元凶，只会对着身边人泄愤。又懦弱又可耻，我要是你，现在就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
“真的是你。”別所直树喃喃。
他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就碰到了青木里奈，这个女孩堵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手上的棒球棍最后却敲在了隔壁巷子的流氓团伙身上，別所直树趁她转身的时机慌张逃离，系统告诉他，这可能是来提前截取能量的穿越者，再一次见面时她的行为印证了系统的话，青木里奈从他被尤尼科杀死的躯体上夺走了剩余所有的能量。那时的別所直树有太多需要解决和在意的事，也就忽略了青木里奈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那样赤|裸的，毫不掩饰的憎恶与杀意。
现在她的脸与另一张脸叠在了一起。
“我说了吧。”住在名为青木里奈这具躯壳中的女孩笑着回应，“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你啊。”
“你倒是挺顽强的，像蟑螂一样怎么都死不了，还到处乱爬。怎么样，班长大人？只要你现在转身离开，我可以把你同伴的落点告诉你。”
別所直树忍痛向前一步，右手背在身后，冲伊达航比了个制止的手势。
他不敢回头去看伊达航的表情，也不想听他对此的评判，但又莫名如释重负。
“她……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哦，我拒绝。”
“你会需要的。你需要‘钥匙’。”
“……”
“我们可以彼此争夺能量，但决不能杀死‘同类’，不然就会失去回去的资格。”別所直树深深吸气，“我可以给你第二把‘钥匙’。你会想要回去的，在杀死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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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再乱动了，尤尼科先生。”诸伏景光轻声说，“我有权将您当场击毙。”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种时候就不应该再说敬语了？”尤尼科想扶额，手抬到一半，又在抵着脑门的枪口下默默放了回去，玫瑰花瓣顺着他的袖口飘落到诸伏景光脚下，那里横着另一把枪。
一分钟前，他攥着扳机扣响了那把枪。出膛的并非子弹，而是鲜艳欲滴的玫瑰。
玫瑰搭配手|枪是Violence Aesthetics的经典象征之一，这一架构在以力学为底层逻辑的世界是无法落地的，但在柯学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玫瑰在出膛的瞬间便被炸得四散，尤尼科狭长的眼睛在花落的刹那眯起望向对面，嘴角噙笑，兴味盎然。他是好奇的。在扳机扣动的那刻，这个未来会因此而死的青年，脸上会是怎样的神情？
冷漠。
花瓣飘落。
冷漠？
随着花瓣飘落而显露出的，是平静到近乎漠然的一双眼。没人能看清海面之下的冰山，直到自己落入彀中。
尤尼科面色微变，当即就要缩手，但这几秒的停滞已让他失却了先机，玩具枪哐当落地的同时，诸伏景光手腕翻转，精准劈上了他手臂尺侧的麻经。四肢百骸霎时一酸，袖口的刀片在下一个呼吸时翻出，却已无济于事。
另一柄枪对准了他，这次持枪的人换了右手。
他本来也不是左利手。
“请不要再乱动了。”诸伏景光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左手抽走了他指间的刀片，直接丢出了窗外。
尤尼科一时间心痛到无法呼吸。
许是他的痛苦太过强烈，诸伏景光沉默两秒，先开了口。
“前面的车里也是你们的人？”他问。
“你——们。”尤尼科笑着重复了一遍，上下打量诸伏景光，目光古怪，半晌他咬肌一松，耸了耸肩，“岩田正信告诉你的比我想象中的多。”
“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我只需要一个数字。作为交换，我会给你最想要的答案。”
七天前。
确认松田回到寝室后，诸伏景光咽下退烧的胶囊，在刺痛与低热中将医务室围堵他的那群警校生的异常发送了出去。半小时后，他得到了“花条”这个单词，这才放任自己没入药效带来的昏沉睡意中。
六天前。
距离手机关闭还有十五分钟时，一通显示为诸伏高明的电话拨了进来。诸伏景光谨慎地等到自己兄长先行开口，又不出意外地听到了另一人的声音。这副嗓音来自岩田警视正。
