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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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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姐往后有的辛苦啊!”任禾川笑嘻嘻地递过高脚杯,说:“这人贼得很,甩手掌柜了。”
桃姐摇头轻笑。解饶优雅地慢品着酒,矜重地说,“千禧起步受重创那年,一夜倾覆,四面八方的落井下石,能走的全跑,就我们桃姐不离不弃,拉投资、跟债主周旋、家底掏空了补救,力挽狂澜功不可没,没有桃姐难关渡不过,高学历高才能,谁会说一个不字?股东董事是一致赞同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桃姐豁达地笑,“你前姐夫开着酒店,出新闻第二天就送我一纸协议,我净身出户,千禧姐人还在所里拘着,就想着托姐夫接济我到家里住,要没你们,我也渡不过难关了。”
“这男人真不是东西!”任禾川骂道。
解饶瞥他一眼,叠腿搭肘,香槟在杯里倾斜,“我九点会准时给全体员工发邮件,主要是高管安排和千禧新的动向。这次责重给更多年轻领导者创新发展的机会,变革不是一时,而是时时,信息时代,变化才是最好的稳定,打通界限,一以贯之。”
“说起这个——”任禾川一饮而尽,将酒杯搁桌,叮当脆响,他愤慨道:“明知刘光有问题,你还让他管天鸽?名单公布,你纯等于自损一万还给敌八千,天鸽火势烧得这么旺,先是吸毒后出性侵案,最好再曝光个董事局主席是人家爱妻,好家伙,都全乎了。”
解饶噗嗤笑出声,开朗地说,“爱妻怎么了,我也没碍着别人,我夫都不介意,我管得着别人么?”解饶倾身放杯,靠回软背,双手交叉垂在膝侧,沉稳地说,“这是最好的方式,趁乱推进操作,叫人看不清真实意图,警方介入集团,舆论造势而起,谁都不敢妄动,正是我们要的效果,隔岸观火能少很多麻烦。”
解饶抬碗看了眼腕表,说:“虽说损失不小,但战斗必要流血,为达目的,现在遭点罪不算什么。闹得大归大,忘得也会快,旁人看热闹,我们清门户,同时盈利。天鸽以后真的立稳民生,谁还能因为千禧里传出新闻卸载不用?”
桃姐附议道:“是,千禧如今的社会地位,这算小打小闹,受得住。”
“要不说我做不来你们这事呢,”任禾川自斟一杯,撇嘴道:“没这心眼,还下不了死手。今天闲啊,待会儿去喝点?”
解饶摇头说,“不了,我今天得回家结婚。”
桃姐和任禾川诧异地看向他,任禾川惊讶道:“啊?什么时候合法的?”
“我管他合不合法。”解饶无所谓地起身走向办公桌案。任禾川对桃姐挤眉弄眼地说,“他现在说话越来越像他的夫了。”
桃姐笑得开心,感叹时光荏苒,一路见证苦路走来,阴郁的小少爷再也没有森然的孤影了。
解饶从桌案后拿出三个精致的红色礼品袋,一边一个递给两人,微笑说:“喜糖红包,见者有份,员工的让陈笑发了,顺便写在邮件里,大家高兴。”
任禾川从精致里拿出布艺红包,封口的同心结上穿着两枚亮铜钱,他拿出来便是肉眼可见得厚,“这么多?你给我随份子呢?”
“得多谢你断胳膊。”解饶忍俊不禁,将第三个小袋递给他,致意灿笑的桃姐,朝门走去,“还有秦久,帮我给他吧,我去庚子了。”
正值初夏与莺时芳春替始,花期推迟,鲜艳粉红的花团纷繁盛旺,像落下胭脂丛云,朵瓣轻巧跳进束鸽头顶的乌发间,他无暇顾及,和殷勤好说歹说劝离了高龄老太,两人脸上皆是愁云惨淡。
殷勤搭上束鸽的肩,表情拧巴地说,“哥,这都啥破事啊?我也想报警了。”
束鸽愁眉不展,叹息一声。心累地处理完这一起警情回到庚子,与他俩截然不同的欢快氛围涌了过来,忙碌去来的同事们各个眉开眼笑,综合服务厅桌后的女同事交头接耳看着他俩噙笑私语,从醒酒室晃悠出门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一脸茫然地掐着手里喜气洋洋的小红包。
行色匆匆的小杰剥开块糖塞进嘴,远瞅到两人,笑眯眯举手晃了晃亮亮的糖纸,欢跃而去;宋玉握着个布艺红包,神秘地在里头数什么,见他们走进所,眼睛都快找不着的笑逐颜开:“恭喜啊师兄!”
