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初见 ...

  •   京城教坊司,教坊司里的女子大多都是犯官家眷,多是识文断字,写诗弄文的之人,因此教坊司也是那些名门公子,文人骚客,富商巨甲,朝廷官员聚集之处。
      而教坊司门外支了三五个摊子,名为代笔,代这些人写诗作词,以博得美人亲睐。
      “唉呀,王公子,这首词红绡姑娘一定喜欢,收你十两一点也不贵……”男子身量高挑,脸似凝脂,骨若削成,虽然衣着有些素淡,可从上面绣着银线的暗花来看,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买的起的,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斜倚着身前的桌子,努力推销着自己的诗词。
      “王公子,王公子……”韩景安说了半天,却未听那人言语一声,只得连着喊了他两声。
      王圭这才回过神来,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阿润啊!你这样的相貌在这里卖这些诗词真的是屈才了,不如跟我回府,我可以保证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韩景安对这样的情况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自从他在这里支了摊子,就有不少人跟他说同样的话。只见他淡定的捋了捋耳边的发丝,眉眼微挑,“王公子是觉得我的词写的不好吗?”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王圭似乎是被他这个样子蛊惑了,连连摆手。
      “既然觉得我的词好,你多来几次,不是一样能让我吃喝不愁的嘛,我还是喜欢靠自己……”语调轻柔,让韩景安自己都要忍不住恶寒了。
      不过好在效果还不错,王圭只盯着他点头道:“对对,我以后一定常来……”
      “十两银子。”韩景安一手把词递给他,一手摊开,明摆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王圭似乎还没有从他的蛊惑中回过神来,乖乖的拿了十两银子放在他的手心。银子到手,韩景安当然没有了跟他周旋的心思,将银子收进袖中,语调转冷,“王公子,你可以走了,红绡姑娘还等着呢。”
      王圭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中了他的美人计,不,是美男计,不禁失笑,“这都多少次了,你就不能换个新招吗?”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韩景安理所应当道。
      王圭无奈,收起了手中的词,笑着道:“今儿就不去看红绡姑娘了,我还会再来的。”
      “你来,我自然欢迎。”银子送上门,不赚是傻子。
      其实他看得出来,王圭的为人并不像其他世家那样仗势欺人,所以他才敢这么无所顾忌的对他,若是换成其他人被坑了,还不把他的摊子掀了。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韩景安看了他一眼道:“莫叔,你怎么来了,难不成也是来这教坊司找乐子的,需要我帮你赋诗一首吗,不收你钱。”
      男人看了看眼前华丽富堂的教坊司,眼中有些向往,但是更多的却是无措,“阿润啊,你就别拿我打趣儿了,我哪有那闲钱来这里。”想要进教坊司的门,没有一百两是不行的,他们这种平头百姓,一百两就是他们一家一年的开支了。“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哦?找我?”他们之间也就是点头之交,没有多少交集。
      “是。”莫叔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你不是给我写了一出戏文吗……”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他初到京中时,莫叔帮他抓住了偷他东西的小偷,正好他经营的戏园子收益不好,他为了报答他,他便写了一出戏文,也算是救了他那个濒临倒闭的祖产。
      “不不,戏文很好,很受欢迎,只是……”莫叔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有个贵人对你的文采很是仰慕,想让你也帮他写一出,你看……”
      “给钱吗?”他现在可是穷的很,只要银子到位,没什么是他不能写的。
      “这……”莫叔眼角跳了跳,不知道该怎么说。
      韩景安点点头,也没当回事儿,直接道:“算了,既然是莫叔你介绍的,我就少要点,五百两,你觉得怎么样?”
      “这……要不我带你先去见见,至于报酬,你可以当面谈。”莫叔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现在吗?我还没收摊呢。”看着天边的晚霞,现在可正是教坊司最热闹的时候。
      “贵人还等着呢。”
      看着教坊司门口聚拢的人越来越多,韩景安心里有些不愿,但是想想说不定可以从这位贵人身上多赚些,也就慢慢收起了自己的文房四宝,跟着莫叔穿过一个小胡同,到了另一条不算繁华的街道。
      街道上十分寂静,只有一辆没有任何装饰的马车停在那里,韩景安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辆马车是用沉香木打造的,价值连城,看来这个贵人还真是个有钱的主。
      “莫掌柜,这位便是阿润公子了?”马车旁,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腰上挂着佩剑,上下打量了韩景安一番问道。
      “是,是,这就是阿润。”莫叔立刻作揖谄媚道。
      “主子,人到了。”男子对马车内的人恭敬道。
      “嗯。”
      韩景安正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多要点银子时,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紧接着便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挑开了车帘,一身黑衣锦服,头戴玉冠,剑眉凤眼,二十多岁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男子皮肤不似京中那些贵人们白嫩,却带着男子的阳刚之气,一举一动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
      “听闻公子文采出色。”韩景安忽闻到一阵莲花香气,正发呆间,就听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他猛然回神,见那男子离他只有一步之距,表情随意,却自带了几分凌厉。
      “不敢,不敢,诗词歌赋略懂几分。”韩景安嘴上谦虚着,神情却不见丝毫谦逊。
      “我看公子也只是弱冠之年,有如此文采,何不好好考个功名,非要做这些营生。”苻无咎本以为会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的穷酸书生,可眼前这个男子芝兰玉树,面如白瓷,唇红齿白,比女子更娇艳几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韩景安抿唇轻笑,带着些不屑,“功名利禄有什么好,不过是世俗的枷锁,哪里有我这样的自由。”
      世上所有的读书人都盼望着一朝中第,光宗耀祖,他倒是不同,苻无咎冷笑,“既然公子视功名利禄如枷锁,怎么会为了银子,写出那样的戏文来呢。”
      “我只说视功名如枷锁,这利禄还是要的,这位贵人找我是要让我做什么,是写诗纂文,还是立传著说?”他这么问来问去的,韩景安觉得他不像是来找自己写文的,倒像是来找茬儿的。
      苻无咎挑眉,不再绕弯子,“我既不写诗纂文,也不立传著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苻无咎,陛下御封镇南王,公子笔下的断袖之人……”
      “唉呀,我去,莫叔你出卖我……”韩景安惊恐之下,拔腿就跑,只是他脚步刚动,脖子上就多了一柄剑,只要一动,就会立刻身首异处。
      苻无咎走到他跟前,高挑的身姿,足足高出他半个头来,再加上气场的威压,让韩景安不由得抖了抖。
      “看来阿润公子记起我是谁来了。”
      韩景安当然记得了,他刚进京时就听别人说镇南王今年二十五了,无妻无妾,镇南王府里更是连个丫鬟都没有,所以他便把这事儿写成了戏文,没想到这才过去了一个月,就被正主给抓住了,现在怎么办?当然是打死也不能认了。
      “镇南王明鉴,我写的是真王,可不是镇南王。”打死他也不敢把镇南王的名字写出来呀!
