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末记事》迟寂

29、喜欢

　　兵符不见了？
　　我立刻怀疑到李士峤身上，一定是他的人在知道兵符的下落后去偷的。

　　谢将军问，“梁姑娘，你大早上就不在，请问去哪了？”
　　这是怀疑上我了。
　　为了洗脱嫌疑，我决定将昨晚的事说出来。
　　“实不相瞒，我昨晚被李士峤抓走了。”我说着偷偷去瞄向阳，他脸色沉了又沉，看上去有点可怕。

　　我不敢再瞄向阳，继续看着谢将军说道，“李士峤抓我是为了抢兵符，偷兵符的极有可能是他的人。”
　　“当真？”
　　“当真。”我猛点头，心里只希望谢将军能快点带人去抓李士峤，可谢将军却慢悠悠喝起了茶。

　　我试探着问，“将军？”
　　谢将军放下茶，不急不躁地飘来一句话，“被偷走的兵符是假的。”
　　“……”假……的……那还来兴师问罪干什么……
　　我拧着眉毛，不解地看向谢将军。
　　谢将军和苗棘走到向阳身前，朝他作了一个规规矩矩的揖，然后朝大门走去，慢慢离开了。

　　向阳忽然抓起我的手腕，用力拉着我向外走去。
　　手腕被他抓得生疼，我低呼了一声，踉踉跄跄被他扯着走。

　　我知道向阳他生气了，这是他第一次生气。
　　他这样生气的时候，周围的温度似乎也冰冷起来。
　　我看着他宽阔的背，不敢说话。

　　被这样拉着走出驿站，过了七七八八几条街。终于，向阳在一条河旁停下。
　　他转过头来看我，一张俊脸气鼓鼓的，脸色沉得比刚刚还可怕。
　　“你昨晚和李士峤在一起？”向眯起眼睛问我。
　　我觉得有些危险，向阳身上散发的这股危险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我没出息地在这股气势前败下阵来，中气不足地说，“是，是啊。”

　　“就他和你？”
　　“……是啊。”如果被他知道我们还共处一室了，那……
　　我垂下眼角，心里颇有几分委屈。

　　向阳不再说话。
　　我抬眼看他，只见他眼睛通红，含有一丝戾气。
　　我缩缩臂膀，承认自己的确有些害怕。

　　不对，我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不必害怕。
　　这人可是向阳，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忽然生出一股勇气，张开手臂抱住了向阳。
　　向阳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我顺势轻轻拍拍他的背，安抚他说：“我和那个小人什么也没有。”
　　耳边忽然有一股热气传来，“嗯，我倒也没想到那处去……”向阳支支吾吾说：“我是气自己没能保护好你，竟然让他一个人就从我眼皮子底下带走你。”

　　这还是我自作多情了，地上怎么没有地缝可以让我钻进去啊……
　　我掩饰着咳了一声，松开自己的手臂，刚刚有所动作却被向阳反抱住。
　　他不自在的声音低低地在耳边萦绕：“以恩，全世界你是不是只喜欢我啊？”

　　我喜欢你啊，向阳。
　　虽然世上的其他人里，我喜欢的还有几个，但我对你的喜欢和对旁人的喜欢一点儿也不一样。
　　向阳你总是不一样的。

　　可是这些话我怎么好在这大白天说出口呢？
　　我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向阳，并不说话。向阳却忽然激动起来，他用力扯开我，他放在我肩上的手十分用力，压得我生疼。他望着我的眼睛问道，“以恩，你说话呀，你怎么不回答我？”
　　肩上的疼又加重了几分，还有些钝钝的。
　　我心里又气又急，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快要哭了，索性不说话，狠狠瞪着向阳。

　　肩上一凉，那两只大手离开了我的肩。
　　我正欲说话，就听到向阳说，“算了。”
　　他黑着一张脸，不等我说话就大步往回走。
　　“等一下。”我转过身去的时候，向阳已经走了好远，只留个背影给我。

　　我立时呆在原地，心里发凉，就像被人泼了一身冷水一样。
　　——向阳他不要我了吗？
　　我咬着嘴唇站立在原地，心情越发难受，半天也没有缓过来。

　　阳光渐渐刺眼起来，我找了棵树，把自己缩在阴影下。
　　将头埋在膝间，我终于还是没忍住，低低啜泣起来。
　　臭向阳，讨厌鬼向阳，我讨厌死你了。
　　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想哭。
　　我浑身都难受，提不起一点劲，就是难受，郁闷得看阳光都是灰色的，郁闷得只想哭。

　　隐约之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还以为是错觉，那声音却越来越近，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是向阳。

　　哼，现在知道来找我了，我偏不作声。
　　我抹干净泪，气鼓鼓地朝声音的方向瞪去。

　　很快，我看到向阳骑马而来，他见到我连爬带滚跑下马，三两步奔来，很有几分狼狈。
　　我看着额头冒汗的向阳，很是气不过，别过脸去告诉这人我的态度。

　　可谁知，这人一把将我拉入他的怀中。
　　我鼻子一酸，更觉委屈，一拳头下去，打在向阳胸腔前。
　　这一拳还是不解气，我胡乱又在他身上打了几拳。
　　打着打着，眼泪越发汹涌。

　　“对不起，对不起。”向阳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擦着我脸上的眼泪，他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我错了，以恩，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我忍不住在他腰间掐了一下。
　　向阳闷哼一声，我气才顺了些。

