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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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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红的华光染上一层血泪,睡意朦胧间似是火光闪闪,身体像块板似的移动无能,嘴里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这种情况以前似乎碰到过很多次,每次梦见自己遇到危险,明明有跑却总像是在原地踏步,想喊救命可就是张不开嘴。
火苗随着床柱向中心盘踞,一股股灼热刺痛着皮肤,很痛,但浓烟充斥着鼻腔才真正令人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恍惚间,似是有一抹熟悉的身影破窗而入,那人迅速抱起床上之人远离火源,而后者也似乎有了安全感,最终抵不过睡意,再一次闭上眼睛。
清晨的阳光没有大白天那么燥热,透过窗户洒在林贤脸上显得懒洋洋。莫名其妙地环视周围,灰色岩洞,段府什么时候成了这副模样?看看天,看看地,林贤噌地跳起来,但头重脚轻,一个摇晃身板与地面的夹角越来越小。
魏云臻一进屋,就看到林贤像棵被砍的树直往地上栽,他眼明手快将林贤抱入怀中,后者仍呈晕眩状。
“怎么睡个觉都不老实。”魏云臻的语气听上去半是调侃半是戏虐,一点没有平日里皇帝的样子。
林贤没醒透,看着魏云臻,突然抽搐道:“不是吧,连阎王都长得跟那皇帝一个样,这还有没有天理。”
“朕的样子很糟糕么,还有,谁是阎王?”
这下子,林贤真是彻彻底底地醒了,先前段府火灾的记忆复苏,顾不得眼前之人是皇帝,拉住他的领子,一堆问题劈头盖脑砸过去:“人呢?怎么都不见了?他们在哪里?……”
魏云臻扯掉衣服上的爪子,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朕怎么知道,朕来的时候就你躺在这里。”
林贤怔住:“怎么会……难道就我活着?”
“应该不会,再大的火总会有生还者的。”
“那个,陛下怎么在这里?”
“终于知道问朕这个了。”魏云臻挑眉,把林贤扔回干草堆上,“宫里呆时间长了,总想出来看看。”
林贤坐起身道:“怎么没见侍卫什么的。”
“朕是微服,带了人有什么意思。”
林贤蹙眉:“陛下只身出宫很危险。”
魏云臻一改皇帝威严的架势,大大咧咧地坐草堆上:“皇宫就像一座富丽堂皇的牢笼,有机会出来自然不会想看到跟宫里有关的一切事物。”
林贤笑道:“想不到陛下还有这番觉悟,我一直以为陛下乐在其中呢。”
“谁会喜欢那地方。”魏云臻看向洞外一望无际,“不过,眼下要怎么办,荒山野岭的,朕有些饿了。”然后从皇帝肚子里传出胃粘膜摩擦的声音。
说起来,林贤也没吃早饭。看看魏云臻,又摸摸肚子,叹气,皇帝生来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要他变出吃的,还不如直接饿死来得实际。
于是,林贤起身朝洞外走去,他就不信凭借现代人的智慧弄不到一点野味。
魏云臻道:“你去哪里?”
“陛下不是饿么,此时此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一个人?”
林贤侧身看向皇帝:“难道陛下愿意跟我一起去?”
