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欢》景知之

38、038意外

　　韩芸嗤笑一声，“躲清静？你敢说此地不是正对对面的水榭？顾清清，你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装什么清高？”

　　徐言食指贴唇对着身后的两个婢女示意，自己则向前几步，偷偷地看向假山内。韩芸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站在韩芸对面的那个女孩儿倒是映在眼底，假山内光线有些暗，但是却不妨碍她看清那个女孩的样子。

　　她身量高高瘦瘦的，脸蛋儿生得好看，事实上徐言也不知道好看的标准是什么，但她就是觉得那个女孩子看起来比较顺眼，姑且就是好看了。

　　顾清清看着韩芸刚要开口，忽觉视线里多了点什么，定睛看去确实假山旁多了点黑影，背着光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多半是个人在那儿。她无意与韩芸争执，只淡淡地说道：“韩小姐莫要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

　　心思被点破，韩芸闻言脸色更不好看，她不肯示弱，强行说道：“别以为装出这副清高样子子穆哥哥就会多看你一眼，痴心妄想！”

　　她蛮横无理用词过于刺耳，顾清清心下不悦，更加不想与她纠缠，语气也带了点儿不耐，“我既无痴心，也不曾妄想。韩小姐有时间管别人的闲事，不如先管好自己。此间风凉，恕不奉陪，告辞。”

　　说罢便要举步离开，可韩芸一心认定她心思不纯，哪肯轻易放她走，于是上前拦住她，蛮横地说道：“你把话说清楚……啊——”

　　顾清清眼前一花，再回神时只见韩芸被推到一边，身前多了个半大小姑娘。这人她倒是认得，“徐姑娘？”

　　徐言想了想，朝她点点头，还顺便弯了弯唇角，露出个自觉和善的笑容。

　　“哎哟！是谁推我？”

　　假山中空间本就不大，韩芸被一推撞到旁边的山石上，顿觉钻心的疼。她扶着疼处看向罪魁祸首，“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想起先前说过的话，心下有些慌，担心徐言跑去告状。

　　徐言无所谓地看她一眼，又看看顾清清，指了指外面。

　　“姑娘要我离开？”顾清清迟疑地问道。

　　徐言颔首。

　　顾清清思索着眼前的情形，有些不放心，“徐姑娘，不如咱们一起离开？”

　　徐言低头想了想，没有立刻回应顾清清，而是走向韩芸。

　　暗淡的光线下看不清她的神情，但韩芸本能地觉得危险，在她的逼近之下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假山石，退无可退。石头沁凉的寒意直透背脊，她忽然打了个抖。

　　徐言直勾勾盯着她，忽然抬起右手。

　　韩芸吓了一跳，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声刺耳的穿石之声，韩芸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声闪过，有什么东西插进耳边的假山石中，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几乎停止。

　　顾清清在看清了那样东西之后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惊叫出声。

　　韩芸僵硬地转过脑袋，于是就看到了插进山石中的那样东西——一把寒光雪亮的匕首。若是再偏移寸许便会插进她的耳朵。

　　“啊——你要做什么——啊……”韩芸吓得大叫起来。

　　徐言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拔出匕首，插进刀鞘，最后像没听见她的叫声似的扭头走出了假山，走时还不忘朝顾清清招了招手。

　　顾清清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皱眉看了韩芸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茶亭中，陆晴正和云宜说着话，有个婢女走了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一阵，陆晴的脸色僵住，眉心陷下一道褶痕。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云宜疑惑地问道。

　　陆晴整理心神，笑了笑，“没什么，你且先坐会儿，我去看看。”

　　“快去吧，若有需要只管喊我。”云宜道。待陆晴离开后，她喊过身边的婢女，“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水榭中，陆昀几人分宾主坐定。下人送来茶水点心。

　　钟桓年纪轻轻四处游历见多识广，言谈颇有风趣，陆昀谦谦君子待人谦和，云璋时不时打趣几句，陆昭不多话，偶尔插一两句，这一番交谈也算和谐。

　　“钟公子从鄄城来，可是有何要事？”陆昀问道。

　　钟桓面上笑容不变，爽朗地答道：“哪有什么要事？不过是在家坐不住，四处走走看看。”

　　陆昀面上流露出些许赞赏，“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怪不得钟公子如此博闻。”

　　钟桓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不过是四处闲游，哪里比得上四公子平定四方功勋无数，这才令人敬服！”说着看向陆昭，“实不相瞒，在下仰慕四公子大名已久，这次舔颜托云六之面前来有些唐突，还望四公子不要怪我鲁莽。”