　　“你别不说话，以恩，我真的错了，你别不理我，求求你说句话好不好？”向阳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又多冒出了些。
　　我看着他苦苦哀求的焦急模样，问，“你错哪了？”为什么我的语气这么委屈？
　　“我哪都错了，我全错了。我不该对你举止粗鲁，不该那样拉你出来，更不该对你语气不好，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向阳认错如此快，我竟然有些心软了。
　　向阳这厮贯会看人脸色，他见我略有松动，一下子就面露喜色，“乖，我们回去吧。”他说着就打横抱起我，我只觉天地颠倒。
　　向阳的俊脸一下子放得更大了，我感受着肌肤间的接触，心里一紧。

　　这也太羞人了吧！
　　我推推他，“放我下来，青天白\日像什么样子。”
　　向阳看了看四周，严肃地说，“放心，没人。”如此一本正经反倒又像是我多心了。他又说，“再说那马太高，我怕你上不去。”
　　我看了看那马，还真是挺高的。
　　等等，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和他一起回去了！

　　我继续推向阳，“你不是丢下我了吗？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免得再被你丢下。”
　　向阳拼命摇头，“没有的事，以恩，我怎么敢丢下你。我刚刚只想到你从没说喜欢过我，又想到你就这么被李士峤带走了，脑子嗡嗡地热得厉害就走快了些，走到一半才发现你没跟上来。真的，我发誓，我从来都没想过丢下你。我向阳要是说谎，天打五雷轰，不得……”

　　听他越说越荒唐，我忙打断向阳，“好了，你别说了，我信你。”
　　向阳脸上终于有了一个笑容，“以恩，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我。”

　　知道，知道还问？！
　　想到刚刚的向阳，我的气又冒起来了。
　　不过，向阳好像真的很在意那几个字。
　　刚刚我本来差一点就要说出来了，可他既然不等我就那样走了，那我就先不说了吧。我暗暗想。

　　向阳这时已经托着我上了马。
　　他坐在我身后驾马，两只手箍着我的腰拉起缰绳，我被牢牢禁锢在他怀里。
　　我觉得我们的姿势比刚刚还要暧昧，尤其是向阳的鼻息喷到我颈间，痒痒的，真叫人脸红。
　　要是被人看到，我可没法做人了。
　　哼！

　　向阳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以恩，你记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不确定，可是这一点你一定要记得。我什么也不求，只求你别放开我，好不好？”说到最后，他语气好像有些隐忍悲伤。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跟着他话中的情绪疼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说：“向阳，我也只有你，我怎么舍得放开你？”那几个字到了嘴边，我犹豫了一下，想着不就是那几个字嘛，既然都已经到了这步说便说了：“我喜欢你。”

　　话刚说完，身后的怀抱一紧，我又被向阳弄疼了。
　　身后的男人不敢相信地问，“以恩，你刚刚说什么？”
　　我这时脸已经红得能滴血了，哪里还有勇气再说第二次，干脆不再说话。
　　向阳不依不饶，将我拥得更紧，我快要喘不上气来。
　　“再说一次好不好？”他的动作霸道，语气却像是在撒娇。

　　我憋一口气说，“你轻一些我就说。”
　　“好好，我又鲁莽了。”背后的怀抱这才松了一些，我大吸一口气。
　　向阳将脸蹭到我耳边，像一只大狗。“以恩，快说说。”
　　见周围无人，我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喜欢你。”

　　“哈哈哈哈。”向阳忽然畅快地大笑起来，他扬起手里的缰绳，加快了驾马的速度。
　　马儿跑得这样快，身旁的树一溜烟就没影儿了，耳畔的风也越来越大。
　　我本能地往向阳怀里缩了缩，他手臂上的劲加重了。
　　向阳凑到我耳边，低低地说，“以恩，这次是你自己到我怀里来的。”
　　也不知是因为这话里的暧昧，还是因为我们离得太近，我又是一阵脸红发热。

　　“我也喜欢你，我爱你，全世界我最最喜欢你，最最最爱你了。”
　　向阳直白又炙热的告白填满了我的心，我高兴得仿佛吃了千百根甜甜的糖葫芦。
　　原来喜欢的人和我说这样的话我会这样开心，怪不得他硬要听我说那几个字。
　　我身子不由自主地软下来，彻底偎在向阳怀中。

　　“我可以亲你吗？”向阳的嘴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我耳垂蹭了几下。
　　我脸愈加发烫，“光天化日之下，不可以。”
　　“哦。”向阳的嘴唇离开我的耳垂，我感到他半个脑袋的重量都落在我肩颈处，“你的意思是说，晚上就可以了吗？”
　　“……”

　　“嘶。”向阳蓦地倒吸一口气，又嬉皮笑脸在我耳边低低说，“以恩，好好说就行了，不要掐我嘛，你这是谋杀亲夫。”
　　“你！”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又在他腰间掐了一下，但我真的没用力。
　　向阳装模做样吸了口气，又说，“以后每掐一下亲一口，你已经欠我两口了，等你愿意亲我的时候记得还给我。”
　　“你……”我被自己发出的娇嗔声吓了一跳。

　　向阳的怀抱烫得厉害，我觉得不对劲，直起身子想离他远一些，却被他用下巴勾回来。
　　“以恩，刚刚是你自己凑过来的，不许你走。”他少有的霸道强势羞得我无言以对，他接着又说，“不对，你欠我三口，刚刚在树下你可是掐了我一下。以恩，我随时等你来还我。”
　　他话尾音调上扬，有着说不出的蛊惑。
　　向阳怎么这个样子了？
　　更要命的是，我发现自己好像拿他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