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知》顾清溪

41、第 41 章

　　明芷的生辰过的静悄悄的，但她很是喜欢，京城乱的很，谦儿一早回了清河，那里还留着晋安帝的考验，秦九忠的干儿子陪着他，是保护，也是监督。

　　天气渐渐凉爽了起来，这一个多月的朝堂，热闹的像个东街的菜市口，诸王之子跟着大白菜一样天天在朝堂上被挑来挑去，这议程议了一个月也不见有谁能论的过谁。

　　晋安帝一言不发，看着热闹，偶尔还会带着明芷上朝，让她悄悄的躲在小房间里，看着众臣诸像，原来往日里君子模样的大臣们也可以争的面红耳赤，还有些口拙的，辩不过的，更是捏紧了拳头。

　　齐王是个急性子，明芷和晋安帝还吃着饭，就忍不住闯进了太极宫，“七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见两人在吃饭，神色自然的坐下，接过秦九忠递来的饭碗，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嘟嘟囔囔：“九哥的小子瞅着体格弱了些，如今战事未平，瞧着不太合适；十哥的小子勇武归勇武，可似乎脑子顿了点，其他的更别说了，还小，能瞧出啥，可惜四哥家的没来，听说病了。”

　　夹了一块肉，就着饭一口咽下，“你可别说你要选十五弟的，虽然他是你胞弟，但是我老辽第一个不服，当年，哼。”

　　叽叽歪歪，哼哼嗤嗤，显然从小到大就矛盾重重。

　　明芷想到晋安帝说的话就觉得好笑，齐王跟睿王差不多大，睿王卫彭是荣康太后亲自护着长大的，晋安帝是跟着宁太妃，自然幼时跟齐王更加亲近，卫彭见自家亲哥亲近别家的小子，当然不乐意，却不敢明着来，仗着年纪小就故意嚎嗓子，说齐王欺负他，齐王气的当场就揍，这下好了，板子是真正挨了，细数齐王与睿王的想看两厌，鸡飞狗跳，那真是多如牛毛。

　　齐王是个直爽的性子，一口肉一口饭，不一会就见了底，又添了一碗，明芷想到晋安帝的嘱咐，又觉得好笑，打趣道：“十三弟这般豪爽，我的本家妹妹怕是要适应一阵了。”

　　祖父和父亲缘何愤而离家，已不可知，但日子总要继续，晋安帝要用士族，绕不开顾家，七夕盛宴的那位太常寺少丞夫人也辗转托人传了话，晋安帝的意思，是为齐王纳一个顾氏淑女，正好本家的十四娘清丽端庄，画像宁太妃也看过，觉得十四娘子眼神定静，是个能管得住齐王的女子，催着晋安帝定下来，只怕现在蒙在鼓里的，也只有齐王。

　　齐王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口中的肉不香了，试探的问道：“嫂嫂，何意？”

　　晋安帝瞥了他一眼，回道：“宁姨亲自选的人，最近收收性子，收拾收拾府邸，来年开春正好成亲。”

　　齐王急了，抓耳挠腮的，不是，没人问问他的吗，想到锦阳伯那样的壮汉酒后流泪的模样，他就一寒战，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明芷轻轻笑出了声，不忘插了一刀，“锦阳伯和锦阳伯夫人如今极好。”

　　从此以后，齐王再没心情管谁家儿子上，谁家儿子下，都到了秋日，急的满头大汗，就想让晋安帝收回圣旨。

　　可惜这样松快的日子，一道惊雷打在了京城的上空。

　　河南道数州，出现零星的疫情，多地已紧急防治，但唯恐不测，紧急呈报京城，以待圣命。

　　朝堂沉默了，河南道洛州、东都、郑州相连，人口密集，更是连接南北的交通要道，若是爆发，恐是大疫，便是诸王，都没心思在此时发言，若是处理不好，是动摇国本的。

　　晋安帝在朝堂上一张脸一张脸看过去，闭了闭眼，有些疲惫，疫疾隐秘，防不胜防，有时候他觉得这些人的脸他很熟悉，熟悉的欲望，熟悉的野心；有时候又觉得这群人陌生，陌生到他恍然觉得原来有时候的人的心可以这般的硬......

　　“怎么，众卿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沉默。

　　晋安帝扯了扯嘴角，无声而去。

　　“陛下......”明芷走到他身边，秋天的夜并不温暖，好像冬日的前兆，将要覆盖霜雪。

　　晋安帝仰着头，眼眶微红，声音嘶哑：“阿芷，河南道，是圣人的故乡，亦是我的。”

　　明芷抿了抿唇，都说江南人杰地灵，更有顾玉郎这般的人物，可河南道更是星光璀璨。

　　姜圣以人之身封神，是何等的气魄；法圣商鞅；商圣范蠡......难以计数，如璀璨银河里闪亮的星辰。那里，是读书人的圣地。

　　河南道有疫，悲伤的何止晋安帝一人，江南士族，名为江南，可那里也有在前朝动乱的一百年里南迁的北人，日思夜想，回到曾经的故土，回到圣人的怀抱。

　　彦灵运一事，也许同样打击了一颗颗曾经想要回家的心......

　　只是明芷未曾想到，河南道亦是晋安帝或者说卫氏的故乡，纷飞的战火啊，到底带来了什么呢。

　　“阿芷。”晋安帝顿了顿，“我要去河南道，你......”

　　未等晋安帝说完，明芷笑了，头枕着他的肩膀，“我陪你去。”

　　晋安帝不曾言语，抚了抚她的腰，想要逼他出京，那便如了你们的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