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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三章 ...

  •   萨然知道于编修是因故人去世而意外难过,犹豫了下,还是将盛着骨灰的瓷瓶也递了过去。

      于编修双手颤抖,想伸手去接瓷瓶,却发现使不上力,转头让阿衷上前将那瓷瓶接了过去。

      萨然终于松了一口气:“信和骨灰都送到了,我走啦。”

      于编修凄然抬头,本想向萨然一路送信的辛苦表达谢意,但嘴角抖了抖,却一下子泣不成声。

      萨然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位嚎啕大哭的老头,但觉得就此拂袖而去,又未免显得过于冷酷无情,只得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于编修哭了半晌,哀痛更甚,直至捶着胸口悲怆地自责起来:“你我绝交几载,再次联络,收到的却是你的绝笔信。所有的遗憾都无法再弥补,连一声道歉都无法再说与你听。是我不该迂腐教条,无端苛责与你。黄兄,你慢点儿走,在黄泉路上等我半程。”

      阿衷见老爷哭得失态,被外人看去实属不妥,赶紧上前向萨然使了个眼色,引着她出了厅堂。

      “谢谢你送信,刚才是我无礼了。这点儿钱不多,算作辛苦费。不招待你吃饭了,你先走吧。”阿衷摸出几枚铜钱,递给萨然,说话的嗓门终于低了下来,面色也随着他家老爷变得有些哀婉。

      萨然退后半步,并未伸手接钱,见他语气软了,也不好意思起来:“你和我出去,我让何平帮你把胳膊安回去吧。”

      阿衷叹气摇头:“可不敢,不用了,老爷这样,我得进去照看着。等有空,我再去隔壁的医馆,找专治跌打损伤的骨科郎中帮我接上。你快走吧!对了,别打扰我们家公子,他明年就要乡试了,现在正是读书要紧的时候。”

      阿衷最后还是不放心,仍是亲自送着萨然出门,没让她再靠近于袭文的书房。

      萨然走到门口,临出门前转身翘首,去找那扇大开的窗户,却被门前的一方石屏挡住了视线,再看不到院内的情形。

      她想起了于袭文读书的沉浸模样,既然读书要紧,那就莫再打扰了吧。随即向阿衷点了下头,示意他停步,自己抬脚跨出了于府的门槛。

      萨然的脚刚落地,那边于编修却追了出来:“姑娘,这封信可是故人的原稿?”

      萨然不解,大眼瞪小眼地与于编修对望着。

      于编修有些着急,顾不得斟酌合适的词句,扬着手中的信纸,不住地追问萨然:“这信是不是让人换了?是他亲自将信交到你手上的吗?”

      萨然见那信纸似刚刚被什么汤水泡过,纸张湿皱,墨迹晕染,她愣了一瞬,随即答道:“我没见过你的故人,这是别人帮他托我送的。换没换过,我不知道。”

      “托付你的人是谁?”于编修紧张地拽住萨然,咄咄逼人地追问她。

      萨然蹙眉,还没来得及开口,于编修却焦急地厉声催促:“快说!”

      萨然被他突然拔高音量的一声大喝,吓得哆嗦了一下,刚要开口,却被何若风一把拽到了身侧。

      “她想说就说,你莫要吓她!”何若风不以为然地眯眼瞧着于编修,霸道回护,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哼,是你换了原稿,对不对?”于编修怒视着何若风,虽是问句,但语气肯定,似心中已有了答案。

      何若风白了于编修一眼,拉着萨然让她上马车,嘴里却是阴阳怪气的责备:“以后可不能随便做好事,到头来惹得自己一身骚。”

      萨然拂开他拉着自己的手,转身回到于编修面前,脸上因薄怒而微红,伸手指着何若风,回护道:“你别冤枉他!我拿到信之后,直到今日才遇到他,他之前根本不知道送信之事,怎么会换了你的信?”

      “那你拿到信之后,一直都和谁在一起?”何若风很会抓重点地问。

      萨然不解地看向何若风,见面之后自己都一五一十地和他讲过,他知道答案,为何又问?难道他在怀疑是宫承义换了信?可宫承义只是抢了她的书而已,对这信似乎从未在意过。

      见萨然不答,于编修忍不住又催了一句,但他明显意识到了刚才自己的失态,此次催促的语气和缓了许多。

      “宫承义和宫拜。”萨然想,也许真是他们换了信。

      于编修看着萨然,脸色陡然冷了几分,恢复了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与何若风和宫承义都有瓜葛,这封信怎么会让你来送?”

