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反哺 ...
-
“考大学?”伊德尔在饭桌上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其他几人顿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是啊,你们看国家恢复高考了,也就是说思珩可以读完高中就可以参加高考继续念大学。”伊德尔拿出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新闻对妻儿说道。
“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啊,思珩,你可以继续读书学更多的知识,将来国家还分配工作”伊德尔兴致冲冲的对女儿说道。
他这次休假主要原因是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后想到了思珩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一开始他就知道思珩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可惜造化弄人,这几年国家动荡不安,多少满腹经纶的学子高中毕业后下乡劳动,空有一身知识与抱负无处伸展,现如今政策变了,恢复高考这一举动无疑给学生们开辟了一条新路,他的思珩可以继续读书,甚至将来可以走出草原去往大城市。
“不,阿爸,我不想念大学”思珩看到眼前的阿爸低下头小声地说。
“你说什么?”伊德尔看向眼前的姑娘十分不解。
“我不想再离开草原,我想陪在你和额吉的身边,再说了,没准我考都考不上。”思珩此刻心里五味杂陈,她是喜欢念书的,但她听学校的老师说过大学这个事情,学校的李老师就是公社推荐上的大学,如果真的考上了大学也就意味着要离开这个家好几年,不行,绝对不行,她再也不要离开那木汗,离开阿爸和额吉,哪怕终生在这里劳动。
“女儿,首先你的成绩那么好,也就回上海的这几天落下了些功课,阿爸和你们老师说说,咱们请他抽个空给你补一补,很快就能赶上的,以你的水平参加高考是没有问题的。”伊德尔不想让女儿拘泥于这片草原,他的女儿应该像空中的雄鹰一样四海翱翔。
“阿爸,我真的不想离开这个家,求求你了,别让我走。”此时的思珩心里想的不是所谓的前途而是心中那份珍贵的亲情。
“女儿,你阿爸说的对,这是个好机会,不管怎么样你应该去试试的,谁说你考上大学了就要离开这个家,只是暂时离开,阿爸额吉永远在家里等你回来。”萨仁娜听到丈夫说的这个消息甚是吃惊,她的女儿刚回来不久,难不成又要离开他们吗,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一件好事,思珩本不应该一辈子困在草原的,她应该出去看看,尽管对此非常的不舍。
那木汗听到阿爸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反对,他的思珩刚回来,他难不成又要面离分别吗,不过很快便冷静下来,他这是在干什么,若是思珩真的考上大学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他怎能为了一己私欲阻挡思珩迈向更好的天地,难不成和他在草原上当一辈子的羊吗,他为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此刻他的内心煎熬又痛苦,为什么,为什么长生天又让他和思珩分离。
思珩看向旁边的哥哥心里极其矛盾,忍不住握住那木汗的手,她真的再也不想放开,可是她也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若是真的上大学,她和哥哥势必得分开一段日子,唉,生活是个难题,总是逼迫你让你做选择。
“思珩,阿爸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阿爸想告诉你如果真的考上大学了,这几年的时间你正好可以真正的审视一下心中的想法,若你毕业后还坚定你的内心,那阿爸的承诺也永远算数。”伊德尔看向旁边双手紧握的兄妹,郑重做出了保证。
“女儿,你还有半年才能毕业,只能参加明年的那次考试,阿爸相信你一定会考上大学,放手去试一试吧。”
决定好参加高考后,思珩越发依赖那木汗,除了上学之外兄妹俩无时无刻不粘在一起,她知道每过一天,她跟哥哥相处的日子便少一天,时间太短了。
算了算日子还有大半年时间,阿爸已经托人买了复习资料,上海的妈妈得知她要参加高考后也寄来了不少书籍,并询问女儿打算报考什么专业,那时候的她并未对未来有过多设想,但经过妈妈提醒忽然唤醒了她内心的一个想法,以前想实现却实现不了的想法。
她要学医,考医学院,将来如果毕业了她要回到草原,她想成为一名医生,一名草原医生,这不禁让她想起前段日子宝音的妻子因为难产去了一趟鬼门关,好在旗里来了医生,不然母子二人怕是挺不过来,对,如果她成了一名草原医生就可以帮助那些善良的牧民,曾经她以为如果离开了这个家无疑是对不住抚育她长大的额吉,可是她完全可以带着一身本领回来,最重要的是她要给哥哥治嗓子。
心中若是有了心愿,那必会付出无限的精力来实现那份美好,除了上课的时间,休息时思珩也会拿着一本书跟着那木汗边看书边放羊,有时候看累了就躺在哥哥怀里眯一会,她是想留在哥哥身边,但现在的她有更重要的事做。
那年夏季,那木汗送思珩去呼和浩特参加考试,一路上兄妹二人异常沉默,“哥,你怎么不说话?”
