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欢》景知之

39、039婚事

　　好好的一场宴会上生了这样的事情，陆晴心中万分无奈。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韩芸早日送回韩家，也怪她太心软。这下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只闹得四弟不愉快，韩家那边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才好。

　　“此事不许外传，只说表小姐喝多了酒头晕，先回去休息。”陆晴吩咐道。幸而她来的时候没惊动其他人，只带了贴身的几个丫鬟婆子。

　　韩芸那边也得先安抚好，总之，不能将事情闹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对了，芸儿身边常用的那个婢女呢？今日怎么没在？”陆晴忽地想起。

　　“回二小姐，前几日表小姐说木芦身子不适，旧伤难以养好，担心在府中不方便，让人先行送回韩家了。”陆晴身边的一个名唤“水荷”的婢女回道。

　　陆晴皱了皱眉，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妥，“怎么没有禀报我？”

　　水荷恭声回道：“表小姐说不是什么大事，您当时忙着筹备宴会，不让奴婢们拿这些事情烦扰您。”

　　“罢了罢了，张妈妈，你去蕴湘院看着，芸儿那丫头性格倔强，我怕丫鬟们劝不住她。”陆晴叹着气吩咐道。

　　院子里还有一堆客人在，她不能扔下客人不管。张妈妈应声去了，陆晴收拾了下心情，转身时脸上已挂上和顺的笑容，看不出一丝阴霾。

　　待他们离去之后，假山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浅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陆晴回到茶亭时，便见云宜身边的婢女正低头跟她说着什么，云宜见她回来，挥手命婢女退下，扬起笑脸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不过是下人不经心，拿不了主意罢了。不是什么大事。”陆晴笑着答道，“请你过来本是为了让你们见见，我大哥还担心你呢。”

　　云宜手中捏着颗梅子，指尖染上一丝紫红，悠然说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守孝在家本就是常例。倒是你，年纪也不小，侯爷就没想过再为你定一门亲事？”

　　闻言陆晴眼中的光彩暗淡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正常，“说这些做什么？怪没意思的。”

　　“顾公子人是好，可毕竟已经去了这么久，你总不能这么守一辈子。”云宜握着陆晴的劝道。

　　陆晴幼时陆侯便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正是顾寒江的长子顾琛。顾琛出身将门世家，年纪轻轻生得一表人才，战功卓著，是人人看好的少年将军，与陆晴青梅竹马，可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只可惜，两人尚未完婚，顾琛便战死沙场，再也没能回来，陆晴的婚事就这么搁置下来。

　　“过了六礼，只差拜个天地，在我心里，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不管他活着还是……我总是在这等他的。”陆晴说着，唇角带着清淡的笑容，眼中却是沉沉的哀伤。

　　云宜不曾有过这样的体会，这件事她曾经提过几次，陆晴的态度每次都不曾变过，她只好不再劝，找些其他话题说着。

　　时近正午，陆晴命人准备了膳食，水榭那边的男子和院子里的女孩子们终于是凑到了一起。云宜也见到了陆昀，望着那个与记忆中不太相同的男子，她一时有些恍惚。

　　平心而论，陆昀的相貌算得上英俊，他气质温和，文质彬彬，待人温柔体贴，是许多闺中少女会喜欢的那种男子。

　　云宜笑了笑，大大方方地上前打招呼，“见过大公子。好些日子不见，大公子风采更胜往昔。”

　　陆昀含笑看她，眉眼温和，“不必多礼，冒昧请你过来多有唐突，还望你不要见怪。”

　　“瞧瞧大公子多贴心呀，宜姐姐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真叫人羡慕呢！”

　　“就是嘛，我不求别的，只求未来的夫君能有大公子一半好就行了。”

　　“死丫头不害臊，多大年纪就惦记夫君了！”

　　“就惦记了，你敢说不没想过未来夫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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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打趣的声音不断，也没人觉得不妥。这本就是少男少女常有的心思，说出来的也不显失礼。

　　“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妹妹也别急。”云宜笑着看向最先出声的那位姑娘，端庄地笑道，直说得那女孩子羞红了脸，还要被同伴调笑。

　　“对了，怎么不见四公子？”云宜好奇地道，“我听晴妹妹说四公子今日也在，这倒是稀奇呢。”

　　“方才有些事，四弟先行离开了。”陆昀道，“诸位入座吧，今日宴会本意是想请大家出来聚聚，不必拘礼，尽兴就好。”