      “这封信里藏着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萨然不知该如何回复于编修,但终于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关切地向他询问。

      何若风扶额轻叹,随即又拉着萨然上马车:“信已经送到了,其他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走。”

      于编修上前,执拗地将二人拦住,神色凛然,沉声道:“不交出原稿,不能走!”

      何若风冷眼瞧了瞧于编修,气极反笑,竟是耐下心帮他分析了起来:“我若对这信动了心思,何需换信,直接扣下不就好了?反正写信人已死,而你原也不知道有这封信。”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如何解开这信上的暗语。”于编修目光如炬地看着何若风,面色更严峻了几分,隐隐显出要拼命的架势。

      何若风不屑:“你们信上的手段能强过我军中的密报?还没有我解不开的密信!”

      于编修轻蔑地扬起下巴:“信上潜藏的文字,不是用寻常方法写上去的,这种汤汁是我和黄蔓偶然发现,只在我俩通信时使用,从未告诉过别人。你即便能解比这更隐秘的密信,也未必能解出这信里的内容。”

      “他给你的信,就一定要写密语吗?他临终前就给你写了一封寻常的信而已,你为何这般固执,非要纠缠我们不放?”何若风的语气越说越冷。

      于编修毫不退缩:“信中明文清晰地暗示了有密文,但用汤水泡过却未现字,而且这信上虽尽力在模仿他的笔迹,可几处运笔还是和他的书写习惯不同。这信明明就是假的!”

      何若风耐心耗尽,伸手将于编修推开:“你以为你是谁?能拦得住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过了。何平,我们走!”

      萨然坐在车内,掀起窗帘去瞧于编修,见他摔在地上,急火攻心,呕出了一大摊血。阿衷想将他扶起,却因右臂脱臼使不上力,两人在于府的门口,狼狈地拉扯着。

      她放下窗帘,心中难过,本以为完成了一件嘱托,却没想到又惹事端。这信若真如于编修所说是假的,要么是伊玛给她的时候,就已经被人调换了,要么是在自己身上时,被宫承义一伙换掉了。现下最近的是宫承义,看来自己还需找他问一问。

      何若风看她垂目不语,本想安慰两句,但一开口却成了说教:“你就当是个教训,以后莫要再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萨然抬眼,神色倔强:“我要找宫承义。”

      何若风冷脸拒绝:“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停车,我自己去找。”

      见萨然决绝起身,何若风没好气地将她拉住:“找找找,行,我带你去。但今天何平刚和他交了手,现在去,他正在气头上,必定会为难咱们。也不差这半日,明天咱俩一起去找他,你看如何?”

      萨然一想,那宫承义的脾气与何若风相比,是有过之无不及,今日吃了何平的亏,确实不宜再招惹他,当即点头同意了明天再去找他。

      京师的何府中,果真如何若风所说,在花树最繁茂的后院里,辟了一块空地,搭了一座巨大的帐子,是萨然从未见过的大帐子,简直可以轻松住下十多人。

      萨然见了欢喜,掀开帐帘入内,帐顶露出一片圆形的蓝天白云,呼呼的风声在期间穿过,园中花树的香气环绕,静下心来,耳边响起不绝的虫鸣鸟啼。

      何若风笑着问她:“住在这里,是不是开心很多?”

      萨然兴奋地一边转圈一边点头:“要是有阿妈和阿鲁就更好。”

      “你倒是贪心,阿妈不可能,但是阿鲁倒可以试着给你弄来。”何若风挑眉,随口答应道。

      萨然闻言,却神色一变,赶紧改了口:“不要把阿鲁弄过来,它离不开山林,它来了不会开心,还可能会死掉。”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变得比翻书还快。要与不要,都被你说了。”何若风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

      萨然怔愣了一下,缓缓地又打量了一遍这巨大的帐子,才轻轻地开口:“也许我要的不是这里的这个帐子,而是山林里有阿妈和阿鲁的帐子。”

      “你还是要走?”何若风冷声问。

      萨然摇头:“我得帮阿妈去找二兄,但现在我想留在这里,查查那封信的原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何若风脸色又冷了几分:“总之,留下来的理由,没有我?”他言闭转身,掀帘出帐时又停了下来,“那信与我们无关,你莫要再掺合,也不可能查出什么,别白费功夫了。”他再没看萨然一眼,携着一身乍起的潇潇寒意,掀帘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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