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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四章 ...

  •   何若风人虽走了,但那股寒意残留,让萨然觉得这帐子冷得呆不下去。她掀帘出帐,见何平静立在帐外。

      “你是在监视我吗?”

      “属下不敢,将军让属下保护姑娘而已。”何平恭敬地行礼回复。

      萨然忽然觉得这里不过是一处牢笼,她将嘴紧紧抿成一线,露出了惯常的倔强模样,疾步向外奔去。

      一路无人拦她,仆从们见她只是毕恭毕敬地让路行礼,而何平则是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一丈处。她无头苍蝇似的在府内乱跑,竟也寻到了府院的大门。她在门内顿了顿,还是毫不犹豫地迈过了门槛。

      两袭白麻向她冲了过来,其中一个死死拽住她的胳膊,似要将她小臂的骨头攥碎。

      “你为何要逼死我爹!”拉住她的白麻开口,麻帽下赤红着眼的少年竟是之前那憨直的于袭文。

      萨然怔愣,于袭文手下使力,疼得她嘶了一声,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何平上前,刀柄上挑,将二人分开,一个回转,将萨然置换到身后。

      “我,我为何要逼死你爹?于编修,他怎么了……”萨然推开何平,径自走到于袭文面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哼,老爷本来好好的,就是你去了,只用一封假信,就唬得老爷吐血而去,你真的好歹毒!”阿衷右臂已被接好,此时直直地指向萨然,气急败坏地吼着,比之前更凶悍了几分。

      萨然耳边轰地似有一股气流炸开,然后是锐针般细细地鸣响,她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周身如坠入冰窟一般寒冷。她原本不过是帮忙送信而已,却怎会因此而害得一位老者殒命。

      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帮助别人的好事,没想到结局却成了害人的帮凶。

      “这不是我的初衷,若于编修的死与我脱不开关系,你想让我做什么?”萨然直视着于袭文赤红的双眼,并不推脱。

      “我替少爷动手杀了你,为老爷报仇!”阿衷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高举着向萨然冲过来,却被何平和于袭文同时出手拦住。

      何平握住阿衷攥着匕首的手腕,只轻轻一转,就迫得他撒手将匕首掉落到地上。

      刀刃落在凸凹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于袭文和着这金属砸落的脆响寒声开口:“我今日来并不是要取你的性命,但我要告诉你们,我于袭文定会将真相查得水落石出,不会漏掉一个坏人,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阿衷,我们走!”

      他转身前,扬着下巴,凛然瞪视着萨然,眼中划过滔天的恨意和不屈的执着。

      萨然亦不畏缩,坦荡地回视着,眼中却是难以言说的疑惑纠结,是她一时困顿无果的复杂心绪。

      两袭麻衣远去,萨然忽觉得胸口气闷淤滞,喘不上气来,随即眼前一黑,毫无知觉地向后倒下。

      萨然再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无月夜,她被人扛在肩上,颠簸着跃过片片屋檐。远处似有黑影不舍地紧追着,但彼此距离越来越远,渐渐地,身后只余习习夜风。

      她想问扛着自己的是谁,要带她去哪儿?一张口却发现咽喉无力,发不出半点儿声音。她赶紧扭动身体挣扎,又发现四肢亦不听使唤。她被点了哑穴和定穴,心思飞速流转,猜想莫不是又被宫拜劫持了。

      扛着她的人,五感甚为敏锐,似察觉了她已醒转,停下将她放在屋檐上。

      萨然趁机去瞧那人,却见他带着黑色的面具,那面具与茫茫夜色融在一起,只余一双犀利的眼眸,在黑夜中闪着微弱的寒光。

      那人掏出一块黑布,束在萨然的眼睛上,又将她扛起,继续在嶙峋起伏的屋顶上纵跃。

      萨然因双眼被覆住,陷入了纯粹混沌的黑暗,不辨方向地在那人肩上颠簸着。不知多久,也许是一两个时辰那般漫长,也可能不过是几个片刻般短暂,那人终于向下纵身一跳,进了一方院落。