“你快要考试了,一定好好考,嗯?”那木汗知道凭借思珩的水平一定没问题,但还是不由得担心。
“知道了”尽管高考成功的话她就会离开家,但为了草原上的阿爸额吉,她会拼尽全力。
长生天总会眷顾那些努力的孩子,那年夏季上海某所医科大学得录取通知书送到了草原。
其实按照思珩的设定,她打算报考呼和浩特的一所大学,离家近可以随时回来,但母亲的来信说道上海的学校不管是师资力量还是教学设备远超过呼和浩特,就连阿爸也说既然要上那就得上更好的大学,最终决定前往上海。
临行前一天夜里,萨仁娜看向正在那木汗旁边铺床铺的思珩,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开口。
“女儿,你要不要跟额吉一块睡,嗯?”
“不要,我要跟哥哥挨着”姑娘倔强的摇头。
“女儿,你已经大了,再说你们两个……”本想说你们两个还未成婚,但想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尽管她内心是支持两个孩子在一块的,但是伊德尔他……
一旁的那木汗看向早已躺好的妹妹更是无奈的一笑,只能挨着思珩躺下,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还在惆怅中时,一个胳膊便揽住了他的脖子接着整个人钻到了他的怀中。
“哥,你在想什么?”看到发呆的那木汗思珩忍不住问。
“你走后什么时候再回来?”那木汗低声问。
“听李老师说,一般是半年”
“你会回来吗?”那木汗望着思珩。
“看情况了,如果有其他同学约我,我可能就没时间回家”思珩看向哥哥忽然生出逗一逗他的想法。
“同学?男同学吗?”那木汗听到妹妹的话不禁紧张起来。
“大学肯定有男同学啊,万一人家好心约我,我总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吧。”
“不许去。”那木汗还没等思珩说完便开口打断道,“不要喜欢他们,”说完便吻上这个姑娘的唇。
糟了,自己玩笑开大了,思珩慌张的看向远处的额吉,还好,还好额吉已经入睡,不然真是闹大了。
那木汗看向走神的姑娘不免加深了这个吻,这丫头非得在临走时说这话,他无法想象若是思珩真的喜欢上别人该怎么办,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一吻过后思珩不适的向外挣了挣胳膊。
“哥,你稍微松开我一些,勒得慌,你腰上系的什么啊,硌得我生疼”
“嗯?腰上?”听到妹妹话的那木汗不禁一愣,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的,迅速转过身去背对了她。
“哥,我答应你,不会喜欢上别的男人”,黑暗处的姑娘趴在他的耳边轻语道。
—————————————————
“额吉,我现在正在喝着您亲手教我熬制的奶茶给您写信,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别想您和阿爸还有哥哥,下个月就要进行毕业论文答辩了,昨天我妈妈问我毕业以后打算怎么办,我告诉她当然是回草原,因为在离开草原来上海上学的那天我说过,等草原上的萨日朗花绽放的时候,我就会回到额吉和阿爸的身边。”
正在读信的伊德尔读到这儿的时候不禁停了一下,看向身旁的妻子也也止不住的流泪,一旁的那木汗闷不做声,思珩,思珩。
医学院院长办公室内,女孩和院长对坐着,“思珩,孝敬老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能把它理解的那么单一,如果留在上海,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做出优异的成绩,满足老人对你的期望,这也是一种孝敬老人的方式,所以思珩,你不一定非得回草原,国家给你分配到市附属医院是多么好的单位,多少毕业生羡慕都羡慕不来,你为何非得执着于草原呢?”对面的院长苦口婆心的劝道,他真心希望眼前这位出色的毕业生能继续留在上海。
“院长,我是这么想的,二十多年前草原牧民好不犹豫的接纳了我们这群上海孤儿,并且含辛茹苦的把我们抚养成人,可是现在草原上的医疗条件和医疗水平同我们上海这样的城市相比差距还是挺大的,所以我在想我们能否将大都市这个医疗优势和卫生资源作为一种回报反哺给草原呢?”思珩大胆的将自己内心所想向眼前的这位医学泰斗说了出来。
“怎么个回报反哺法?”院长听到思珩的这个设想不仅起了兴趣。
“比如说我们可以组织一个医疗队,让院里的医护人员轮流参加定期深入到草原或是牧区,给那里的父老乡亲服务,院长,这就是我的设想,也不知道妥当不妥当。”
“思珩,你不愧是我们院里的高材生,你的设想非常棒,太好了。院里马上安排。”
“思珩,你真要回草原啊?”张凤霞看到正收拾行李的女儿不舍的问道。
“院里成立了医疗队,要给草原上送医送药,妈妈,我是第一个报名的,你是一直知道我的想法的。”思珩看向眼前的母亲有些不忍地说道。
“思珩,妈妈这一生还剩两个心愿,一个是你还没成家,再就是回去后孝敬你的阿爸额吉,她是我们家的恩人,妈妈这辈子是没法报答他们了,你一定替妈妈做到。”
“放心吧,妈妈。”思珩握住妈妈的手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