　　陆昀脸上的笑容微顿，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攥紧。

　　云璋几乎想跳起来把这位朋友暴打一顿，刚刚聊得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跟个傻子似的不会说话！大公子跟你聊得高兴，你说你仰慕四公子，这不找事呢！

　　“既知鲁莽便该收敛，我不过一介武夫，当不得公子盛情。大哥，外面还有客人，我去看看。”陆昭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慢着……”

　　“等等……”

　　陆昀和钟桓同时开口，可不等他们说下去，外面忽然想起一阵尖叫声，陆昭听到那声音就觉得不妙，闪身跳出水榭，直奔声音源头之地而去。陆昀武功不及陆昭，忙吩咐下人去看看。回头看到钟桓和云璋，温和地笑笑，“二位且先喝杯茶，我去去就回。”

　　待陆昀、陆昭二人离开后，屋中只剩钟桓和云璋两人。云璋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抱怨道：“钟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进了侯府就跟不会说话了似的？”

　　钟桓原本望着外面，闻言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茶盏颇有闲情地品了一口，“好茶。”

　　“侯府的茶自然好，你说你还有心情喝茶？我刚刚都快被你气死了！”云璋急急说道。

　　钟桓唇角带笑，朝他拱拱手，“做兄弟的给你道个歉，大概是看到仰慕之人一时激动难以自制吧。”说罢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掩去唇角似有若无的一丝笑意。

　　“那你还是克制一下得好，你若这样，下次我可不敢把你带来了。”云璋叹气。

　　陆昭循着声音的来源到了假山之中，便看到被吓得惶惶然的韩芸。假山中并无其他人，陆昭平日里对韩芸并不关注，但碍于她是陆昀和陆晴的表妹，此时也不能扔下就走，便走上前去问道：“怎么回事？”

　　这是韩芸日思夜想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开眼看发现确实是她朝思暮想的人，韩芸一时间几乎激动地忘了方才的惊惧。

　　“子穆哥哥……子穆哥哥……”她忽然起身，猛地扑向陆昭。

　　陆昭岂会容她近身，侧身避开，韩芸扑了个空，委屈地看着他，“子穆哥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个野丫头拿着匕首，她要杀我……她要杀我！！！”韩芸边哭边说，心中有无限委屈。

　　“你做了什么？”陆昭的脸色微沉。

　　“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子穆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爹爹和娘亲要为我定亲了，你去我家提亲好不好？只要你肯去，爹爹和娘亲一定会答应的。”韩芸痴痴望着陆昭哀婉地说道。

　　陆昭冷眼看着，并不为所动，只是冷淡地说道：“此处昏暗难行，早些回去吧。”说完便要离去。

　　可韩芸满心痴妄，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又怎么肯让他走？

　　“子穆哥哥，我知道姑父一直都想立你做世子，只是碍着爹爹才迟迟下不了决心，你如果娶了我，就是爹爹的女婿，爹爹就不会不同意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陆昭的声音冷了下来，韩芸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他周身散发的气势足以让人明白他动了怒。

　　然而韩芸根本不明白陆昭的意思，反而继续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劝爹爹，爹爹最疼我……”

　　“住口！”陆昭寒声打断她，“今天这话我只当没听过，你最好也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

　　说罢就要强行离开，可他刚走出假山迎面就看到陆晴带着婢女走过来。双方打了个照面，陆昭脚步微顿，就在这停顿的片刻，韩芸从后面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他不肯松手，嘴里还喃喃说着什么“不要走”之类的话。

　　“你们这是……”陆晴看着这一幕愣在当场。

　　陆昭在韩芸扑上来的一刻便借巧劲儿从她身边绕开，他看向陆晴，声音冷如数九寒天的冰霜，“二姐来得正好，看好她，若是看不好就莫怪我出手了。”

　　“子穆哥哥……”韩芸还不肯罢休，要去追陆昭。

　　陆晴到底持家多年，立刻反应过来，走上前拦住韩芸，韩芸看到陆晴时瑟缩了一下，可她心知过了今日便再没有机会，抱住陆晴的手臂哀求，“表姐……”

　　“先跟我回去！”陆晴恼她肆意妄为，却不能扔下她不管。早知如此，她先前就该将韩芸送回韩家。

　　“来人，好好照看表小姐，带她回屋休息。”陆晴吩咐人将韩芸带走，疲惫地揉了揉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