四天前。
藉由第一次情报搜查实践课的混乱，有人在樱雪之下送来了千葉次郎的留言，并拍下了那枚信封。两小时后，针对青木里奈的搜查指令悄然传入内网。
两天前。
诸伏景光在得到森下集团府中市第一家音乐餐厅的报告后，打开了千葉留下的盒子，并根据对方口述拆解了两枚耳扣的芯片，将其中一枚插入了降谷零的手机。
三十二小时前。
鬼冢教官绷着脸，带着十成十的反对意味瞪视他的学生和警察厅的两名便衣交接了协议与枪|支，并在训练馆射出了第一发子弹。此时，这枚美制转轮手|枪里还留有四发子弹。
二十四小时前。
一则警告转入了他的信箱。
附件中标注了府中警察署的部分区域平面图。
一小时前。
出租车停靠在路边，平头警员笑吟吟为他拉开车门，诸伏景光的视线在左侧车前镜上漫不经心掠过，中年司机收回同样落在车前镜的目光，沉默地发动了汽车。
十五分钟前。
诸伏景光在平头警员走入审讯室，进行一系列繁琐的解铐、再锁铐的转移前置程序时，悄然无息地输入装备室的密码，看到了那把放在晕倒警员手边的枪。
这把枪将在十二分钟后完成它唯一的使命。
玫瑰花瓣落在他们的脚下，空气中浮动着某种甜腻到窒息的香味。
诸伏景光默不作声扫了一遍尤尼科上下，这名青年微仰着身，像是在避让他的枪口，但眼底深处却全无惧意。他可以挑出上述的任何时间作答，但——
诸伏景光应该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当然当然！就是您把我抓进来的嘛！”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噗。”
“四十九分钟前。”诸伏景光收回落在车表盘上的目光，那上面的时间正鲜红跳动，“在川原和雄以为我是关系户时，你笑了一声。”
“你很了解诸伏景光。”
诸伏夫妇遇害时，先不提对未成年遗孤的保护，但究凶手手段之残忍，现场之惨烈，以及凶手潜逃所可能造成的风声鹤唳，警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遏制了对现场一切消息的传播，最终出现在报纸头条的长野夫妇遇害案中，也略去了姓氏与具体情节。即便是在警校的档案室，输入诸伏景光这个名字，也不会出现任何关联的案例。
哪怕时至今日，除却zero和教官，警校中也没有人知道诸伏景光究竟为什么选择这一职业。
岩田警视正更不是会嚼口舌的人。
因此，一位府中警察署的警员，为何能如此笃定诸伏景光毫无背景后台？分明他如今的所有行为都已与正常的警校学生大相径庭。
但有哪里不对。
一缕思绪在他脑海中吉光片羽闪过，而这次诸伏景光抓住了它。
警校……档案室？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这是思维涣散的前兆，剧烈的头痛像是要撬开他的脑袋，让他几乎拿不稳手|枪。
砰！
但也只是几乎。在尤尼科探手时，诸伏景光还是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后坐力震得他指节发麻，他在疼痛中保持着可怖的冷静——他已深谙此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开|枪对象，没有一丝退缩。
子弹消失了。
那枚本该出膛的子弹像是熔进了一片火焰，诸伏景光半秒后才意识到那是尤尼科的眼眸，红色的瞳仁下，他的微笑被放大了：
“这就是你最想要的答案。”
红色的跑车以一种最顶尖的物理学家也难以理解的方式死死吸附在前方的卡车车尾，风声呼啸得如同他们正坠向死亡的裂谷。
“卡车的司机叫外守一，五十岁，长野县人。你本来应该在那起便利店抢劫案中见到他的，但可惜，2号节点改变，你没碰上。其实他也是承接你们警校洗衣服务的店长，呃，4号节点改变，你还是遇不到。……啧，怎么都见不到？藤吉真司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尤尼科像是又想扶额，但最终他的手抬起，打开了车门。凶猛的风扑进车内，诸伏景光几乎要睁不开眼睛，可尤尼科的声音却如影随形。
“好了，说正题吧。十五年前，他杀死了你的父母。”
“——”
“对了，附赠你一个小福利，五分钟内，你从这辆车上跳下去将毫发无损。”
蓝光的屏幕在他们彼此眼中倒映、闪烁、破碎，其中大部分光点汇入了尤尼科的体内，而少数落到了诸伏景光的手背。
疼痛被缓解，风声被隔开，心脏剧烈的跳动中，青年同样甜腻的嗓音中有着满溢的恶意：“而现在——”
尤尼科往后倒去，嘴唇一张一合。
“——做出选择吧，诸、伏。”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警察学校篇（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