魏云臻不再说话,林贤也没理他,跳下石洞,凭感觉一边在山间寻找生命的踪迹,一边留下返回的记号。
岩石上有一群蚂蚁成群结队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还不时地以触角对话。动物的直觉可比人类敏锐多了,林贤不多想,索性跟着蚂蚁漫步于山间。
有目的的人自是不会觉得跟蚂蚁散步有多耗时间,林贤兴趣很是高昂地以走一步不超过一个脚掌的距离前行。这就苦了漫无目的、独守空洞的魏云臻了,饥饿感也算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肚子发出信号的间隔越来越短,到最后饿过了头,声音也没了。
太阳越升越高,斜阳还能入射进山侧的岩洞,日上三竿了,洞里又恢复成原先的感光。
魏云臻眼巴巴地看着林贤离去的方向,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哪有饿着肚子等人的。再次夸张地吞下口水,其实是越吞越饿,但就是忍不住。
好不容易,林贤拎着两只光兔子回来了,他手上和膝盖处都有血迹,看样子是抓兔子时擦伤的。
林贤把两只兔子扔在魏云臻面前,光溜溜的,虽然在水里洗过,但通体呈红色,还有股血腥味。对于只在皇家猎场一箭击毙目标就完事的皇帝来说,根本没见过此等血腥场面。
扔了兔子,林贤又往回走,魏云臻拉住他的手,却碰到了林贤扎了刺的伤口,他连抽两下气,魏云臻有些尴尬:“你又要去哪里?不有吃的了么。”
林贤皮笑肉不笑:“陛下想生食兔肉?”然后,他沿着刚才的路找到了先前与兔子的搏斗的地方,那里的血迹还未干。本来抓个兔子无需大动干戈,怎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兔子居然还搞突袭,两只兔子一拥而上,林贤遂不及防,被两只公认为弱小动物的兔子扑到。虽然最后还是遵循了弱肉强食的定理,但林贤免不了有些狼狈。
山脚下,是一片郁郁葱葱,古木参天,林贤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山上的,但他相信多半是魏云臻干的,有哪个皇帝会一个人微服到山上去,他肯定瞒了自己什么。林贤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这事似是跟自己跟魏云臻都有关,但这样就搭上段府一家子的性命,他很内疚。
林贤看着小溪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想到了段宇馨,十六岁花季凋零在一片火海中,光想想鼻子就犯酸。
捧着一捆木头回到洞里,算算时间已经快午时了。林贤忙着堆木头,还学电视上看来的钻木取火,可直到手磨出一层泡,愣是没出一点火星。
林贤钻出一身汗,看了看艳阳高照,灵机一动,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铜板,又拿着根木头出洞。他朝铜板的孔吐了点口水,把处理过的铜板放在木头上方,并对着火辣辣的太阳。
木头开始冒黑烟,接着是点点火星,林贤兴奋地冲进洞内:“烧起来了,烧起来了。”他把燃起的木头扔进木堆,火势迅速蔓延。
木头点燃的经过,魏云臻看得真切,林贤的智慧他比谁都清楚,可这种小聪明不太像是他会拥有的。
记得两年前秋末争战,魏云臻御驾亲征,林贤随行,一场暴雨暂时平息了战火,却找不出能够给食物加热的东西,连魏云臻都就着冰凉的河水咽下硬邦邦的干粮,林贤愣是宁可饿肚子也没碰任何东西。
魏云臻没办法,当着林贤的面抽了他一根床板,对厨子说这木头是干的,将它点着了把林军师的食物热一下。自此,林贤没再挑剔食物的冷热,因为魏云臻说若他再嫌东西冷就再抽他一根床板,并问他没东西吃跟没地方睡选哪个。
烤兔肉的香味飘进鼻子,魏云臻的胃又活动开了,林贤看着一脸委屈的皇帝,又好气又好笑,不禁轻笑出声。
“笑什么?”魏云臻冷着脸道。
“没什么,陛下,快好了,再等等。”人家毕竟是皇帝,让皇帝吃顿饭等半天实在说不过去。
魏云臻的脸很臭:“让朕等那么长时间,你好大的胆子。”
“是啊,胆子不大你我今天都别想吃东西。”林贤递给魏云臻一个兔腿,笑眯眯,“陛下,请吃。”
林贤开始烤自己的份,魏云臻咬了一口,道:“这兔肉怎么像血一样红?”林贤狐疑:“怎么可能,我看看。”他把兔腿往地上一插,跑去魏云臻旁,忽然猛拍魏云臻的背,“糟了,没烤熟,陛下,快吐出来。”
魏云臻本来就没咽下去,被林贤这么一拍,整块肉一骨碌滑进食道,双向冲击令魏云臻一阵咳嗽。
林贤感到自己闯祸了,挪开魏云臻一条腿的距离,讪笑道:“那个,陛下,你没事吧。”
魏云臻黑着脸:“要是有第三者,你刚才的行为就是弑君。”
林贤吐了吐舌头,拿了兔腿继续在火上烤。
魏云臻身为皇帝,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就这简简单单的烤兔肉,他却觉得比那些出自经全国选拔的御厨的佳肴还美味。
两只兔子吃掉一个时辰不到,打了个饱嗝后,林贤道:“陛下,我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魏云臻伸了个懒腰:“无妨,朕的暗卫迟早会发现这里的。”林贤问:“什么时候?”魏云臻道:“不知道,那就要看他们的无能程度了。”
林贤抹汗:“难道陛下想守株待兔。”魏云臻笑:“爱妃可有法子?”