      “哦,你是说是本王自己对号入座了。”苻无咎更逼近了几分,“那征战漠南,掌管诏狱也都是巧合了?”
      “是,是。”名字可以改,但是人物经历可是不能变的,不然谁知道写的是镇南王呢!怎么吸引人呢!
      “能把本王的事情写的这么清楚,那本王的为人你应该了解的不少吧,惹了本王的人,在你戏文里是什么下场?”
      “戏文,都是假的,王爷别这么认真嘛。”这?镇南王不会是要按照戏文里方式处置他吧。
      “你坏了本王的名声可不是假的……”苻无咎剑眉一挑,捏起了他的下巴。
      “我错了,我知错了,王爷你英明神武,高大威猛,怎么会是断袖呢,是我对王爷了解的不够,都是我的错……”韩景安及时认怂,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夸的不错,继续……”
      “啊?”这是什么怪癖,“您一表人才,战功赫赫,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绝无仅有,闭月羞花……”
      “你说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说。”韩景安正盯着他夸的起劲儿,突然听到他冷冽的声音,吓了一跳。
      “看来你并不是真心认错,那还是按照戏文上的来吧。”把自己写成断袖,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什……什么。”合着他夸了半天,都白夸了,也顾不得脖子上的剑,向前一步道:“你耍我……”
      “我只说你夸的不错,可是没说过要放过你。”
      韩景安咬了咬牙,脖子处传来的凉意让他冷静了下来,“王爷要如何才能放过我?”
      “本王说了,按照你写的来,你的戏文是怎么写的?”
      韩景安咬紧牙关,打定了注意,什么也不说。
      “子延,你来说。”
      用剑顶着他脖子的侍卫道:“女子毁容流放,男子丑者受尽酷刑,美着尽收府中,若有不从,关入诏狱,阉……阉割。”
      也不怪王爷会发怒,任谁被写成一个丧心病狂的断袖都会生气吧!
      “润公子这相貌肯定是不用受尽酷刑了,到底是要收进府里还是阉割呢!”苻无咎似乎是有些为难。
      韩景安知道他这是等着自己表态呢,可是他依旧不发一言,他就不信苻无咎真的敢阉了他。
      “唉,看来润公子是不从本王了。”苻无咎摇头惋惜,“子延,将他关进诏狱。”
      不是吧,他不会真的要阉割自己吧!韩景安心中骂娘,“不过一个戏本子,王爷何必这么当真呢,王爷二十有五没有娶妻,在下有些误会,也是难免的。”
      “本王没说不让你误会,本王只问你从还是不从。”
      子延和莫叔顿时瞪大了眼睛,堂堂镇南王不会真的是断袖吧。
      韩景安也有些不可置信,写戏文的时候不过是为了让听的人更有兴趣一些,才用了镇南王爷的噱头,他心里从不认为那个十五岁横扫漠南的人,会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现在听他这么说竟有种英雄梦碎的感觉,让他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怒气来,梗着脖子道:“王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下轮到苻无咎疑惑了,刚刚他已经开始认输了,怎么忽然又这么硬气起来了,“希望到了诏狱你还能这么硬气。”
      话已至此,不把他关进诏狱,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苻无咎给了子延一个眼神,子延收了剑,一掌劈在韩景安的后颈,韩景安顺利的晕了过去,子延提起他便扔在了车辕上。
      “莫掌柜。”
      莫叔正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在震惊镇南王是断袖,还是在担心自己的脑袋,忽听到镇南王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镇南王饶命,草民什么也不知道,王爷饶命啊……”
      莫叔不停的求饶,苻无咎一言不发的看着,过了许久才道:“记住,你从来不认识什么阿润。”
      莫叔好歹也是个生意人,镇南王话里的意思他自然明白,那就是把关于阿润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包括那出戏文,包括现在所有的事情,“是,是,草民不认识阿润,从来没有见过。”
      苻无咎这才满意的上了马车,跨过车辕上昏迷的韩景安,坐进了车里。
      随着车越走越远,莫叔终于瘫软在地,后背已经浸湿了一大片,可是他不敢耽搁,立刻爬起来往戏院子赶,戏园子里的人他都要封了口,不然恐怕离死不远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