      他并不停歇,起身推开屋门,将萨然轻放在屋地上,回身关门离开。

      萨然背后不知倚靠着什么,斜坐在地上,定穴和哑穴未被解开,眼睛上的黑布依旧束着。

      炎炎夏夜,屋内关窗闭户,没有半丝凉风,却分外凉爽。清雅舒适的一抹淡淡香气缭绕满室,让人的心绪安宁放松。

      萨然觉得此处没有半点儿宫承义的气息,不禁否定了之前的猜想,绑架她的人不是宫拜,那黑衣人的功夫显然高于宫拜甚多,而这屋内的气息也比宫承义的居所更雅致。

      片刻,萨然适应了屋内的寂静,耳边隐隐听到人的呼吸声,除了自己,还有两人。

      她心中疑惑,听到脚步声轻轻响起,细碎地向她靠近,随后有人伸手将她眼上蒙着的黑布解下。

      屋内烛光暗淡,她眨了眨眼,很快就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抬眼见到为她解下黑布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穿着一身简约的长褂,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转而起身,步入了一块顶天立地竖在屋子正中的屏风后面。

      萨然除了眼睛,哪里都动不了,只将眼珠左右转动着打量着屋里目之所及的一切。她虽对中原习俗和陈设讲究了解不多,但看得出这屋子里的摆设,皆不是寻常俗物。

      她猜想,这里应该是一座富人的宅院,而这富人甚至比何若风、宫承义还要富有许多。满室奢华却不乏精巧雅致,让没见过太多世面的萨然觉得,此屋堪比仙府般巧夺天工、舒适自然。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巨大的屏风上。她不懂那屏风的材质,只欣赏其上的画面。是一幅清幽深远的山水,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透过那缭绕的水墨景致,她隐隐看到了立在屏风后的两个人影,一个是刚刚那老者,另一个身型比老者更瘦削颀长,却隔着那屏风看不清五官眉眼。

      萨然与屏风后站定的人,遥遥相望,她看不真切对方,却觉得对方将她看得清楚,有探寻质疑的目光穿过屏风,将她周身笼住。

      她讨厌不对等的氛围,渐渐感受出了这屋内除了奢华精致之外,最浓重的气氛,是一种俯视操纵的压迫感。她望向那屏风的眼神便带了情绪,眼中溢出的光华,是倔强不羁的凌厉。

      屏风后响起了一声玩味的轻笑,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和蔼的老者随即从屏风里走出,用黑布重新将萨然的双眼蒙上,拍了拍手,屋门被再次推开,有人进来,将萨然复又扛在了肩上。

      熟悉的气息,萨然知道这人是之前将她绑来的那黑面高手,她无法挣扎,任由那人扛着她离开,又跃上了层层起伏的屋脊,颠簸而去。

      约莫是半个时辰,那人脚步放缓放轻,萨然伏在肩上亦感到他陡然收敛气息,变得分外谨慎小心。他将萨然从肩上移至腋下,夹住,然后倒挂着从屋檐上探下身子,无声无息地拨开了一扇窗。而后,如月影游移一般滑进窗子,进到屋内,将萨然放在一张床上,随即如鬼魅般悄然离去。

      萨然感觉到床上有另一个人的气息,这气息并不是全然陌生,却也不是十分亲近熟悉。她心中惴惴,不安渐起,若对方是男子,此时自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简直如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上一次相似的遭遇,还是被宫拜扔在了宫承义的床上。但此时她却更加恐惧害怕,因为这一次身旁不但躺了人,还离她如此之近,近到那人酣睡中的均匀呼吸一下又一下地喷在她的侧脸上。

      那呼吸温热又粗重,十有八九是男人,她不禁簌簌地抖了起来,冷汗一点点从全身的每个毛孔不可抑制地向外涌出。

      那人突然翻身,转向了远离她的一侧,萨然的心抖了抖,终于稍稍放松一些。她心中随即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若重获自由,一定要学一门功夫,让自己不会再被轻易点了穴道,或让自己能够冲开被点住的穴道,不再如此被禁锢着任人摆布。

      放松不过片刻,那人又是一个翻身,转了回来,手脚随着打摆,覆上了萨然的身子。她一阵恶心恐惧,人又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那人不知是否醒转,覆在她身上的手却不安分地开始四处游走。

      萨然心中愤恨陡升,压过了之前的惧怕,似一股心火猛然腾起,一缕腥咸的黏腻突然从喉中溢出,一口喷了出去。

      身旁睡着的那人应声翻身坐起。

      萨然也恢复了知觉,一口血竟是因冲开穴道而出。她随即发力滚下床去,同时伸手扯下眼前的黑布。

      室内无光,黑漆漆的,她不需过多适应,就看清了床上那坐着的人影轮廓。

      那人竟在黑暗中认出了她,一声嗤笑,幽幽开口:“我真是小瞧了你,白日里演了那一出戏,入夜却自己送上门来。你是瞧不起我,还是高看了自己?我怎会轻易着了你这傻子的道?”

      萨然紧咬住下唇,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这声音她一下子就认出了,是冤家路窄的宫承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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