　　“是是是，各位可千万要玩得尽兴，不然就是我这地主之谊没尽到了。”陆晴也笑道。

　　说罢，便命人开席。

　　而被问起的陆昭这时候正把自家“惹是生非”的小丫头抓回去问话。

　　“说说，怎么回事？”清和院里，陆昭坐在上首，看着“老老实实”站在下面的徐言。

　　徐言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什么什么事？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下面那个小丫头一双清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看起来天真无辜还带着一丝儿被冤枉的可怜。换个人来的话说不定就心软了。

　　可陆昭……陆昭看习惯了，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事，一看她这心虚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事，还不是小事。

　　“说不说？”

　　陆昭的声音低沉下去，徐言的眼珠子溜溜转了转，一般这种声音就代表□□生气了。可是吧，她也没做错什么啊。徐言将事情前因后果想了一遍，嗯，她没错，错的是韩芸和陆昭。

　　她把这意思比划出来，那一通乱比划难为陆昭竟然能看懂，看懂了之后他就差点气笑了，别的没学会，倒打一耙学得挺精。

　　“韩芸怎么你了？这怎么还有我的事儿？”

　　说起这个，徐言的火气就窜起来了，手舞足蹈又是一通乱比划，她情绪激动比划得又快，饶是陆昭看得仔细……也没看懂。他索性抽张纸铺开，对她招招手，“过来，写清楚。”

　　徐言只好拿起笔，可她好多字还没学会，有些话又颠三倒四，抓耳挠腮半天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写出来，还要被陆昭挑刺儿，“这一笔歪了，这一勾用力过重……”

　　还没写完就被念叨了四五次，气得徐言一摔笔……还没摔出去就被陆昭捏着手腕拦住，在对方平静无波的眼神里委委屈屈以练字的标准写完。

　　陆昭拿起纸张，还有心情吹了吹墨，点评道：“差强人意。”这一纸故事写得十分简洁，不过陆昭尚能看懂，所以当他看到韩芸与人争执的内容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眉心落下一点微凉，他低头看去，徐言正将手指收回。

　　“鬼机灵。”陆昭揉了揉徐言的额发笑着道，心里那点阴郁也随之烟消云散。

　　“秋容秋月。”陆昭扬声唤了两个婢女进来，“与韩芸起争执的人是谁？”

　　两个婢女一直在外面等候，并没有进入到假山里，她们不知道假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徐言又不认识另一个女子，只能问两个婢女。

　　可秋容秋月来到侯府的时间尚短，她们只看到是个衣着贵重的小姐，却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小姐。

　　“罢了，你们下去。”

　　陆昭命人离开后就靠在椅背上思索起来，指尖轻敲桌案，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韩芸行事无度早该吃些教训，他先前不方便出手是看陆昀和陆晴的面子。可这次徐言做得确实有些过了。上次伤得是韩家婢女尚能说得过去，这次直接对韩芸出手，不能算错，只是太直接了，容易落人把柄。

　　徐言见他不言不语想事情，脸色漠然无情，看起来像尊没有感情的雕像一样，忍不住凑上去想捏着他的两颊向两边扯。

　　但陆昭的反应何等灵敏，没等她近身就先一步把她双手制住，无情地嘲笑，“就这么点身手还想偷袭我？”说着，又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都不知道收敛一点，算了，知道收敛就不是你了。下次做的时候隐蔽一点，别留下人证物证，知道吗？”

　　徐言捂着被敲疼的额头，懵懂地点点头。

　　怎么隐蔽一点？拖到没人的角落里套麻袋？她疑惑地想着，打算下次韩芸再发疯就试试。

　　她的想法都暴露在眼睛里，陆昭轻而易举地就读懂了，顿时哭笑不得，“你可真是……来人，去查查今日进入花园的人都有哪些，衣着打扮如何，让秋容和秋月去认。”

　　下人领命而去，陆昭拉过徐言靠近桌边，重新铺开张纸，提笔在纸上简单勾勒出假山及周围的地形，陆昭将徐言推到桌案前，指着图纸给她看。

　　“你们当时在这里，这个地方看似山石遮挡十分隐蔽，但府中当时造这座假山石就考虑过视线遮蔽恐有贼人隐藏，所以实际上，”他指了指图纸上的几个位置，“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个地方都可以看到假山中所发生的一切。”

　　徐言鼓着腮帮子看他，表示她不怕被人发现。

　　陆昭气得拍她脑袋，“冥顽不灵，你倒是不怕，收拾烂摊子的又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