林贤一口气没提上来:“爱爱爱爱爱爱妃?!”
魏云臻笑得更猥琐:“男宠虽不为妃,但朕看在你喂饱了朕的肚子的份上,勉为其难给你个男妃当当。”林贤深深呼吸:“陛下不用犯难,我消受不起。”魏云臻一手指搭上林贤的下巴:“爱妃不用担心底下那帮老东西反对,同不同意与他们无关。”林贤一脸恶心,用力拍掉魏云臻的手:“陛下好那口找别人去,我对男人没兴趣。”
魏云臻没想到林贤会拒绝地如此强硬,看着他眼中明显表现的不屑很是忿怒:“哼,你最□□的样子朕都见过,装什么清高。”魏云臻步步逼近,说到最后已经把林贤低在石壁上。
两人的热气吐在彼此脸上,林贤感到他快自燃了,尤其是背部又热又痒,磕在岩石上还带点痛。
魏云臻拉开林贤的衣带,领口倾斜,露出一方白皙的肩膀,魏云臻的脸上露出一丝邪笑。
林贤慌了:“陛下,不带这样的,吃饱了就兽性大发。”
“那么爱妃是想做男妃,还是真太监?”
林贤咬牙切齿:“假公济私,卑鄙小人,下流无耻,太监都比你光明磊落,我宁可当太监。”
皇帝也有无语的时候,魏云臻本来只想耍他,却不料给自己套了那么多帽子。林贤的脸上是无比的决然与悲壮,好像魏云臻就是以强欺善的小人。
天边划过一记闷响,他们抬头,一道像似烟火般碧绿的光芒穿云而过,最后犹如天女散花般散落,消失。
魏云臻蹙眉,放开林贤,后者松口气,看着他走到洞口,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形同火柴一样的短棒,学着林贤样子将铜板放上朝向太阳,短棒慢慢产生烟丝,然后“砰”的一声火头朝下窜向高空。
这次是淡紫色的光芒。
林贤咂嘴,有点像火箭发射。
待空中的亮点全无,魏云臻转身,对林贤道:“你留在这里不要离开,朕很开会来接你。”话音刚落,小洛子便带着一队人匆忙赶来,他们没走正道,个个从天而降。看过不少武侠片,林贤最膜拜的还属轻功。
林贤看清了,这些人便是临行前魏云臻硬塞给他们的侍卫。不过就那些清宫戏来看,宫里的侍卫不都是光有副空壳,实则不堪一击的么,眼前这十五个人看上去倒是挺表里一致的。
上述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小骡子,你怎么也混在里面?”林贤知道小洛子会武功,可没想过他会是这十五分之一,而且看上去还是个带头的。
小洛子鄙视地扫了眼林贤,不屑道:“请公公不要将臣与那家伙混为一谈,这是对臣的侮辱。”
“那家伙?”
魏云臻道:“他是小洛子的弟弟,叫洛秋实,是暗卫首领。”
林贤讪讪地问:“敢问将军几岁?”
洛秋实道:“将军是不敢当,臣今年二十有八。”
“不可能,你们长那么像,不可能差那么多岁。”这算哪门子基因突变,四十五跟二十八长一个样,同卵双胞胎也得有个限度。
洛秋实面无表情地说道:“信不信是公公的事,但这是臣的家事,请公公不要干涉太多,做好本分就行。”
“洛秋实,朕不出声不代表你可以出言不逊,林贤是朕的人,岂是你可以侮辱的。”魏云臻看向跪着的男子,言辞中是不容忽视的凛冽,眼中却毫无怒意。
“陛下恕罪。”
魏云臻不多言,径直走出岩洞,林贤也想跟上去,却被洛秋实拦住。魏云臻道:“你在这里等朕。”
林贤道:“我凭什么非得呆这里?”
“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说完这句话,魏云臻一拂袖,腾空而起,身后十五名暗卫紧随其后,在林贤眨眼间消失于蔚蓝的天穹。