二人组面面相觑,默契的一头雾水着。飒爷从办案区脚步轻盈地走出,满脸堆着垂爱的称心笑容,显凶的浓眉都集着喜色,到近前高兴地大力拍了一掌束鸽的背,朗声笑说,“快回家吧你!”
束鸽被拍出个趔趄,后背心疼得直发麻,夹着背肌嘶哈了口气,没腾出嘴。殷勤八卦地跑到宋玉面前,兴冲冲道:“老玉啥情况啊!”
宋玉眉飞色舞地收起红包,高深莫测地晃头,揽着殷勤窃窃低声地上二楼。
束鸽看着自家门口贴着个囍字,上下左右确认了半天,才输入密码。
绛红色的透明帘幕随开门的风在眼前轻掀,身穿酒红真丝睡衣的高挑优雅将热菜放桌,映过薄纱瞧宝贝进屋,喜滋滋地奔过来,端着手亲了口脸颊,说:“今天的初吻留着。”
束鸽低头换鞋,还不是很明白,“你这是——”
“先吃饭。”解饶瓷白的指尖轻捏他发间,嫩粉的桃花瓣嫣然含笑地羞答,与他雪白相衬,娇醉明媚,“桃花落在头上了,”解饶眯起眼,神经兮兮地凑到束鸽颈边去嗅,语气不善地问,“你最近有什么桃花了?”
“我看你像桃花。”束鸽笑着拍了下他屁股。
手掐花瓣的少爷贵气亮眼地回身忙活,束鸽抬头打眼一看,餐桌红箸红碟红酒,三菜一汤之中点缀几朵红玫瑰,两扇落地窗贴囍、冰箱门上贴囍、沙发靠搭的墙上贴囍、房门都贴着这朵红纸字。
要问这么多年束鸽服过谁,解饶真是打头第一个。
束鸽哑然失笑,洗手吃饭,碗里已经晾着喷香的菜。
在一起这近一年,解饶无形中改了不少习惯,效果最显著的当属吃饭时肯开口说话这个事,平时两人忙起来,只够早饭时说两句,束鸽吃饭快,解饶想说话又想送他上班又被他监管着吃东西,这么一逼,如今已可以游刃有余的保持优雅地聊天。
“所里有什么事?”解饶看他进门时还有些疲态,慢咬着牛肉,问:“还是累着了?”
“没有,”束鸽摇头,吹着热菌汤,说:“前两年晓辉受理了一件诈骗案,八旬老太被骗了钱,线索不够抓不到骗子,就要求人任职公司赔钱,老板肯定不赔,晓辉看她可怜,在所里和街道发起众筹,筹了大概三万。”
束鸽慢喝着汤,看碗里送进一块嫩滑的鸡肉,夹起来填进嘴:“后来这事老板知道了,不让我们费心,自掏腰包认栽,赔了几万签了和解,老太太就回岭茶老家了。我们把捐款悉数退回,第二年老太太回来,找晓辉说公司的钱拿到了,但是捐款的钱没拿到,这两年一到秋冬就来所里坐一天,不吵不闹,晚上劝也不走,所里不能留外人,岁数大了又碰不得,所长见了都得客气,师父也没招。”
解饶听得直凝眉,“没别的办法了?妨碍公务不能为由么?”
“超过七十岁拘留所不收。”束鸽无奈地说,“况且这个情况,她最大的武器就是随时仙逝,所里如果出事,领导责任最大,真要拷上,被发上网,不仅我们成了恶警,而且都得下岗。现在正义感的人多,有分辨能力的少,公安对阵可怜老太太,换你你信谁?”
“家里人也不管?”解饶给他添着菜,说:“先在网上引发舆论,以恶制恶行不行?”
“一家子都等着钱,没人管。”红箸夹着翠绿的西芹,在嘴里咯吱地清脆,束鸽说:“警察办案需要有法可依,用旁门左道对付无赖,我们要都这么做了,人民还相信谁?她今天跑到火锅店里赖着不走,师父掏钱让她住小宾馆,明天还得来,这么供着没头。”
白瓷勺递到唇边,解饶无声地喝,“越给钱越不会走。打骂不得赶不起又不能恶,明目张胆讹上警察了。”
“基层就是这种情况,我们所还算轻的,有单位被讹百万的都有。”束鸽放下见底的碗筷,抱手说:“再闹一阵,估计派出所得动用小金库,拿办案经费和专门平这法律不可平之事的钱,应付一次尚且可以,就怕她年年都来,对我们纯等于无敌的存在。”
解饶认真地苦恼说,“怎么办?派出所搬家?”
束鸽起身过去捏了把他的脸,笑说:“你真可爱,慢吃,我洗澡。”
听他要洗澡,解饶觉得饭不香了,就想放筷,束鸽心灵感应般从门里探出半身看他,嘶了一声,扬眉警告道:“给我吃完。”
解饶默默端起了喜庆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